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还是那二长老最先反应过来,身子一闪便跃上擂台,来到段春身旁,仔细查看一番,却发现他全身完好,倒似是被具大劲力重创,内腑剧烈震动所致。
他皱起眉头,站起身来,看向谷伟儿,不由得对这少年心生怨恨,二长老护犊子是在三清门出了名的,眼光顺便也瞄了瞄谷伟儿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根黑色的青龙棍。
“你太狠了!”二长老压下自己心头的怨恨,阴沉地道。
台下二长老门下众弟子大哗,但事实摆在眼前,却是无话可说,只是段春败在他们眼皮底下眨眼间就败了,匪夷所思。
此时宗道也看傻了眼,不过听到二长老说了那四个字,他便也冲了上去,跑到谷伟儿身边,把他挡在身后,害怕二长老迁怒与谷伟儿,笑着说道:“二长老,得罪了,令徒修
行尚浅,没把握好分寸,请二长老息怒。”
二长老霍然回头,面色阴沉,冷冷地盯着谷伟儿。道:“好一个修行尚浅,一出手便折了令徒的法宝。”说完,看向台下,对着门下众弟子说:“还不把你们师兄,抬回去。
”转身愤然离去。
宗道在背后笑了笑,:“二长老慢走!”只听二长老。“哼”没有搭话,依然走远。
宗道回头看到谷伟儿,面色如霜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那一双冰冷但却是黑色的眼眸!
宗道心里忽的一惊,讶道:“伟儿,怎么了?”
谷伟儿被他一问,身子一震,似是回过神来,目光登时柔和了下来,眼中那股奇异的冰冷感觉也消失不见,回复了平日里的感觉,似乎还带了些痛苦,道:“没,没什么啊,
我没事啊,怎么了?”
宗道看到谷伟儿恢复了平静,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唉”慢慢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想起了什么,接着摇了摇头,道:“我去看看你其他师兄的比试,你想去的话就跟着我。”
谷伟儿抓了抓头,随即看到台上几个二长老门下弟子抬着昏迷不醒的段春走了下去,其中几个还恨恨地看着自己。
望着那些人越走越远,谷伟儿恭声说道:“师傅,徒儿想自己走走。”
宗道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吧。”说完宗道带着满意的微笑转身离去
谷伟儿就这么一个人拥挤的人群中走着,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段春说的话。
“啪”谷伟儿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着亓元培拍了几下自己的肩膀,怔了一会,问道:“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亓元培瞄了一眼他收到怀中的青龙棍,眼中还带着些许的留念,道:“刚比试完,我没事干就跑过来看你比试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快。”
谷伟儿接口道:“只是侥幸罢了。亓师兄你呢?”
亓元培笑了笑:“我也是侥幸胜了。”
“哗!”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大大的喧哗,二人离了老远也听得真真切切,抬眼看去,只见在远处中央,三清门弟子团团围在“一”台下边,惊叹声此起彼伏。
谷伟儿还没反应过来,亓元培已然跌脚叫道:“糟了糟了,只顾着看你,却忘了最重要的事了。”说着拉着谷伟儿撒腿就跑。
谷伟儿不明所以,边跑边问:“什么事?”
亓元培一脸懊悔,道:“那里是曾阳在比试啊!”
谷伟儿心中一沉,同时却不禁眼中也有了一丝阴沉,抬眼向台位上面。
一阵说不出的滋味,从心里缓缓泛起。
二人跑到近处,却见一群一群三清门弟子已然散开,多数人神色间都颇为激动,彼此间激烈争辩着什么。他们抬头向台上看去,只见台上空无一人,但木台伤痕累累,看来是
已经结束比试了。
亓元培眼珠一转,拉上谷伟儿左转右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不消片刻,便被他找到了目标——那一群玉清殿的弟子。
亓元培连忙靠了上去,那些玉清殿弟子一看是他,都笑了出来,其中谷伟儿还有些印象的一个粗狂汉子笑道:“师弟,是来看曾阳比试的?还是来看天清殿的师妹们的?”
亓元培干咳一声,道:“我当然是来看比试的”说完眼中带着一丝丝失望。
旁边一个矮个男子道:“不用说也知道了,有蓝离在,就算是大长老门下的的刘坤师兄也一样不是对手的!”
亓元培惊道:“连刘师兄也败给他了么?”
谷伟儿在一旁向亓元培道:“那个刘坤师兄很厉害吗?”
亓元培点头道:“是,刘坤是近年来大长老门中很出色的人物,这次三殿殿试他夺魁的呼声也是很高的。”
那矮个汉子摇头道:“那有什么用,你没看见,蓝离神剑威力实在太大,蓝光闪了几闪,响了几声,刘坤师兄就败下来了,”说到这里,他似乎意犹未尽,叹了口气,道:“
说了你也不相信,到了最后,曾阳仍然没有把天离神剑抽出剑鞘。”
亓元培呆了一下,道:“那还比试什么,还有谁是他对手了?”
矮个个汉子摇头道:“那也不尽然,蓝离这等神物,便是不拔出剑鞘威力也是差不多的,倒是那曾阳一身修行道行,却真是了不得。”
亓元培看了他一眼,道:“张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谷伟儿看了那矮个汉子一眼,只听那张师兄道:“我也是听师父说的。”
曾书书讶道:“师傅?”
张师兄道:“是,刚才你没来的时候,师父也在这里看,末了嘴里念叨了一句,说是这曾阳只怕已把一气化三清修到了玉清境的七层以上,便是到了第八层也未可知。”
亓元培变了颜色,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谷伟儿心中一冷,自己的修为和他差距这么大,心中暗想不过要是真的碰到,谁胜谁负,好不好说。
这时远处钟鼎声音传来,以张师兄为首的玉清殿一众人似乎有人比试,纷纷往声响处走去,谷伟儿看亓元培还呆在原地,过去拉了他一下。
亓元培惊醒,随即笑道:“完了完了,这下子我们可是彻底没希望了。”
谷伟儿心中暗想,他不是对比赛结果不在乎么?
亓元培看了远处一眼,道:“我师兄开始比赛了,要不要一块去?”
谷伟儿想了想,道:“算了,我去看看我的师兄们的比试怎么样了”
亓元培点了点头,道:“那你有空就过来找我吧。”
谷伟儿点头应了一声,二人就此别过。
谷伟儿转过身子,往人群另一头走去,听着身边走过的三清门弟子口中大都谈论着刚才曾阳与刘坤一战。找了半天,谷伟儿终于在西边找到了剑清殿一众人,但远远的便望见
宗道脸有怒色,面色铁青。
谷伟儿见大师兄等人都在此处,瞄了众人一眼,见但大师兄和剑愧还好,但其他两位位师兄脸上却满是沮丧,便悄悄问身边的孟元道:“四师兄,怎么了?”
孟元看了宗道一眼,见他似乎没看着这里,悄声道:“刚才除了大师兄和剑愧胜出,我和二师兄都败了,师父正生气呢。”说完叹了一口气。
夜已深,弯月高高挂在天际。
云海之上,悄无人声。一个孤单影子,徘徊在冷冷月光之中,在淡淡云气虚无缥缈间,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他走上了虹桥,又来到了那湾碧水潭边。水平如镜,波澜不惊,倒影着满天星斗,都落到水里一般。
良辰美景,美不胜收。
但这人却似乎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只呆呆站在水边,看着水面,仿佛回忆着什么,许久,他的身子忽地一抖,双手紧紧握住,看去很是痛苦的样子。
然后,他缓缓转头,看向虹桥边上的那一片黑暗的小树林,慢慢走了过去。
月光照在谷伟儿的脸上,有几分凄清。
是不是应该,永远站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别人幸福,品尝着自己的痛苦!
他抬头怔怔地看着天上冷月,接着转身离去。
隔日,三清殿试进入了第三轮。
十六位三清门弟子,正好分布在八座擂台之上,同时比试。剑清殿三人中,张小凡被安排到“六”号位台上比试,孙清在“三”号位台,至于剑愧与曾阳这一场比试,被安排
在了最大最显目的“一”号位台上比试。
按谷伟儿认识才三天但已混得极熟的朋友亓元培的说法,在擂台安排上,三清门那些老家伙大有问题,其实说也难怪,曾阳与剑愧这一场比试可是万众瞩目,身怀“蓝离”的
曾阳就不用说了,这几日里三清门年轻弟子凡是他出场比试,必定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而剑愧本来在门中就有聪慧名声,这两日更是大显身手,连克强敌,众皆瞩目
,好事者在私下多有评论。
孙清与谷伟儿都站在宗道身前,向他道别,宗道看了一眼孙清道:“今日你的对手是长门的于常,此人性子坚忍,修道多年,道法上防御极强,正好与你修炼的仙剑‘’相反
,你要小心了。”
孙清恭恭敬敬地道:“是,师父。”
谷伟儿心里一动,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一会才回忆起那是两年前他初次上山时,就是于常引着他与任晴儿到玉清殿上的。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知不觉又出现了任晴
儿的影子,听说昨日任晴儿也胜了第二场,实力出众,为众人视为奇才,只是自己不知道怎么样去祝贺她。
宗道转眼看了看站在孙清旁边的谷伟儿,这出人意料的小徒弟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宗道皱了皱眉,笑了笑道:“伟儿,你也小心一点,我今天不过去陪你了,我担心剑愧会受伤。”
谷伟儿点了点头,心想是啊,虽然剑愧天赋很高,但毕竟对手是曾阳,半响说道:“知道了,师傅”
孙清向远处看了看,对宗道道:“师父,时候不早了,我与小师弟去了。”
宗道点了点头,微笑道:“一切小心。”
孙清应了一声,与谷伟儿向圈外走去,一路之上,他隐隐觉得今日这小师弟似乎不大对劲,闷声不响的不像往日,便向谷伟儿道:“小师弟,你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是
不是紧张了?”
谷伟儿看了大师兄一眼,强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孙清开朗地笑了一下,道:“你别想得那么多,胜负也别看得太重,只要努力过就行了。”
“是。”谷伟儿应了一声,心里却暗自念了一句:我心里想的什么?你们永远不会知道的。
孙清点了点头,这时二人走出了人群,挤进来不容易,出去倒是颇为轻松,孙清呵呵一笑,道:“小师弟,我们要分开走了,祝你好运,希望待会你再胜一场。”说完也不待
谷伟儿有何反应,自己倒哈哈大笑起来。
谷伟儿微叹一声,向自己比试的擂台走了过去。
“六”号位台下,剑清殿弟子大都在此,谷伟儿从中还看到了那张姓师兄一帮人,看到谷伟儿居然还很友好地微笑点头,可能是亓元培有比试,所以没来吧。
不知为什么,谷伟儿心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到现在任晴儿都没有来看过一次自己的比试,现在可能在曾阳那边吧。
谷伟儿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阵说不出的寂寞。
究竟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十六岁的少年,在心里默默呼喊,倔强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山风徐徐而来,拂过脸畔。
“当!”
近处远处的钟鼎声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回荡在玉清峰顶,远远得传了开去。
随即他心中一酸,暗道:“我只是她儿时的玩伴罢了。”
他心里这般想着,倒忘了自己也身处擂台之上,直到站在他对面的对手大声叫到了第三声:“谷师弟!”
谷伟儿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却见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了一位玉清殿的师兄,身材高大,神情倒是颇为温和,只是此刻看见谷伟儿发呆,表情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古怪。
谷伟儿面色通红,只听台下亦是一阵哄笑。
张平微笑地拱手道:“在下剑清殿张平,请谷师弟赐教。”
谷伟儿连忙回礼,道:“谷伟儿,见过张师兄。”
二人见过礼,张平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谷伟儿,随后压低了声音,道:“谷师弟,你的事亓师弟都已经和我说过了,我”
谷伟儿面色一怔,随口道:“张师兄,请你放手过来吧。”
张平一愣,仔细看了看谷伟儿,半晌,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右手在身前划过,“铮”的一声,一柄散发了红色光芒,几乎象是被燃烧的火焰包围的仙剑祭了起来。
“此剑‘红锋’,以千年火铜所铸,请谷师弟赐教。”不知为何,张平整个人神色严肃,气度森然,倒是像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大敌说话一般。
谷伟儿隔了老远,便感觉到那炽热之气扑面而来,而这股火热气息强猛刚烈,有几分霸道。
青龙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谷伟儿的手中,谷伟儿看着这个对手,在那燃烧的火焰背后,张平犹如上古火神一般,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炽热的火焰令空气中飘起了阵阵烟气,连
他的脸看去都有些模糊了。
谷伟儿紧紧握住了青龙棍,青龙棍仿佛是知道了主人的心情,那一丝丝黑色光芒在棍身上游离。
青龙棍慢慢地腾空而起,离开了他的手掌,散发出黑色的光芒,伫立在半空之中,面对着前方仿佛势不可挡、无所不能的强大火焰,它,和它的主人,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退
缩之意。
一个人,一根棍,面对了整个世界!
台下,哄笑声慢慢平伏了下来,人们不知道为了什么,屏住了呼吸。
那团巨大的火焰越来越盛,让人不知道它究竟是烧什么才燃烧的如此旺盛,远在台下的剑清殿弟子们都感觉炽热逼人,修为浅些的弟子甚至都向后退去,一些与亓元培交好知
道内情的如张师兄等人都变了脸色,谁都看出张平此刻像是一副生死相搏的样子。
火龙越发的大了,张牙舞爪几乎覆盖了擂台上空。远远看去,站在台上的谷伟儿,衣衫裤子,甚至连头发眉毛的末梢,竟都似有了枯焦迹象,可以想象他此刻身处熔炉的感觉
,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那少年站在那里,脸上虽有痛楚却毫不退缩,眼中纵有畏惧却那般狂热,深心里的火焰,仿佛也在他眼眸燃烧。
一声呼啸,巨大的火龙扑了过来,吞噬尽世间所有。
仿佛一个瞬间,却凝固了一生岁月。
谷伟儿仰天长啸,青龙棍如许,冲入了火焰之中。
巨响厉啸,在熊熊焚烧的火焰之中,震耳欲聋。
台下,张师兄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跌脚叹息道:“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