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恩人相助
三个孩子渐行渐远,身后的村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怀里的三弟醒了,哭着要娘。后边的大哥累了,也哭着要回家。十一二岁的赵传志拿出娘给烙的千层饼,哄哄这个,拍拍那个,总算熬过了几天。
一天晚上,三个孩子在别人家的柴火垛里蜷缩到半夜,突然下起雨来。赵传志尽可能的让三弟、大哥在里边,但还是把他们浇了个透。
“二哥,我冷!”三弟抱着瘦小的身子打着哆嗦,向赵传志靠了靠。
“等会!”赵传志打开娘给的包袱,拿出仅有的几件衣服,让大哥三弟穿上。但冰冷的雨水并不怜悯这几个无家可归的小孩,继续肆无忌惮的耍着淫威,很快把他们抖着手搭起的窝棚淋湿了,冰冷的雨水在寒风的助威下顺着他们的衣领转进他们刚刚聚集起一丝暖意的衣服里。
“二哥,我还冷。”哭是老三的特长,他又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但很遗憾,这一次他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把他们抓回去,他们选着尽可能偏僻的路走,“住宿”也是选择远离人烟的地方。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说没有片瓦可以用来遮檐,就是他们借以容身的柴火垛也是人家头一天来不及收走胡乱堆砌在一起的。
“老二,我们回家吧。”老大摸摸脸上混合着雨水的泪水,“我想娘了。”
“二哥,回家吧。”老三也跟着哀求。可怜昨天睡觉还叼着娘的**的他,今天就遭遇了这样的处境。老天爷在给人厄运的时候从来不给人适应或过度的机会。
“你们不记得四弟是怎么死的了吗?”其实赵传志也想娘,想那个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可以遮风挡雨的家。但是,他是三个人的主心骨,他肩上肩负着娘的重托。他不能在他们面前露怯,更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动摇了。想到四弟的惨死,两个孩子不支声了,向赵传志再靠一靠,但牙关打颤的“嘚嘚”声不时的传来。
“回去吧,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老大最先坚持不住了。
“我也要像四弟一样死在娘的怀里。”老三怯怯的说。话说到这份上了,赵传志不知道再用什么办法说服他们,也说服自己了。最后三个孩子抱在一起号啕大哭。
最难熬的“夜”终于过去了。赵传志恢复了滑坡的意志。
“哥,我们回去吧。我想娘,我饿!”三弟早没有了当初哭闹的那份子劲,趴在哥哥背上软软的说。
“咱回吧,要死也死在家里。”大哥也忍不住两腿打颤了。
“说啥呢,咱死不了。咱还要到山西享福呢。”赵传志一边给他们描述那个想像出来的美景,一边领着泥猴一样的大哥和三弟踏着泥泞往有人烟的村落走。一步三滑,走走停停,三个孩子终于看到了阴雨天因柴火湿而冒出来的那种浓烟。那浓烟再也不是以前抢得人睁不开眼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那浓烟就是家的味道就是母亲的滋味。
“哥,有人家了!”老三最先高兴起来,拍着小手叫着。看到熟悉的东西倍感亲切,他们早已忘记自己是为什么出来的,那些个和他们最熟悉不过的被他们称作叔叔伯伯的人是怎么对到他们的。
赵传志没有忘,尤其是熬过了这一夜,他可不能让他们的罪白受,他可不想因为掉以轻心而使他们的逃亡计划前功尽弃。他找了一户比较偏远的人家,把两兄弟安顿在人家后墙比较干爽的地方,“你们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弄吃的!”
于是,这个被人称作“地主羔子”的二小子,撇开了自尊,伸出那双小黑手,开始了讨饭生涯。这些天,到处能够碰见讨饭的,对讨饭的那一套他早已烂熟于心,只是撇不开面子下不了决心而已。现在,三兄弟的生家性命受到了威胁,使他顾不了那所谓的面子了。他抖抖的敲开了一家的,开门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娘,这是他信心大增。
“大娘……”看到和娘一样的女人,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再也忍不住了,把心中的委屈、无奈、担心、害怕化作泪水一股脑的哭了出来。
“孩子,别哭!”开门的大娘一边跟着摸眼泪一边把赵传志拉进屋里。“饿了吧,大娘给你找吃的去!”善良的陌生人把中午剩的窝窝头都端了出来,“孩子,吃吧,吃吧。”
赵传志接过窝头,狠狠地咬了一口,突然停住了。这几天来,仅着小的,让着大的,他只吃一点点东西以维持体力。现在一个香喷喷的窝头散发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但是想到墙根里苦苦等着他回去的两兄弟,他忍住了。
“孩子,吃吧。这里还有呢……”大娘给他端来了一碗玉米面糊糊。
“我哥和弟还在外面等着呢!”赵传志一口喝尽了大娘端来的糊糊,怯怯地看了大娘一眼,把咬了一口的窝头揣进怀里,转身要走。
“孩子,把它吃了。这里还有……”大娘把个窝头硬塞在赵传志嘴里,指指把剩下的几个窝头,“都是你的,慢慢吃!”
“大娘……”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孩子,吃吧。吃饱了好赶路。”大娘说着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几件小孩的衣服和几个红薯。
“孩子,带上吧。‘在家一日好,出门千日难’,路上机灵点。”大娘把剩下的窝头也包进包袱,帮赵传志背好。
“娘……”无以为报,赵传志给大娘跪下,深情的叫了一声娘。在这个时候,“谢谢”这个词显地多么的苍白无力。
“孩子,去吧。活不下去,再回来!”大娘陪了一路的眼泪,把赵传志送了出来。
赵传志一步三回头的告别了大娘,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大娘家的位置,心里暗暗发誓,等我有能力了我一定回来报这个救命之恩。
“还是好人多啊!”看着狼吞虎咽的兄弟,赵传志由衷的感慨着。未来的路依据迷茫,但到山西去的信念似乎坚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