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于新生儿的生理限制,虽然有二十多岁的思想,但初生时,眼前只能看到一些光,耳朵也只能听点音,过了一段时间,贺敏终于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听到清楚的语音,四肢也有点小力气了。
望着眼前笑嘻嘻的男人,贺敏终于可以肯定,自己是重生了。这时的老爸是多么的年轻,多么的开朗自信,听笑声就知道了。想到老爸十年后、二十年后的颓废的脸,搭拉的上眼皮,贺敏心中一阵刺痛。
这是第一个抱她的男人,是第一个听她哭看她笑的男人,是第一个叫她乖乖的男人,是一个她说相信她就信的男人,是一个他说的承诺都会做到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敢和她说在任何时候都会陪着她的男人,他是不管她对错美丑都觉得她是最好最优秀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做贺新年。
爸爸,你好吗?
贺敏心里一酸,眼眶一红,小手拉住了爸爸的衣服,不知道自己前世走后,爸爸怎么样了。
“爸爸”
这声发出来当然不是爸爸,在贺新年听来,像是要哭。怎么了?怎么了?乖乖,爸爸抱着不舒服吗?也没有尿啊,是饿了吗?
面对手忙脚乱的贺新年,贺敏冷然。这一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爸爸和二叔他们合伙做生意了,不仅搞得工作丢掉了,而欠了一屁股的外债,前世一直到贺敏离奇死掉都没有还完。
为此,妈妈对爷爷一大家都有怨言,并且总说爸爸没出息,不能工作赚钱养家。一直和婆家关系紧张,爸爸夹在中间也受了不少气。
和二叔做生意失败后,爸爸虽然也有出去工作,但一直不如意,有时候甚至会找不到工作。家里的经济是妈妈在支撑。但前世,贺敏和母亲的关系并不算好。妈妈属于那种嘴比脑子快的人,总是喜欢数落贺敏。而对外人,却嘴笨心软。虽然也被生活现实所磨搓,但并不影响她天真性子,想事情特别简单,只认字面上的意思,总无意中被当做棋子,甚至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而对娘家却事事关心,经常放弃贺敏与贺新年不管,去管娘家的事,管了还不落好。总说人活一张脸,然而,里子空空,光要那张脸有什么用呢?
不过,这些都不在贺敏关切之内,只要爸爸不与二叔做生意,工作不失,一切都会毫无波澜,平平凡凡,不是有句话说平淡是福嘛。就算有矛盾,也只是鸡毛蒜皮的事情,无伤大雅。上辈子老爸混那么惨,妈妈都不离不弃,今生不会更糟。而自己,有了前世经验,注意点为人处事,对学习上点心。考个一般的大学,回家老爸的单位安排个岗位也就是了。反正是个事业单位,待遇好,工作清闲。最适合混日子了。
刚出生时的那道坎算是度过了,听闻妈妈说,小贺敏当时烧得不成样子,满嘴都是小白点点,市里的医院都不敢收了,后来是爷爷找车去省会江城住了半个月的院才治好的。也因此,身体很糟糕,十岁前更是平均每个月都要去医院打针,贺敏后来体重一直很胖与这可能也是有关的。因着这些,爸妈对贺敏要求也不严格,得过且过就行。
贺敏这性子也不是与生俱来就是如此,与她后天生长环境及家庭教养关系极大。幼时还是极为聪明的,三岁前不管是下棋、游戏,只要看上一两遍,差不多就能上手,认字没人教,但听过的成语,一般也能记住。但贺敏妈妈性子有点孤拐,又是第一次当妈妈,还要上班,也不知道要怎么养小孩。也没有被送去上幼儿园,只留在家里给四姨带,四姨是个喜欢玩的,贺敏没被带着去混得没边也算是好的了。
贺敏爷爷是阳市市公安局局长,奶奶在交通局工作。外公是水产局下属公司的经理,外婆家庭主妇。这样的家庭背景,在80年代初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在阳市,不说呼风唤雨,那也是小有影响的。
当时给爷爷给家里孩子安排的工作也是好的,二叔在地级市的企业,那会当工人绝对的让人眼红,二叔结婚后又给二婶安排到本市的棉花厂;大姑姑是供销社,在计划经济的年代是人人羡慕的;小姑姑在市政府所在区的区办事处,唯有小叔是当兵后回来分到电信局的。外公家差点,但也陆续给每个孩子安排了正经工作,只是后来小姨因为改制才失去工作。或者自己本身不想工作的。
后来各家几乎都有难念的经,很大一部分时间过得都不好。这固然与社会变化有关系,但更多的是各人本身也有问题。对于这些,贺敏觉得与自己并无关系,让爸爸不失去工作,自己家就会有根本的不同。别的亲戚家,自己家在落难时,也没有谁伸出过援手,困难时,也没有谁给过温暖。说贺敏天性凉薄也好,自私冷淡也罢,管不了那么多。过好自家的日子吧。前世自卑又胆怯,又爱争尖拔份,总是吃亏,今生一定要练武,不为出头仅自卫防身即可,那什么保家卫国哈的还是算了。
贺敏小时候家庭条件优越,后来渐渐败落,从来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再加上家庭教育跟不上,喜欢看书,又以杂书偏多,当然就谈不上正确的人生观了。贺新年不善言辞,杨玲霞(贺敏妈妈名字)又是个不会说话的,贺敏又被乱七八糟的书所引导,说话便有些尖酸刻薄,却又自以为是。行事也是自私自利,小时候还能以小不懂事混过去,长大进入到社会的大学后,很是狠狠的跌了几个跟头,才学乖了一点。这里的乖不是听话,而是会看眼色。
这仅仅只是开始,头脑简单,说话直白的贺敏工作总是不顺利,失业是家常便饭,被人推出去做替死鬼也不是一回两回,刚发奋要做些什么或者努力工作,立马有变故等着她。又不能总结经验教训,总是吃同样的亏。刚还想着提防人,后脚又跟人掏心挖肺。总之就是做人无原则。
沉默是金,贺敏想着新活一生,少说话总成了吧。小贺敏非常省心,除了需要方便和肚子饿会哭外,平时安安静静,很好带。在她自己可以控制的情况下,方便之前便会哼哼,尽量不尿湿尿片以减少爸爸的工作量。因为妈妈刚生完贺敏,不能碰水,贺敏的尿片都是爸爸在洗。当然控制不住那就没有办法了。但是人不找事非,事非却来找你。
目前还只二三个月大小的贺敏,话说想找事非都有心无力。又哪来的事非呢?这得从杨玲霞生产完后又休假了一个半月需要回去上班说起,贺新年也需要上班,那么就有一个问题,小小的贺敏谁来带?请人肯定是不现实,首先经济上不充许,其次也不放心。于是贺敏外婆华丽上场了。家里老人只有贺敏外婆没有上班,目前来说最合适。当然,不给钱但贺新年也会适当送点东西。
贺敏前世小时候和外婆关系不错,后来发现外婆总说一些让人听了不舒服的话。比如贺敏初中被学校选中去参加某活动之后。贺敏就听见外婆故意和旁边四姨说:“敏儿额头短,是个没福的。”
再比如,外婆叫全家人回去吃饭,贺敏吃了块肉,外婆就会当着贺敏跟妈妈说:“敏儿在家你们别太亏待了,多给做点肉吃。”
贺敏当时听了,会有点不好意思。渐渐的,次数多起来,贺敏心中觉得不是味,但又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感觉很不好。后来,家中生意失败,日子不好过了,外婆外公只做没看见,不说帮衬贺敏家,但凡有事,却仍叫贺敏妈妈去办,贴钱贴力,贴人情,外婆是会说很多好话,总哄得杨玲霞出力。而外婆家事情又很多,对于贺敏小家的境况更是雪上加霜,便慢慢和外婆就疏远了。
因此小贺敏对外婆的到来是持否定态度的,不过谁也不会去过问她的态度。贺敏也了解现时的情形,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将就吧。
外婆虽然诧异贺敏的好带,但也不会想到重生啊、穿越啊这样新潮的方向去,顶多赞两句乖罢了。
一天,贺敏四姨杨小芳过来蹭饭吃,贺敏外婆帮着带贺敏,午饭是在贺敏家吃的。但是外婆是不管做饭的,每天由贺敏妈妈下班买菜回家后再做。
杨小芳来得早,贺敏妈妈还没有下班,于是她看了看摇篮里的贺敏,发现贺敏睁大眼睛东看西看,虽然没人陪着玩但并不哭闹。杨小芳也是带过小孩的,她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呢,大为感叹,小敏儿好乖。
外婆呶呶嘴,“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再不乖点,谁要她?”
“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外婆示意杨小芳到她身边,她坐在一把椅子上,那还是杨玲霞结婚后置办的,结婚时真心没有什么陪嫁。
外婆叫过杨小芳说出一番话来,引起了好大一段事非,而贺敏也因此明白,妈妈为何心向娘家,面对婆家却充满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