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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云髻罢梳罗衣残(1)

月华似水,星芒熹微,铜雀路灯和如意海兽路灯泛着荧荧烛光,使得原本隐在浓墨夜色中而显得张牙舞爪的高大树木也有几分朦胧的倩影。树影婆娑之中,月光如明镜、如玉璧,连青石砖块的弧度都那样柔和宛转,仿佛一掬清泉流转。

步辇缓缓向凤仪宫而去,内监们行动之时的袍泽摩擦声整齐划一。朱柔则兴致甚好,素手微抬,拨一拨耳垂的点翠珍珠珊瑚如意纹耳环,连连向简云然笑道:“母后竟然把她最喜爱的耳环赐给了本宫,看来本宫今天做得很好。”

简云然梨涡轻陷,笑吟吟道:“太后娘娘素来政事繁忙,皇上又在功课上格外用心,每日相见,不过是按着规矩晨昏定省,即便再亲密的母子,也会有些冷淡与隔阂。皇后娘娘在仪元殿设宴,邀请太后娘娘,又让庄和太妃娘娘、顺陈太妃娘娘带着九王爷作陪,共叙天伦之乐,太后娘娘自然格外高兴了。”

朱柔则颔首称然,向简云然赞道:“多亏了你,才能得知这几日母后心里不豫,也是你的建议,才能让本宫这次颇得母后的赞赏。”

简云然含笑谦顺道:“娘娘抬爱了……”一语未落,简云然忽而道,“什么怪味道?”

朱柔则亦闻到些许古怪的气味,吩咐抬轿的小内监停步,扶着徵蓉的手臂从步辇上下来,深深一嗅:“仿佛是什么烧焦了?”

简云然狐疑地看一眼四周:“御膳房离这里并不近,为何会有烧焦的味道?”眸光掠过树梢,简云然惊恐万分,下意识后退一步,紧紧按住胸口,似看到了噬人的鬼魅,“那是什么!”

朱柔则心里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却是一阵强风袭来,树枝不堪风力,一阵摇动,却有一团黑色的物事从枝头坠落,径直落在了朱柔则脸上,一股子呛鼻的腐败焦灼之气直冲过来,朱柔则惊恐之余,一口气回不过来,登时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混账!统统是混账!”玄凌气得直瞪眼睛,连落在他身后的影子都显得那样怒气蓬盛,“凤仪宫外的榆树,为什么出现这样的脏东西?”

简云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婢惶恐!奴婢也是头一回看到,那东西挂得不稳,恰好吹来一阵风,就从枝头上脱落,偏偏又落在皇后娘娘脸上,皇后娘娘才会晕过去。”

“若是落在臣妾脸上,臣妾也必定会晕过去!”朱宜修且惊且惧,不住地抚着胸口,“简直太过可怖了,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由于皇后晕厥,一众嫔妃都赶到凤仪宫守候,见玄凌火冒三丈,不觉有些瑟缩,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并不敢开口相劝。万明昱见状,忙吩咐商兰道:“还不给皇上倒茶来,再去内殿里看一看,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商兰福一福身,还未出殿,却是内监尖细的通传声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一众嫔妃慌忙俯身相迎,恭敬请安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玄凌上前一步,扶住朱成璧的手臂,颇有歉意:“这么晚了还要惊动母后,都是儿臣的不是。”

朱成璧面容沉静,如池水波澜不惊,她款步入殿,发鬓的双凤衔珠金步摇垂下的朵朵金串珠随着她的行进,划过粲然的金光,更仿佛带起冷冽的无形刀锋划过,显得威仪卓然、不可小觑。

朱宜修暗暗心惊,太后这样的高华气度、处变不惊,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学到一二?

朱成璧扶着竹息的手,在正中央的凤座缓缓坐定,扫一眼殿中诸人,淡淡吩咐道:“都起身吧,事情闹得这样大,哀家自然要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传得这样绘声绘色的,娴贵妃,叫人拿给哀家看一看。”

朱宜修婉转劝道:“儿臣惶恐,母后还是不用看了,实在是肮脏污秽,入不得眼呢!”

朱成璧接过商兰奉上的一盏安神茶,眸光在贤妃与德妃身上一转,衔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娴贵妃有心了,入不得眼的事情多了去了,哀家也不差这一桩。”

朱宜修欠一欠身,吩咐李长道:“还请公公亲自拿进来吧。”

李长执着拂尘出殿,未顷,端尽一个朱漆盘子,用红色的帕子盖着,却遮不住那股子腐臭的味道,早有嫔妃忍受不住,拿着绢子掩住口鼻,露出几许恶心的神色。

朱成璧从容掀开帕子,却是一只被砍去翅膀与爪子的烧焦的麻雀,令人恶心的气味扑鼻而来,直教人作呕。

朱成璧不由大怒,厉声道:“这样的东西挂在凤仪宫外的树上?到底是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么?”

李长惴惴道:“这样的东西不止一个,奴才带着内监找到了整整十三只,都挂在凤仪宫外呢!”

玄凌的面色越发不好看:“母后,只怕有人图谋不轨,此举是在诅咒宛宛!”

朱成璧眸光冷若寒冰,所及之处,无人不心惊胆寒:“敢诅咒一国之母,看来必定是嫌自己命长了!若哀家发现是何人所为,断断不会轻饶!”

待出了凤仪宫,德妃警惕地望一眼面前蓊蓊郁郁的榆树,轻轻道:“拿十三只烧焦的麻雀来诅咒皇后,听着就怪瘆人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妖术?”

贤妃眸光一扬,望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凤仪宫,冷笑道:“本宫在意的是下咒之人,如此狠毒,你看皇上方才那样的气恼,只怕真被发现了,那人的下场比成嫔还要凄惨。”

德妃忍不住嗤的一笑:“惨就惨吧,咱们就当看一出热热闹闹的戏,也省得终日里百无聊赖。不过说来,皇后当真是可怜呢!”

贤妃嗤的一笑,面露鄙夷之色:“堂堂皇后,给人用灼雀诅咒地晕过去,真真是笑死人了!”

灼雀一案,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奕渮听甘循说起,亦是惊诧万分:“这件事可有结果了么?”

甘循咳了一声道:“才是第二日,还未曾查清楚,慎行司查了一整晚,听说一点头绪也无。看来下咒之人行事谨慎、心思缜密,才能藏匿地这样好。”

“贤妃与德妃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

甘循道:“今儿一早,德妃娘娘遣了心腹递了消息过来,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古怪,更何况昨晚那样的情况,只怕各宫的娘娘、小主都无人安心入睡,又怎会有容易被人怀疑的奇怪举动呢?不过……眼下看来,李修容终日在承明宫安胎,应该不会有嫌疑,端妃与恂贵嫔也不像下咒之人,汤容华与礼嫔位分不高,诅咒皇后,更无必要,最有嫌疑的该是娴贵妃、万昭仪与容贵嫔才是。”

“娴贵妃?”奕渮微一沉吟,低低问道:“会不会是太后的鬼把戏?”

“太后?”甘循一惊,连连摇头,“太后诅咒皇后?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怪事,不可能吧?”

奕渮“笃笃”敲着书案,只觉得整件事情是一团乱麻,想得久了,隐隐有些头疼,越来越理不清。是啊,宫里头的事情,向来难以捉摸。更何况,颐宁宫的那个女子早已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朱成璧了,凭自己一己之猜想,又能想出些什么呢?

“让贤妃与德妃看紧后宫的各个娘娘与小主,有什么情况,立即来禀报本王!”

昭阳殿,寝殿,玄凌疲倦地趴在床头,朱宜修披着一件织锦薄绒毯,歪歪地躺倒在后头不远的贵妃长榻上,阖目浅浅睡着。

玄凌虽然并不能睡着,姿势也不舒服,但情愿这样守在床边。此刻这样趴着休息,心里亦是乱糟糟的,千般百种,不得安生。自从宛宛入宫以来,是头一回遭遇这样可怖的事件,即便自己明白她这两年来过得并不如意,但也十分为难。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的妻子,都是自己最为珍重的女子,如何能轻易分出轻重?所幸,宛宛理解自己的左右为难,在朱成璧面前素来谦顺恭谨,对待宫嫔也是忍耐为先,才不至于落人口舌、处处碰壁。

只可惜,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即便宛宛做得那样好,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嫔妃们最先指谪的是宛宛,臣属们最先为难的也是宛宛。如今,更有人按捺不住,要用如此卑鄙狠毒的法子来诅咒她。

床榻上的人微微一动,玄凌刹那间惊醒:“宛宛?宛宛?你醒了么?”

朱柔则分外虚弱,颤颤伸出手来:“四郎……”

“皇后娘娘醒过来了?”万明昱一怔,搁下手中的毛笔,“其他嫔妃可有去凤仪宫么?”

采容忙道:“皇上吩咐了,不让嫔妃们过去,即便在凤仪宫里陪了许久的娴贵妃娘娘也回了章德宫呢!”

容贵嫔嗤的一笑,伸手拈过书案上的宣纸,万明昱描的花样子甚是好看,海棠花、木香花、紫藤萝,姹紫嫣红,当真是盛夏景致,落在眼里,虽是绚烂精致如蜀锦一般耀眼,但是落在心里,却越发觉得这花团锦簇的后宫,处处都是杀机。

“妹妹笑什么?”

容贵嫔懒懒拨一拨耳垂的粉水晶坠子,闲闲道:“娴贵妃娘娘辛苦,陪着皇上苦苦守着皇后娘娘一整晚了,更帮着太医照看方子……听闻皇上对那一班太医都放不下心……可是呢,皇后娘娘一醒,皇上就立马把娴贵妃赶回了章德宫。我都替她不值。中原有句话,叫做过河拆桥,虽然形容起来失之精准,但是也算是中了十之三四。”

万明昱淡淡道:“中原还有句话,叫隔墙有耳,形容眼下,倒是中了十之八九。”

容贵嫔掩唇笑道:“姐姐的告诫,妹妹明白。但是姐姐已经是昭仪了,封妃也是指日可待,妹妹只需倚仗姐姐,又何必会怕娴贵妃来兴师问罪?”

万明昱染着鲜艳蔻丹的指甲徐徐划过书案,那一道浅白色的划痕虽微不可寻,但在日晖映耀下,根本无可逃遁,细细看去,似一条极隐秘的道路,看不到起点,更望不穿终点。

“灼雀一案闹得人心惶惶,就连前些日子炙手可热的贺妃,都不敢再来紫奥城,生怕牵扯进是非争端里头,这个时候,我们必须更谨慎行事。这件事来势汹汹,又疑点重重,卷进去,就一定没有活路可走。除非……”万明昱的眼风向颐宁宫的方向微微一扬,“能择良木而栖、择良主而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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