“祭祖大典,启!”
老者的声音带着一股沧桑,回荡开的同时,将此处的肃穆瞬间推向了极致。
方林面露威严,待传出声音消弭之时方才继续开口,“按着以往的顺序,老夫先来,其后云成你们几个依次祭拜。”
“是。”三人同时应道。
宗祠阁楼上那扇古朴的灰色石门从内部缓缓打开,发出若滚石推动的声响。石门的开启十分缓慢,但无一人面生烦躁,看向阁楼的目光中尽是虔诚,但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终于,伴随着一声闷响,古朴石门大开,而内部却是一片漆黑。然而数息之后,内部似出现了一颗莫名的发光体,那是一道金色光芒,彷如流光闪烁,大殿内部瞬息通明。
老者方林整了整衣衫,便在众人注视中率先走向前去,片刻后便退了出来。之后,方云成带着妻儿随之走入。
金色光芒照耀大殿,璀璨的颜色如同将内部滚了一层金沙,当方寒跟随父亲脚步走入之时,目光刹那就被眼前之景所吸引。对着正门所在是一处高大如阶梯的石头建筑,原本的灰色在此地的渲染下多了一道深深的褐色。每一道石梯上都摆着几方或十几方小型的墓碑,在墓碑下面镌刻着几行细小文字,方寒拉近一看,才知道那是墓碑所刻之人生平做过的一些大事。
将视线上移,位于高处阶梯上的墓碑数量明显少了很多,在顶端,就仅仅只有着四方墓碑。这一发现让方寒来了兴趣,运极目力看了过去,索性那些刻字还算清晰,方寒内心默念起来。
“方玉城,先天灵动期强者,于六十岁打败原七大家族陆家最强者,陆敏。使我方家自此,跻身于乾山城七世家之一……”
“方记,先天化生期强者,曾在北罗道宫求学,为家族带来数篇功法心诀,奠定我族乾山七大世家之名;曾于北罗山与一头化形先天大妖大战数千回合,最终将其斩下……”
“方项,先天化生期强者,于百城大战中败敌无数,扬我方家一时之名!……”
顶端的碑文下刻录的文字比之下方的都要详细,一句句简单描述中无一不包含着一种心惊动魄的味道。方寒默念的同时,嫩白的脸蛋上竟一时激起潮红色泽,内心更是澎湃不已,对先祖崇拜之时升起了一种想取而代之的感觉。他方寒也想如此,如先祖一样,做出一件件被后辈子孙口口相传奉为典故的事情。
方云成夫妇二人见到儿子的异样,对视一笑。这是每一个方家子孙都要经历的事情,想当年方云成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那时的激动不比现在的方寒少多少。这是对于一个孩童在心境上的引导,让他们幼小的内心中树立起一方伟岸的天地,强者应当具备如此心胸!
忽然,一道极轻微的响声传入二人耳中,这是被压抑的极为痛苦的笑声,偏过头去,却发现方寒正一手捂着嘴,另一手捧着肚子,那模样似乎正在忍耐着什么。
“方铁牛……”方寒还是忍耐不住,从牙齿缝隙中漏出了几个字。
方云成夫妇面露怪异,抬头看去,在最高处石阶上边缘位置,摆放着一方偏小的墓碑,上面所刻的名字正是方铁牛。二人无奈摇头,叶婉婷有些责备的说道,“寒儿,不可无礼,那是我方家先祖,若不是他老人家,怎有现在的方家。”
“是。”方寒低声应道,不过那股子隐藏在内的轻微颤音,却没有如同其回答的那般乖巧。
祭祖的过程很简单,只需要躬身三拜,上一炷香即可,整个过程不需要几分钟。是以,方寒一家很快便退了出来。接着的,便是方云墨一家……
时间,在祭祖的过程中飞快的流逝,转眼间,天上的太阳已经朝着西方歪斜了去,地面上的影子无声无息的被慢慢拉长。
一道道身影走进阁楼,而后走出来到空地上,陵园内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随着最后一位方家旁系的退出,那扇古朴的灰色石门缓缓挪动,连同一声闷响,阁楼内部的最后一丝金色也被完全的掩盖。
西园的天空一如既往的有些阴沉,这一丝是炎日中的热浪也无法席卷去的晦暗。当一缕携带着泥土干燥腥味的风吹拂而过的时候,此番祭祖似乎也到了尾声。
作为方家家主的方林,站在众人之前,到以往这个时候就是他宣布祭祖结束的时刻了,但今日,他内心却起了丝丝不安。缓缓的吐了口浊气,方林转身,面向众人的面庞上一如既往的肃穆,而周围的各种说话声也随之缓缓熄灭。
“祭祖仪式完毕,那么就……”
“慢着!”
方林的话语突兀的被打断,随即方云行缓步走了上去,轻声开口,但这声音却瞬间传遍全场,“父亲,您似乎忘记那一环了。”
此言一出,数人神色剧变!
叶婉婷脸色猛然苍白,柔弱的身子竟微微一抖,似站立不住,就要向后倒去。然而这时,却有一双大手缓缓伸来,那种可以温暖人心给人鼓舞的力量从被握紧的玉手上传递上去。叶婉婷纷乱的心绪被渐渐压下,那只大手是他丈夫的。
方云成威严的面庞中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他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站在那里,但作为妻子,她深深的感受到了那来自丈夫心底传来的愤怒咆哮!
“哪一环?”方林的面色渐渐阴沉,甚至话语间也带上了情绪。
这一刻,即便是毫不知情的人,都是察觉到老爷子语调中的怒意。一些略微了解情况的方家旁系纷纷暗自打起了心思。
“接下来估计会有一场暴风雨,我该站在哪一队呢?”
“父亲难道忘了么?祖训中可是有那么一条。”方云行面色不改,脸上笑容丝毫不变,“既然父亲记不清了,就让我提醒一下吧。”
说罢,方云行回身说道,“方豪方杰上来,伸出右手。”
两个孩童听到父亲喊话,皆是怔怔的走向前去,伸出右手。方云行眼带冷厉,划手为刀,自前轻轻一点,只见方豪二人食指处立刻凝聚出一颗细小血珠。方云行双手一翻,两个紫色血珠凭空出现,喝道,“按下。”
接着,随同两根食指的按下,存于指尖的血珠瞬间透入珠中,如同下面放着的是一块吸水的海绵。一息之后,那已吸入鲜血的紫色珠体骤然大亮,散发出一种妖异的光芒。所有目睹这一场景的方姓之人皆是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呵呵……父亲,您可记起来了么?”紫色光晕淡去,方云行面向方林,轻声笑道,也不待后者回话,便转向方云成,“大哥,该你了。”
“哗……”
这一幕落在人群中仿若是巨大石块落入水中,激起的浪花巨大到有如海啸一般。眼前情形,加上先前的听闻,众多族人心中顿时已经了然七分。
“听闻小少爷不是大公子所生,看来这句话应该是真的。”人群之中一处众人不在意的角落内又有低声传出。
“嗯?”这声音虽然极轻,但方云成修为高深,一下就辨认出了方位,其内心瞬间杀意暴涨,狞声喝道,“找死!”
空中顿时升起一股凝练之极的气浪,无形气场疯狂扭动,一道巨大手印骤然成型,携带着万钧之力,猛然向着一处碾压而去!
“砰……”
一声巨大爆响随着烟尘翻滚而起,场上众人都觉得惊恐之极,先前的威势,一遍遍的如同放映般在脑海中闪过,先前一瞬,死亡是如此接近!
当烟雾散去,无数道视线迅速汇集,而后则是连成一片的呕吐声,那处角落哪有什么人,只有地上一滩模糊不堪的血肉,甚至有一些看的出是筋肉的部分犹自不停的蠕动!
“啊!”方府西园瞬间大乱。
“都别动!”发现场面开始有了失控的趋势,方林顿时大喝一声,这夹杂着元力的喝声,如一盆冷水狠狠浇灌在了众人头上。方林手掌一翻,那处血肉眨眼便被掩埋在了土下。
场面逐渐静了下来,但众人目中依旧残留恐惧,作为方家血脉较近的旁系,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何尝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能够这般快的就安静下来,也着实不容易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方寒脸色再次一白,幸好之前叶婉婷见状不对,快速遮掩了他的视线,要不然,方寒定会狠狠大吐一场。
“方云行,我念你是我弟弟,之前的种种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是这一次,是你咎由自取!”
方云行依旧沉浸在之前的那一掌下,凝气于物,这可是先天境界才有的威能啊!忽然间,他全身已然被笼罩了一层彻骨杀意,那是如同凜冬的气息,可以冷冻一切冰寒!方云行骤然惊醒,但其瞳孔中却有一双巨掌迅速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