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陈年旧事
有人松了口气，也有人提高了警惕，我只是安静的站着等结果。
“不知慕容公子要问在下何事？”巨子强压下不适坐直了身子。
“大家不用紧张，”我含笑的看着众人道:“虽然不合时宜，可接下来大家可能会听到一个英雄美人的故事。”
话锋一转，我看着巨子深不见底的眼睛问:“二十年前，有位杞姓女子冠绝七国，听说她是燕国人士，巨子是燕国太子必是见过她的，那女子当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铁锤不淡定了。
“抱歉，我没有揭人伤疤的意思，”看着不少人都变了脸色，我就直接问脾气耿直的铁统领:“你也是燕国人，你当年见过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吗？”
“哼，我自然是见过的！”大铁锤还有后话，可惜被人拉住了没说下去。
“不知道慕容公子提起这个女子有何用意？”高渐离难得开了口。
“这么说确有此人了？”我问燕丹。
燕丹点头，“确有此人。”
我又问:“巨子还记得此人？”
燕丹摇头，“有些印象，记不清了。”
“有些印象，记不清了。”我重复了一遍燕丹的话，又问道:“听说巨子还是燕国太子时，曾有过一个未婚妻子，她也姓杞，不知这二人是何关系？”
燕丹似回想了一刹，然后不耐的开口:“我只娶过一个妻子。”
“我问的是你娶太子妃之前的那位未婚妻子，她可是姓杞？”我的话速快了许多，有些像逼问。
燕丹不知是头疼他的过去还是咒印发作，难过的佝偻了身形又开始咳。
我吩咐莲城道:“去换上你平日里的衣裳，整理了仪容再过来。
莲城看了看身上穿的深灰色衣衫，又抬头看了下我，皱着眉头离开了。
“不知慕容公子询问这些燕国旧事做何？”班大师问。
“无他，只是早年有位故人曾托我转交一样东西，”我掏出一粒丹药递给班大师，“给巨子的。”
“这是什么丹药？”班大师关切中又不失警觉。
“麻沸丹，暂时止痛用的。”用不用随你们。
看出班大师的犹豫不决，燕丹伸手接过药丸丢入口中，道:“我倒想看看你的故人托你转交什么东西给我。”
我恭身上前一礼，道:“巨子请稍候。”
起身看到莲城换了他平日里穿的莲纹白衣走来，就招呼他到近前，解了他束发用的皮弁，拿玉梳给他梳顺了长发，抽出一根玉带只束了他额前和鬓角的头发，恰好的露出他饱满的额头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庞。
递给他一个红木盒子，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峰，道:“把它交给墨家的巨子，记得态度要恭顺。”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莲城给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转了身迤迤然走向主位。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某一只两只不淡定了，天明指着莲城道:“你，你你……”半天没有形容词。
“嘿，小子你有出息些，”少羽指了指天脸上长挂的鼻血。
谁知天明一声惊呼:“少羽你怎么流鼻血了？”
少羽一愣，连忙伸手去捂天明的嘴，同时又捂自己的鼻子，手忙脚乱。
不少人偷偷的转了身，少数几个人的目光却是闪烁不定。
“这也太夸张了！”盗跖条件反射的擦了擦鼻子，小声的嘟囔着。
莲城停在燕丹三步外，打开了盒子，恭顺的静立着。
燕丹沉着冷静的神智一点点的瓦解，他似头痛的厉害，好不容易才抬头看了莲城一眼，喘着粗气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我好像见过你？”
近处几人发现了燕丹的不对劲，纷纷上前劝服，可惜燕丹仿若陷入癫狂，只重复着两句话:“为什么我好像见过你……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巨子的脉象比之前还要混乱……”逍遥子给被强制按下的燕丹把了脉，眉头一皱。
一时间杀气涌动，高渐离，雪女，盗跖，三人立刻成对角把我和莲城围了起来，莲城迅速退后到我身边，一脸的警惕。
“大家且慢动手！”张良走上前欲劝解。
我伸手阻止了他，好笑的看着三人说道:“你们怎么不问问铁统领，为什么不上来擒拿我和莲城。”这几个统领都年轻了些！
“问什么问，肯定是你们二人在搞的鬼！”盗跖说着就要动手，被张良和铁大铁锤同时拉住，只留高渐离和雪女面面相觑。
“搞鬼？”我嘲笑道:“还真是有鬼，怕是心里有鬼。”我甩了袖子大步走到燕丹跟前，心里道:“燕丹，遇见我还真是你的造化。”若不然死也是只糊涂鬼！
也许是那个女人在冥冥之中保佑着你，我叹了口气，道:“你们放开他吧，他的身体里不止一道六魂恐咒的引子，否则以他的功力怎会轻易就着了阴阳家的道！”
“什么？”
“怎么可能……”
我懒得再解释，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道:“莲城给我护法。”
莲城目光不悦的扫了众人一圈，担忧的问道:“你还没大好，施术有没有问题？”
我看了张良一眼，道:“不怕，我有的是良药。”
张良哂然作了一揖，莲城面色尴尬的别了脸不说话。
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怕是阴阳家的人还在附近观望，我双手结印，结出一个水蜃结界藏匿我和燕丹的契机，再掷出七颗玉珠摆出七星退魔阵，阵势一成我瞬间就觉得愧对无厌大人了，摆了个驱魔阵对付一个小小的咒引……
有人见了结界就靠上前来，被莲城不客气的挥剑挡开，很是不屑的说道:“遇上我们也是你们巨子上辈子积了阴德，要不然就你们这一个一个态度……哼哼！”拿剑尖一个一个的点了刚才围困我们的三人。
“嘿，小子，你敢不敢再嚣张点给我看看？”盗跖估计受不了莲城天使的面孔恶魔的性格了。
“就是就是，慕容莲城，不要太嚣张啊，我们就是好奇那透明的大水泡是什么东西？就给摸一下都不成吗？”天明叫板道。
莲城乜斜了他一眼，道:“一边玩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否则看我一会儿不打你屁股，嘿嘿！”
“你，你……你别拉我，看我不教训他……”
“那里面可是墨家的巨子，你乱来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可不负责！”
这群孩子也太乱来了！
要逼出那道咒引并不难，待一团色如桃花的小火苗从燕丹的祖窍中升腾而出，立刻被七颗玉珠团团围困，我也挥手撤掉了结界。
程凶斗狠的几人见状也围观而来，有的问那火苗是什么东西，有的问巨子如何了，吵的人脑门疼。
我聚了一道水灵洗涤了燕丹的奇经八脉，最后把水灵留在他的祖窍中滋养他已被六魂恐咒吸食干涸的命源。
看着燕丹缓缓清醒，我才开口道:“此火名为离火，红莲业火燃的是业障，离火梵的则是人心。”
也没指望人人都能知晓它的存在，我只望向道家的逍遥子，“逍遥先生可曾听说过此物？”
“这就是传说中能梵尽人类情感的离火？”逍遥子又走近两步仔细观看，难掩不可思议之色。
七颗玉珠成三角之势层层围困，那状如桃花怒放的离火在青白玉的映衬之下更显夺目妖娆，我结了一个印把离火收入封顶的那颗玉珠之中。
我转身看着神智虽清醒目光却显呆滞的燕丹，道:“燕太子殿下似乎早十年二十年就接触过阴阳家的人，殿下难道一点的察觉都没有？”
如果不是没有察觉，那就是有意包庇了，众人亦哑了声。
燕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良久才颓唐的回神，他的目光直接定格在莲城身上，挣扎着起身，被人扶着走了过来，双眼透过莲城看着他心中所念之人，深情却哀婉的念道:“素衣白裳玉发带，仙人几时入梦来……韵儿，你何时才愿入孤的梦里来……”说着径直落下泪来。
“巨子，巨子……”大概是被燕丹此刻的表情吓到了，墨家几位统领舌头打结般先后出声唤道。
“太子殿下可看清了，在你眼前之人可是个少年男子，不是你的什么云儿雨儿的。”随着我无情的开口，莲城也退了一步躲开燕丹伸来的手。
“你，你难道，你是韵姑娘的后人……”班大师看着莲城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就是韵姑娘当年也没有这么……”大铁锤的惊呼还没到底，就接到莲城那要杀人的目光，立刻呐呐的息了声，不自在的挠了挠头。
燕丹对着虚空冷笑一声，道“十年如一梦，如今终于要醒了吗？”问别人又像问他自己。
“把东西给我。”燕丹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眼神却清明如初，泪痕配上他的气势仍是震慑人心。
我点了头，莲城重新打开了红木盒子递了过去。
燕丹伸手接过，一手拿了里面的东西出来，另一手却松了红木盒子任其掉落在地。
那是一对暖玉手钏，说不上多稀世，却贵在做工精巧，一块块暖玉被嵌入青金打造的凤纹中，如燃烧的青色火焰，金纹内外打磨的都十分平滑，华贵却内敛脱俗。
“咦，这镯子跟月儿的项链有点像啊……呜呜！”天明凑上来看了一眼，话没说完就被少羽再次捂住了嘴。
燕丹没理会天明的话，又回到主位上坐下，并无异样的问道:“她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众人眉来眼去的示意，事关巨子隐私，又意离场回避。
却听燕丹透着怒气的放了狠话:“谁都不许离开，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记得她，你说吧！”
“她让我问一句，她在咸阳宫中等，她在将军府里等，为什么等到她要死了的时候，还没有等到人去接她。”我看着远处的灯火，有些不敢让自己回忆起那个女人说这话时的凄凉无助。
燕丹一口鲜血突兀的喷在青金手钏之上，他伸手制止纷涌上前的几人，继续问道:“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十几年了吧！”我看着缓缓擦拭血渍的男人，想责备的心思化成了心底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