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深深福了一福,站起身来侧头唤道:“茗儿,还不过来给殿下赔罪。”
苏茗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愤恨,一双弯目恨不得在宁赐身上狠狠剜出个血洞。迫于长姐威严的目光,她一步三挨极不情愿的蹭过来,蹭到宁赐面前两步远的地方,低着头道:“殿下恕罪。”
宁赐好整以暇的以腕支头,另一只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清冷的大理石桌面,笑吟吟瞧着她们:“敢问二公主,你错何在?”
苏茗豁然抬起头,一双眼睛阴狠似刃,狠狠剐过宁赐头上象征身份的白玉冠,这才冷淡淡地道:“姐姐说我错了,我自然是错了。”
言下之意是自己丝毫不知道错在哪里。宁赐挑一挑眉,尚未开口,却听那边厢苏荃勃然色变,抢先狠狠骂道:“殿下面前,你怎么能这般说话!”
那苏茗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刻听的苏荃如此斥骂,终于忍不住了,狠狠一甩衣袖,直直的瞧向宁赐:“我就是骂你了,怎么样?没有母亲护着,你不过是个五岁的小丫头!早不知道死过多少次!”
“放肆!”
苏荃变色,举起手毫不留情“啪”的给了她一耳光。苏茗被扇倒在地,衣袖划过优美弧线,随她直直倒下,“嘭”的一声撞到了身后的紫檀木椅上,痛得她惨叫一声,大哭起来。
“得了。得了。”
宁赐见苏荃还要上前,突然出声制止。她看不懂这阴险狡诈的姐妹俩在做什么戏?笑话。不就是苦肉计么。宁赐顿时觉得意味索然,没有耐心了。
施施然上前扶起苏茗,宁赐笑道:“茗公主一时孩子意气,本宫自然不会记在心上。”
“要你假惺惺装好心!”
苏茗刚刚站起,便要挥手扇宁赐耳光。宁赐怎么会让她得逞,腰肢一摆,生生向后避开三尺,躲开了这一击。只觉得苏茗衣袖中的花粉香气铺天盖地而来,浓郁而诡异。她皱了皱眉,神色渐渐变冷,退到一旁。
“行了,到此为止吧。本宫尚有许多事要处理,两位无事的话就先告退了。”
悠悠然一拂衣袖,举步欲行。当头侍女连忙推开门,宁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身后随行的八名侍女也跟着走了出去。
望着皇太女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苏荃脸上的笑容渐渐冷淡下来。
“阿茗,你做的很好。”
一丝冷笑蜿蜒攀上她的唇角:“醉芙蓉。这香气足够让她三天之内毙命。”
苏茗低着头死死咬住下唇,强忍住泪水,后背仍然剧痛。悄悄抬起怨毒的目光打量一眼苏荃的背影,却唯恐被她发觉。只是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
苏荃是看不到背后人的眼光的。她只是望着远方的长信宫方向在笑,笑的妩媚,笑的阴毒,笑的疯狂……
在百丽园中小小惩戒了那一对姐妹,宁赐只觉得通体舒泰,心情无比愉悦。刚回宫瑾园坐下没多久,宁赐便吞下了那颗药丸。不多时四肢百骸懒洋洋的,她索性眯上了眼,百无聊赖打个哈欠,蜷缩在美人榻上困觉。而萧妙音刚一进门,就看见小宁赐软软蜷缩的慵懒模样,长长修袍垂下,眉间一点鲜艳朱砂,睫毛如扇,困慵中自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她不禁暗暗吃惊:如今方才六岁,就是个媚人至极的。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世间男子?
吃惊归吃惊,可是到了宁赐面前站定,她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皇太女殿下。”
“唔,萧姑姑?”宁赐手掩秀口懒懒打个哈欠,笑道,“姑姑平日甚忙,今日可是得了闲来我这儿坐坐?今早上御厨刚送来的新鲜瓜果,你们快去给姑姑呈上来。”后边这句话自然是吩咐身后诸宫女的。萧妙音又行了一礼,浅笑道:“殿下抬爱,我可愧不敢当。今日前来是奉陛下之命,送陪读侍女给殿下的。”
她转身对着身后三个小女孩道:“这是皇太女殿下,你们还不行礼?”
三女孩忙忙下拜,俯首在地不敢抬头,口称千岁。宁赐这才注意到她们三个,见她们跪在地上,便笑道:“劳烦姑姑了。你们三个起来吧,我这大理石的地板冰凉,莫伤了腿。今后无需跪了,行礼即可。”
三个小女孩又叩了个头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立在一旁。宁赐瞧去,只见三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一模一样的面容,粉琢玉砌般的可爱,竟是一母同胞的三姐妹。宁赐不由得大感兴趣,朝萧妙音笑道:“姑姑,这是哪里来的三姐妹?可爱极了。”
“回殿下,自从您上次说想要陪读侍女,陛下一直在留心。”萧妙音道,“在民间寻了许久,终于找到这三个和殿下身形相差不多的,本来是打算留在宫中,待大些时候懂礼节了就给您送来,可是殿下前些日子开了口,陛下就让奴婢提前给送来了。您瞧瞧可还满意?”
“母亲找来的,我自然满意。”宁赐又蜷了蜷,接过侍女递的茶抿一口,打量着左手边第一个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女孩眉清目秀,形容虽小,却在眉间自有一股雍容之气,举手投足亦是高雅得体:“回殿下,奴婢名叫璧君,今年刚过六岁生日。”
“哦,那你比我小,日后叫姐姐就成。”宁赐不待璧君开口,又兴致勃勃的问第二个女孩:“你呢?”
“回殿下,奴婢名叫浣花。比璧君姐姐小。”小宫女一身青绿宫装,薄纱下身躯虽瘦弱,可是眼神流转间清华俊貌,容止天成。宁赐嗯了一声:“可读过书?”
苏浣花盈盈施了一礼,语声清淡:“回殿下,浣花只读了半部《论语》。”
“半部已然不错了,”宁赐笑笑,示意侍女将茶盏端下去,“我与你差不多大时,也正在读论语。”她又望向第三个女孩子,“你是不是比她们都小?”
“回殿下,是。”那小宫女语声清脆,一口糯糯江南语音,婉转别致。眼波流转,精灵古怪:“奴婢叫做月痕,痕迹的痕。”
宁赐闻言,挑眉一笑,神态间与越瑢女帝像了个十足十:“月痕么?名字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