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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永远难以忘怀的人们

我们怀着肃穆的心情凭吊祖先们创造的文明成果遗迹,从内心深处感到,祖先们创造的文明成果,开天明道,成为中华文明的源头和基础,这也是他们对人类的伟大贡献;当然我们也是怀着崇敬的心情对大地湾的山山水水说,大地湾,我们也不能忘记那些让祖先遗迹重见天日的人们,正是他们,从专家,到领导,以及一切参与了大地湾遗址发掘的人们,是他们揭开了大地湾遗址这本深奥的史书,是他们打开了大地湾遗址这个文明成果的宝库的大门,让我们去感受远古人的生活,让我们去体会远古的文明,让我们把中华民族的文明史向前延伸了三千年。

我们不止一次地追寻过,在发掘大地湾遗址的过程中,我们的发掘者付出了多少艰辛的劳动,在大地湾遗址文物的研究中,我们的专家们又付出多少汗水,在整个工作中,我们的领导又为组织保障工作、服务工作付出了多少力量,这真是难以想象。我们也想,在这项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中,专家们的付出应该是最多的,贡献应该是最大的,理应得到更多的尊重,他们和参与大地湾遗址发掘的所有人一样,是大地湾土地上最可敬的人,是人们永远不能忘怀的人。

我们商量,计划列出一章来专门写一写他们的事迹,让大家对这些不能忘怀的人们有所了解。于是,我们在大地湾做了一些先期的准备,并把大量的希望寄托在回省城以后的采访中,我们真是怀着崇敬的态度想拜访这些曾在大地湾生活工作过的可敬的人。

大地湾也像是同意我们的打算,遗址和群山低头默许,风中的冬树舞枝赞许,清水河脸上堆满了笑容在为我们喝彩。于是,我们对此计划的实施充满信心,自以为是很有把握的。

可是,等我们回到兰州,等待我们的却是一回回的谢绝,或者是避而不见,任凭我们怎样的努力,我们的计划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使我们有些灰心了。

我们采访碰壁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当我们找到我们第一个要找的专家时,他听了我们的采访打算后回答说,接受采访要领导批准,再说工作是大家干的,荣誉是属于大家的,至于个人的贡献微乎其微,再说,这是个人的工作,谁干都得干好,所以,我们不接受对个人的采访和宣传。无奈,我们只好再去找主管领导,领导却说,接受不接受采访,我们是有规定的,所以我不能命令他接受你们采访,不能使采访变成领导行为。后来,我们一再和专家预约采访,他们不是以开会,就是要出差,无时间等理由婉言谢绝了我们。

我们暂时产生了失望。而回头一想,在铁的严肃的制度面前,我们的专家是那样的一丝不苟;在荣誉面前,他们又把一切荣誉归之于集体,归之于大家。这不正是从另一个角度反映了他们高尚的品德吗!这个品德更值得我们学习,更值得我们尊重。

再往远处想一想,大地湾遗址是二十世纪中国百项重大考古发现之一,无疑它引起了社会广泛的关心,更引起了媒体的重视,谁都想得到第一手或重头材料,来此采访的人肯定很多,这无疑会加重专家们的接待负担,这更会影响他们的工作,破坏他们宁静的工作环境。作为我们,更应该理解他们,保证他们工作的正常进行,让他们为他们的工作做出更大的成绩才是我们可取的途径,我们宣传他们是为了支持他们,而不加重他们的负担,减少对他们的干扰才能是我们对他们尊敬的方式。于是,我们也就作罢,放弃了再次采访的打算。

我们在无可奈何之中,又不忍心不写写他们,只好把我们在大地湾采访到的一鳞半爪的材料整理出来,奉献给大家,这多少也能看出专家们的思想境界和工作成绩,也多少表达了我们的敬仰之情,这也算是多少给我们自己心灵上的一点安慰吧。

让我们再回到魂牵梦绕的大地湾,看一看专家们留下的蛛丝马迹吧。

事情还得从宋跟雄身上开始说起:

1978年,大地湾遗址的挖掘工作在人们焦急地等待了二十年后终于开始了,发掘队的领导人之一张朋川带着他的队伍进驻了邵店。

发掘工作开始前,发掘队要招一些临时工,要在村上推荐的青年男女中选出,也许是缘,也许是慧眼独具,张朋川一眼就看上了宋跟雄。宋跟雄当时高中毕业,二十出头,身体健康,头脑好使,动作机敏,他很喜欢宋跟雄,就经常把他带在身边,一同工作,有机会就给宋跟雄讲考古发掘的基本知识,传授自己的经验,还让他参加在大地湾举办的业务培训班,来提高他的工作水平。张朋川还教宋跟雄绘图,教他作一般性的遗址发掘纪录和给出土文物编号等工作,使宋跟雄在不长的时间里掌握了考古学的基本理论和工作方法,成为张朋川手下的一位得力干将和助手。宋跟雄也不负张朋川和发掘队的厚望,总是把工作干的很好,为张朋川,也为自己争了气。

1981年7月,发掘队正式人员去秦安参加会议,会议长达半月,发掘工作又不能停止,张朋川就把担子压给了宋跟雄,让他负责已发掘区域的安全保护任务。等到半月后,张朋川回到大地湾,看到工作进展情况很是满意,可宋跟雄却足足瘦了有十多斤,他有些内疚,但内疚中又涌出了兴奋,心里暗暗称赞小伙子行,是块料。

张朋川是发掘队的领导,更是一位有造诣的专家,在参加大地湾发掘的过程中,他写下了不少的简报和论著。据宋跟雄介绍说,张朋川真是一位好老师,每次听他讲授和拜读他的作品,总是大有长进,记忆犹深的有《试谈大地湾一期和其他类型文化的关系》、《迄今发现我国最早的地画》等,在大地湾遗址发掘和研究中他付出了很大的心血。

宋跟雄说:后来张朋川离开了发掘队,走上了更重要的领导岗位,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可是,他对我的帮助我永远都难以忘怀,他比我大个十来岁,我总是把他当作师长来看的,他是一位诲人不倦的好老师,我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也全凭了张老师的培养……

在兰州,我们拜访了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史前考古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郎树德先生。郎树德是北京人,1967年毕业于北大,在分配工作后的前十数年里他暂别了考古工作,后来随着考古工作的恢复,他才于1980年,35岁时调到省上,很快就投入到大地湾遗址的发掘中了。他是大地湾遗址主要发掘人之一,参加了几乎所有有关大地湾遗址的发掘、保护、整理、研究和撰写报告的工作。用郎先生自己的话来说:在这个专业领域里,好多人都羡慕我遇上了这么一个规模巨大、内涵丰富、价值很高的遗址,学有所用,是十分难得的机遇,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结缘大地湾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幸福。

考古工作十分枯燥、艰难。大地湾遗址的遗迹、遗物非常丰富,这对考古工作本身十分有好处,但整理起来,付出的相应也很多,而且周期长,短时间内出不了成果,8000多件文物都要分型、分式、定时代,光产生的数据就是数万个。对于这种工作,一般人都是受不了的。但郎先生都干的很好,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既然学了这个专业,接了这个工作,就应该把它拿下来,对师长有个交待,对考古界有个交代,最起码应该对我们的祖先、古人有个交代。”就是在这种信念的支持下,他和其他同志钻研了20多年,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最近,标志大地湾考古发掘阶段性成果的考古发掘报告已全部完成,并通过了专家鉴定。

几年中,他先后写出了《甘肃秦安大地湾一期彩陶工艺研究》《大地湾农业遗存黍和羊骨的发现与启示》《关于老官台文化的新认识》等理论文章。他从六个方面总结了大地湾遗址在我国史前古文明中的地位,包括农业、陶器、文字、建筑、绘画等内容,其总结是全面客观的。一是发现的中国最早的旱作农作物标本,把我国北方旱作农业的起源时间上推了一千年;二是发现了中国最早的彩陶,距今约有八千年,把中国彩陶的历史也上推了一千年,说明黄土高原是中国彩陶的发源地;三是出土的十几种写画在彩陶上的彩绘符号,比西安半坡出现的符号早了一千年,可能是中国原始文字的雏形;四是出土的宫殿式建筑遗址,是我国目前所见面积最大,建筑水平最高的房屋建筑,是我国宫殿式建筑的先河;五是发现了最早的“混凝土”地面,是世界上最早的混凝土之一;六是发现了地画,是我国目前发现的时代最早的独立存在的画品。

在大地湾乃至秦安,人们还骄傲地传颂着这样一个专家,他不是大湾遗址的发掘者,但他参与了大地湾遗址的研究和评价,之所以让秦安人骄傲,因为他是秦安人,他的名字叫冯绳武。冯老先生现在虽然故去了,但他却永远活在秦安人的心中。

冯绳武先生1912年出生于秦安古城乡蔚林村,幼年家境贫寒,半岁时失去父亲,十四岁时又丧母,由祖父母拉扯成人。他自幼好学上进,1936年在全省高中会考中考取第3名,被公费保送清华大学地理系读书,1940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地理系,开始从事教育事业,1952年晋升为教授。冯绳武先生知识渊博,史、地、文物考古无不涉猎,他是我国著名的区域地理学家。

先生长期从事区域地理和中国自然地理的教学和科研工作,为兰州大学地理学教育的开拓和发展做出了贡献;他治学严谨,科研丰硕,受到教育界的称赞。在大地湾遗址出土后的1987年,先生还不顾年迈,深入秦安五营、陇城、古城等乡镇登山临境,考察大地湾遗址和街亭古战场等,提出了五营乡蔡河村的乱故堆可能就是街亭之战的瞭望台或烽火台的看法;先生还写出《从大地湾的遗存试论我国农业的源流》一文,在《地理学报》上发表。他认为,大地湾所在地的清水河谷是我国旱作农业的源头,并由此向东延伸,在向东发展的过程中,又分别向北、向南扩展,向南至巴蜀、湖广、江浙,与南方的灌溉农业交接,使南方灌溉农业沿原线路北进,推进了我国农业的交流和发展。

老一辈专家们有的调离了,有的故去了,但他们留给后来者们的不仅是珍贵的大地湾遗址,他们还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这就是敬业精神,使后来者也像他们一样勤勉向上。

今天的大地湾文物保护研究所所长、副研究员程晓钟就是这样一位年轻人,他上任以后,深感责任重大,任务繁重,可从不推卸,为了大地湾遗址文物的保护,他四处奔走,制定文物保护规划,搞博物馆工程的设计。他还把大地湾遗址发掘以来,许多科研人员撰写的研究文章经过编选,编辑成了《大地湾考古研究论文集》,收入论文36篇,代表了甘肃省大地湾遗址研究的最高水平,这是一本大地湾遗址科研成果的荟萃,也是大地湾遗址开掘以来许多科研人员心血的结晶和大地湾遗址文管所乃至甘肃考古界的一笔财富,该书的出版受到广泛的欢迎。

大地湾遗址的开发和保护也得到了上级领导部门的支持,在这里,我们听到了省文物局领导数下大地湾的事。1987年10月以后,大地湾遗址宫殿遗址保护大厅东北角墙因地基下陷而出现裂缝,文物局接到报告时正值寒冬,主管领导贾若楠不顾严寒驱车前往考察,颠簸的道路,飞飘的雪花,没有吓退他们,他们查险情、居简房,与原始人为邻,迅速地查明了原因。回兰后,会同建筑专家拿出了加固和抢修措施,就为这件事,在寒冬里他们在连续的奔波,工程要施工,工程要验收,他们无役不与。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说走进大地湾原始人聚落是风雪夜的话,那是因为是正值冬天;那么,走出大地湾原始人聚落应该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因为时光已经流进了风和日丽的春天。可见,他对完成了大地湾遗址保护大厅维修加固任务后感到多么的高兴,大地湾遗址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回过头来,我们再说说宋跟雄,宋跟雄是考古专家们培养出来的好学生,是大地湾遗址发掘项目锻炼出来的好青年,也是自学成才的“土专家”。

没有和他深交过的人,很难相信,他曾清理出来过一座距今八千年的原始住房遗址;也很难相信,大地湾遗址出土的上万件文物都是他编的号,每个文物上都留下了他的汗水;也很难相信,三座民居复原都出自他的手;也很难相信,大地湾几座房屋遗址的保护大厅,特别是原始宫殿仿半坡式保护大厅的设计初稿竟出自他的手;也很难相信,他还不懈努力,经过长时间无数次的试验,试制出了大地湾遗址中使用过的原始混凝土,写出了《关于大地湾遗址仰韶晚期地面建筑材料模拟试验报告》,受到大家的好评;他还配合有关同志对大地湾遗址东西方向进行了遗迹调查,新发现了遗迹保护范围170万平方米……。

大地湾遗址的出土并初步展现在世人面前,成为我国二十世纪重大考古发现之一,这里有许许多多考古工作者的贡献;也有各方面专家的心血,也有主管部门和相关部门领导的支持,也有参与发掘的民工们的力量奉献。当然,这里面还有地方政府和乡亲们的配合和支持,我们都是不能忽视的,应该同样永远记住他们。参与过大地湾发掘、研究、保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的事迹可能多的写不完,但由于客观原因,我们只是采撷到了万分之一,真是挂一漏万,令我们欣慰的是,在我们写到的人中有专家、有干部、有临时工,就算是代表吧,从他们身上足以看出和他们一样的许多参与者的精神面貌和他们的贡献。

让我们永远记住大地湾,让我们永远记住那些为大地湾的发掘、研究、保护做出贡献的许许多多的人们,不论他们是专家、领导,还是普普通通的大地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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