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扬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躲开梁东彦几乎情不自禁的吻。她的耳廓红玉一般,莹莹灿灿地几乎要滴出血来,脸色也红成一片。她拿手胡乱地擦掉眼泪,手却不肯再放下来,半掩着着脸,惊惶无措却强自镇定道,“我没事。”
梁东彦尴尬地干咳几声,弯腰捡起顾清扬刚刚扔掉的帽子,岔开话题,“一大早的,你是要去哪?有事?”
暧昧的气息好像还萦在鼻尖,顾清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脸不再那么热。她把手放下来,尽量装着平静,还笑了笑以缓解紧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中介来电话说房子找好了,约好了今天过去看。”
“找房子?”梁东彦皱了皱眉,又问,“晚一点行不行?叔叔一走我再送你过去。”
顾清扬点点头,木讷地答道,“可以吧。我打电话问一下。”说着,伸出手去。梁东彦这才想到顾清扬的包还在自己手上,忙把包递过去,顾清扬的手顿了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接过包,说,“我是说晚一点应该可以。我一个人去就行。你跟阿静有工作,我现在也几乎全好了,你们不用这么担心的。”
一句话把梁东彦和郝静归为一类,归为朋友这一类。梁东彦听在耳中,有那么点不是滋味,却也不表现出来,笑了笑,故作轻松,“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伤养百日,可不能心急。欲速则不达……”
顾清扬沉默着接受了梁东彦的提议。之后,梁东彦又问她这些天怎么样,都做了些什么。他问一句,顾清扬就答一句,不冷不热地回话,也不多说。她这样子,梁东彦渐渐也觉得无话可说。好在上班时间快到了,梁东彦道了别正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问,“酒店那里说你的行李已经被取走了,怎么回事?”
当初以为沁园春那场慈善酒会就是复出的开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顾清扬在一家安保措施更齐全的五星级酒店订了房间,行李也被服务生提前送进包房。她还记得让郝静把白雪的首饰还回去,却把行李的事忘了。梁东彦一说,这才想起来。好在江景酒店的房间已经预付过一星期的房款,即使房间没留着,按照江景的惯例,行李之类私人物品还能保留两到三个月的样子。“之前重新订了酒店,让人把行李拿过去了。”
“这样啊。”梁东彦若有所思,“你的东西都在里面吧……”
顾清扬愣了一下,又笑笑,“如果对客人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他们还做什么五星?”
“看你的意思。”其实,关于病情是否公开,对梁东彦来说,没什么区别。他有些不明白顾清扬守口如瓶的偏执,但是,顾嵘起已经知道了,保密,是不是已经不必要了?
事实上,顾清扬那两只拉杆箱,已经不在江景。就在房客消失无踪的一个多月后,酒店方面经过协商,还是决定把这位‘陌生的郝女士’的行李送到顾清扬家里。江景是顾清扬以自己的名义订的,但那些行李,江景服务生去小酒店取的时候,拿的却是‘郝女士’的。酒店方面联系不到顾清扬本人,就联系了顾清扬的经济人宋晓。
宋晓已经好久没有跟顾清扬联系过了。接到酒店电话先是吃了一惊。一个多月前沁园春慈善酒会上顾清扬昙花一现,之后她找过她。但毫无音讯。她去过顾爸爸那,可就连顾爸爸,也给不出任何信息。倒是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说是顾清扬来过电话。那个号码她也知道,可是打不通。
宋晓一下子就认出那两只皮箱是顾清扬的。或许是习惯。她还是她的经济人的时候,顾清扬所有的行李物件几乎都是由她经手。除了有特殊要求的,宋晓没什么回避的。也或许她实在太好奇过去的一年里,顾清扬经历了什么,她是担心她的。尽管在过去的合作中,两人时有争执。但宋晓不得不承认,尽管有时候她不得不屈服于顾清扬与她相悖的意愿,但其实,在心里,她还是认同顾清扬的。再者说,她找不到顾清扬,要不要把东西送到顾爸爸那里,自然是要检查一下箱子里是什么才好定夺。
她把三个转轮都转到零,按下开合钮,锁就‘啪’的一声打开了。她随手抬起层层衣物,发现并无异样,正要拉好箱子,手指突然在箱角底夹层触及到一个冰凉的玻璃物品。宋晓心中一冷,一股恐惧突然从心里冒出来。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就是害怕。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注射剂的玻璃小瓶。Barbiturates。瓶壁的小标签上,密密麻麻地写着英文。宋晓看着眼晕。再往里摸,竟然是几只包装完整的注射器。
网络上的搜索结果说Barbiturates是一种中枢抑制药。情况好像并不是很糟糕。宋晓疑惑着稍放下心。不知为何,到半夜醒了,又心烦地睡不着。爬起来将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全都翻出来。有一个箱子放着冬衣之类厚的衣物,拿真空压着。宋晓也给全掏出来,稀稀疏疏散的满床都是。一本不薄的A4纸大小的册子就掉了出来。宋晓不太明白那些专有名词,却看得懂那是份病历。患者姓名写着顾清扬的名字。在电脑上查到凌晨,半猜着,才明白过来那里写着什么。看完,脑袋又一片空白,只剩下两句。
——原发性颅内肿瘤。
——手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