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瑟悠悠醒转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伏在自己身边熟睡。过了好一会,停滞的大脑才反应出那个人是炎。周围很昏暗,旁边似乎有一个火堆传来阵阵温暖。整个身体都像不属于自己似的不能动弹,唯一能动的只有嘴,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阿瑟在空白的大脑里搜索着,慢慢地之前发生的一幕幕都浮现在了脑海,落声、祭台、空间之轮、大神和巨大的闪电。闪电?他突然想到晕厥前体内玄功与闪电之间的奇怪碰撞,用意识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那玄功竟然依旧自行运转着,虽然微弱得不易察觉但却如涓涓细流滋润修复着身体的每个角落。阿瑟用意念调集着气海中残存的全部功力非常小心地在身体中运行着,当绵绵不绝的玄功运行过三个大周天后,身体竟然恢复了不少。阿瑟仅有的意识都随着玄功运行着,渐渐地,再次失去了知觉。
当他第二次睁开双眼时,正看见炎和小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楞了一会后突然咧嘴一笑:“吓死人了!”
炎和小雅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一会炎才说出一句话:“是你吓死我们才对!”
三个人互视一眼,最后哈哈大笑起来。之后炎和小雅向阿瑟讲述了他昏迷后的经过。原来阿瑟在承受了所有雷击后昏迷了三天三夜;小雅当时正抱着水晶球,躲闪不及,被连人带球崩飞了出去,挂在了神像旁的古树上,侥幸躲过一劫;而炎也身受重伤,在医生的调制下刚刚能够行走。在这三天三夜中,天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温度持续下降,雨滴先是变成了冰渣,继而变成了鹅毛大雪。原先被淹没的地方现在都被冻在厚厚的冰层下,整个王宫加上花园只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得以幸免。现在这里总共剩下了也就五十几个人,在炎的带领下躲到了最高的一座楼宇中靠燃烧家具来取暖。其他地方似乎也有被困高地的人,但除了能偶尔看见远处飘动的黑烟外,也不清楚他们的状况。
“问题是没有多少家具可以烧了。”炎皱着眉,忧心忡忡地说。
“是啊,外面现在滴水成冰,我们的粮食和衣服都不够,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小雅也面显忧色。
阿瑟和他们两个来到窗边,果然看到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原来繁华的埃尔瑞斯城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荒野。远处原本高大的几个建筑现在只露出尖顶,近处低矮些的房屋都被积雪掩埋着,只露出几个黑洞,还能辨认出原本是房子。自己所处的楼宇本来是最高的,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高出地面两层而已。天空依然阴霾,雪花撕棉扯絮似的下着,仿佛永远也下不完。
“看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阿瑟像是在和小雅和炎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炎和小雅没有说话,三个人面对着一片苍茫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清晨,一阵婴儿的哭声把阿瑟从香甜的睡梦中吵醒。痛苦地眯着眼睛,在温暖的被窝和外面寒冷的空气之间反复做了三次抉择之后,阿瑟终于下定决心出去看个究竟。哭声就来自走廊尽头的房间,等他出来时,走廊里已经堆满了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小雅和一个瘦小的中年人分开众人往外走。
“檀迦?你怎么在这?”阿瑟喊道。
中年人一抬头也刚好看见了阿瑟,咧开大嘴叫道:“阿瑟!我还说昨晚忙完就去看你呢,没想到一下就到早上了。都能下床了?”
小雅笑着解释:“昨晚他就醒了,我看你这边太忙,抽不开身,就没告诉你。”
“快回你房间,我再看看。”檀迦一边在大褂子上擦着手上的血污,一边把阿瑟推进了他的房间。
檀迦仔细检查了阿瑟的身体,又问了很多问题,最后背着手在小屋里来回踱了十几圈的步,才郑重地说道:“奇怪,真是太奇怪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被那样的雷电击中还能活下来,而且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
阿瑟双手一摊,说:“我也觉得很奇怪。你确定我没事了?”
檀迦皱着眉说:“现在还不好说,至少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甚至比之前的状况还要好。如果你有什么不适要马上告诉我,过几天我再检查一次。”
“对了,你怎么没走?”
“咳,别提了。”檀迦一提到这事就一脸郁闷。原来檀迦从阿瑟那里知道天灾的消息后就对落声里的“医经”动了贼心。他早听说这本奇书被收到了落声里,奈何落声守卫森严,一直没有机会窥得一二。当时天灾当前,人心惶惶,落声的守卫跑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也都无心看管,只想着逃命的事。
檀迦见机会难得,心里斗争了几次后,最终决定碰碰运气。他躲在落声外围的图书馆里,苦熬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机会潜进去寻找那部宝典。谁知进去没多久洪水就来了。侥幸活了下来后就开始救治幸存的人们,其中伤势最重的就是阿瑟。当檀迦看到他时,他全身都像焦炭一样漆黑一片。要不是炎冷着脸下了救活阿瑟的死命令,檀迦一开始就想放弃了。他在阿瑟昏迷的三天里又是照顾其他受伤的人,又得时常观察阿瑟的伤势,忙得脚不沾地。在第三天晚上,刚好一个孕妇难产,足足折腾了一晚上,才算保得母子平安。心里正发愁阿瑟的病情呢,谁知一出门就看见他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当时真是又欣喜又惊讶。
“哈哈,我说你这么怕死的人怎么没走呢,原来是忍不住贪念当贼去了。”阿瑟眯着眼睛打趣他道。
“唉!你们不懂,学医的人做梦都想得到这本书,据说学会了里面的东西就能达到医道的最高境界,甚至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一个凡夫俗子哪能挡住这么大诱惑呢。”
“有那么神吗?一部医书罢了。”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淡淡地看着檀迦。
“咳,”檀迦干笑着,摸了摸脑袋说,“也许是天意吧,我刚好可以留下来帮大家疗伤嘛。阿瑟你刚恢复还是多注意休息,我也几夜没合眼了,先去睡会,你哪不舒服随时找我。”说着檀迦就一溜烟地消失在门外。
“看你把人吓得。”小雅笑着说,“我刚想讨教一下这书怎么就值得他拼了命去偷呢,你一来就把他吓跑了。”
炎也学着檀迦的样子摸了一下头说:“是吗?我吓他了吗?”
三个人不禁同时大笑起来。
随后的几天里气温持续下降,幸存的人最终都汇聚到了落生旁原本驻扎守卫的小楼里。这里除了一层被冰水淹没,其他两层都保存完好,每个宽敞的房间里都有一个大壁炉方便取暖,甚至还残存着不少食物和用品。每间屋子里都挤满了人,只有阿瑟、炎和小雅得以三个人共享一个房间。阿瑟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荒芜的帝国图书馆和曾经最甚密的落声院落,突然想起落声里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典官,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他不顾檀迦再休息几天的建议,恢复的第三天就走出小楼去找空间之轮。炎和小雅也坚持随行。三个人对王宫和花园都很熟悉,虽然积雪已经覆盖了大部分地方,仍然很快找到当初瑞斯神像矗立的地方。雷击的黑色大坑已经被雪花填成了圣洁的白色浅坑,不知道的人还会误以为是一个低洼的地面而已。奇怪的是一人来高的空间之轮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只留下那个大祭台在白雪的覆盖下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切。阿瑟又去落声转了一圈,里面没有一个人,更没有当初那堆积如山的绝密文件,甚至连一具尸体也没有,仿佛是个空置的废园,只剩下积雪和倒塌的房子。
“临走前你们把东西都销毁了?”他不禁问炎。
“这个我不清楚,这种事都是古菁料理的。”
“哦”阿瑟没再问,心里盘算着不知那些典官有没有机会活下来。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个极微弱的声音,微弱到阿瑟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又仔细听了很久,一个被雪埋了一大半已经倒塌的屋子下确实有动静。
“这下面可能还有活着的,快挖!”阿瑟大喊道。
三个人赶紧在冰冷的积雪中刨着,感觉像刨了一个世纪那莫久,终于在一段房梁下发现了一个人。仔细一看,居然是落声里那个老典官。
“老人家!”阿瑟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运功,企图把那段房梁搬开。炎找来了一段木头帮着一起撬,好不容易把他拉出来,才发现他伤势严重,脸色青灰,眼看是不行了。
老典官听到阿瑟的呼唤,勉强张开双眼,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只有喉咙里发出一丝闷响。他又吃力地微微抬了抬手指,指着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