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奢侈,铺洒在宽阔的河面,闪闪烁烁,宛如一河流动的金子。
和尚堰一如既往的宁静。
樱桃蹲在河边,沉迷于那片金光中。头有些昏,恍惚间,觉得自己蹲在一艘快速前行的船沿,眼前是向后奔流的清河水。这样的感觉真是好极。
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出奶奶慈祥的面孔,似在轻唤她的乳名,她眼前快速升起一层薄雾。
“奶奶,”她嘴唇嚅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奶奶轻轻地向她招手,她“腾”地站起,却眼前一黑。。。。。。
冰冷的河水刺激了樱桃,求生的本能令她奋力挣扎起来。她本来会凫水的,可是突然的落水,令她猝不及防,接连呛了两口水,心中恐慌起来,只晓得乱刨乱抓。好容易薅到一根棒,她只管死死抱住,哪肯松手!随后只觉头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失去了知觉。
樱桃醒来,已在医院。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樱桃定睛一看,竟是滇梅!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听滇梅又道:“我就想不通,你有啥想不开要去寻短?”
“寻短?我会寻短?”
“难道你是意外落水?哎呀呀,幸亏海风看见了,要不然,你就成屈死鬼了!”
“啥詹?你说海风救了我?你在编故事哦,咋可能嘛!”
“海风记忆恢复了。所以一切皆有可能。”看滇梅的表情,不像骗人。
“真的假的?”嘴里虽这么说,樱桃心里是有几分相信的,可是,真的又能怎样?他们已经错过了,还能回到原来吗?
“樱桃,千万不要对海风有幻想,他虽然恢复了记忆,可是他已经不是自由身,你要想清楚哦。”滇梅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看樱桃的表情。
樱桃没有答话,微蹙了眉,盯着天花板发愣。她何曾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昨晚上那个梦那么疯狂,那么清晰深刻的烙在脑海,叫她如何能忘?难道,刘海风注定只是她一个美丽的幻梦?
滇梅见樱桃的神色,知她心内已接受,便也沉默了,少倾,叹了口气:“唉,人就是个贱皮子,得不到的总念念不忘。”
听滇梅这么一说,樱桃不禁悲从中来,她扯过被单捂住脸,伤伤心心哭了一场。在擦干眼泪的时候,心里暗暗发誓,她要把刘海风的名字从记忆里永远抹去。
“滇子,请放心,我不会打搅刘海风。请转达我的谢意!”一席话说得滇梅心里反倒过意不去,“樱子,我们是同命相怜啊。。。。。。”
樱桃注意到滇梅的眼神有些暧昧,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毕业前夕的那个吻一下子浮现眼前,又想起滇梅这些年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她忽然觉得口干,心也咚咚的跳起来。她想爬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恰好此时护士推门进来打针,要滇梅暂避。看着滇梅带上门出去了,樱桃才松了口气。
樱桃出院后在家休养,百无聊奈,一个人到街上溜达了一圈。吃了碗酸辣粉,顺便买了份报纸,慢慢踱回家。静静靠在床上,仔细看了报上的征婚启事,发现男人个个都是成功人士,千篇一律的广告词,很让人无趣。正待丢开,一则小小的心情展示吸引了她的目光。
“我喜欢驾驶。交警提醒我,系好安全带,前面可能有爱情等我---------吴里。”这样新鲜的心情告白,比起那些“体健貌端,有车有房”之类的枯燥说词,不知生动多少倍!心动不如行动,樱桃马上一个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简单聊了几句,对方好象很忙,樱桃就挂了电话。晚上刚上床,客厅里新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樱桃赶紧起来接,居然是那个吴里!
“林小姐吗?你好!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知道你是有理还是无理?”
“哈哈哈……你真逗。林小姐,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是忘了啊,屋里屋外,谁记得清!”
“林小姐喜欢吃酸辣粉吧?如果我怠慢了你,我倒歉,你可以随便骂,只是千万不要说些酸溜溜辣纷纷的话。”
樱桃不由得笑起来,这吴里还真有点意思。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在电话里抬杠,吴里兴味盎然,樱桃适时结束通话,吴里意犹未尽。
电话里聊了几次之后,吴里突然提出想见见樱桃。也许是寂寞,也许觉得新鲜刺激,又或许对这个另类的吴里有了兴趣,总之樱桃允了。
按约好的时间,故意迟了五分钟,樱桃才到达约定地点。她故意穿毛衣牛仔裤,而不是电话里约定的裙子。广场车不少,樱桃左右巡视几番,却没有吴里所说的白色桑塔拉。过了半小时,天已黑了,依然没有那辆牛牌川A01388的影子。樱桃有些生气,有些失望的回到家。刚开门,电话就响了。原来是吴里打过来的,说是出了个小车祸,现正在解决,要晚些过来。樱桃就说算了别来了。吴里却相当坚决:“啥子算了,我铁定要来!等我啊!”
放下电话,樱桃拿本书坐在凉椅上边看边等,却有些静不下心来。她不时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时针不紧不慢走着,正渐渐消磨掉她的热情。
子夜时分,樱桃上下眼皮快粘到一起了。她边打呵欠边倒上床,很快睡去。梦中突然铃声大作,把她惊得一跳。第一反应是吴里的电话。她赶紧起床,连鞋也没顾上穿,就跑去接电话。顺便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多!乖乖!这是约会还是做贼啊!
果然是吴里。电话那头,他焦急地说他找不到樱桃住的地方。樱桃问清他的位置,在电话里遥控。
樱桃住的地方,实在有些僻静。老式筒子楼的顶层,又地处这个旧小区的边角。白天也少人走,三更半夜更是糁人。
吴里迷路了。
樱桃望望漆黑的夜,昏昏欲睡的路灯,心里开始犹豫,脚被裹住一般,迈不出去。
电话再响。
樱桃裹紧了衣服,撰紧拳头,出门就是一溜小跑。楼的拐角,一只黑猫突然窜出!樱桃吓得魂儿都没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好在,目力所及有辆闪着警灯的白色小车,给她壮了胆。悬着的心突然放下,樱桃感觉手心粘粘的。她用手心使劲搓了搓手背,站在那里睁大眼看车牌,车牌被泥沙糊了,看不清。车慢慢滑过来,停在樱桃面前。
樱桃本能的后退几步。车门突然打开,一颗圆圆的脑袋探出来:“林小姐,上来嘛。”
樱桃有些吃惊,“你真是吴里?!”
“你看,我那么彬彬有礼,你咋说我无理呢?”闪烁的警灯,映得那张陌生的脸愈加扑朔迷离,但声音和调侃的味道却是熟悉的。樱桃禁不住嘴角上扬,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几乎没有犹豫,樱桃上了车。
车在樱桃住的那栋楼下停住。看到樱桃要开车门,吴里忙说:“林桃,不要忙着下车嘛,我们坐在车里摆哈可以不?”樱桃停住手,有点茫然。突然想起自己故意把名字中的樱去掉,告诉吴里叫林桃的,一下却没反应过来,或许吴里也是一样。正想着只听吴里又说:“桃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的胆子有点大哦,你不怕我吃了你?”
樱桃嘴角弯了弯,“怕就不来了。”
“好!有个性!我喜欢!桃桃,说实话,看到你我有点激动,心跳得咚咚咚的,不信你摸摸看。”对吴里这么明目张胆的挑逗,樱桃像个小姑娘一样窘得脸发烧。她把头转向一边,心里有点别扭。吴里轻轻伸出手抓住樱桃的左手,慢慢放在自己胸口上,樱桃没有拒绝。吴里强有力的心跳,让她耳热脸红。
“桃桃,你听我心跳得好快!”
樱桃坐着没动。吴里把樱桃的头搂过来贴在胸口,樱桃居然没有反对。吴里大喜,顺势在樱桃额头亲了一口。樱桃心里一紧,吴里却突然放开樱桃。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最渴望什么。
“桃桃,等我把那边安排好了就接你过去,你觉得呢?”
“过去咋子?取草帽子啊?”
吴里噗的笑出声来,“桃桃,看不出你还有点冷幽默呢。”
“冷到是有点。这三更半夜的可是一点不幽默!”
“唔,请我去你家喝杯热茶吧,我冷得上下牙打架了。”吴里聪明的转移话题。
理智拒绝,但嘴巴却说好吧。樱桃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咋理智和身体总是背道而驰呢?
一楼靠近楼道的那个窗户亮着灯,一双好奇的眼睛正从窗帘后窥视。真要命!樱桃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个难缠的主儿,她若添油加醋宣扬出去,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上楼。
樱桃招呼吴里坐沙发,又回身用纸杯倒了热茶,双手奉上,趁机在灯光下细打量吴里。
吴里圆圆的脑袋却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眼不大却泻满笑意,高高的鼻梁,鼻翼宽阔,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这样一个正儿八经的帅哥对寂寞的樱桃来说,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今天本应是个浪漫的夜晚,可是楼下那双该死的眼睛,像两根刺扎在背心,时时让樱桃不安心。吴里显然也看出樱桃的不自在,正要说什么,樱桃忙把食指放在唇上,“嘘,小声点,我妈妈在那间房睡了呢。”说罢,朝那间关着门的房间努努嘴。吴里会意,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樱桃送吴里下楼。吴里亲昵的把手搭在樱桃肩上,“记得给我电话。我会想你的。”
一楼的灯终于熄了。
吴里上了车,却不急于启动。
“桃桃,上来,我们再说会话。”吴里打开车门。
“以后再聊吧。”
“怎么,怕了?”
“不就说几句话嘛,我怕啥子!”
吴里笑了。
樱桃今天有点兴奋莫名,郁积的寂寞好像在随时寻找突破口。嗨!别人要说什么让他说好了。反正活着也无趣,自己放浪形骸一回又如何?既没有影响市容,也没有碍着哪个。
樱桃果敢的上了车。吴里的手迫不及待地伸过来搂住樱桃的肩,樱桃听到粗重的呼吸。吴里温热的唇寻觅着,吻住了樱桃冰凉的小嘴。
樱桃转过脸,她讨厌没有铺垫的直奔主题。
吴里知道自己过于心急了,他咽了口唾沫,故作轻松道:“桃桃,你回嘛,你母亲醒了会找你的。”樱桃默默开门下车。
“等一哈,我陪你上楼。”吴里关好车门追了上去。
樱桃进门,回身准备跟吴里道别,却没料到吴里一个箭步跨进来,搂住樱桃一阵狂吻。
樱桃有点晕,又有点兴奋。这场景就像那场梦,眼前这人就像刘海风那般热烈。咋又想起刘海风?不是连他和那场记忆一起埋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