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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盛夏雨夜

几日之后,奥义一家,出发了。

神隐与可欣两兄妹,站在罗伊家的大门前,眼巴巴望着明泽家的车队离开。

风把旗帜吹拂起来,一身白衣的明泽站在马车上,挥手笑笑,喊道:“神隐哥,再见,等我回来!”

神隐把手放在嘴边,也大喊一声:“我们等你回来,明泽!”

明泽走了,去寻找更好的老师,学习更强大的战法去了。他有自己的家人陪着,并不孤单。可神隐不是,神隐即使是在罗伊家长大,终究也不过是寄人篱下。

神隐是爱这个家的没错,可最亲密的伙伴离开,还是让他和妹妹的两个瘦小的身影,在罗伊家的大门前,显得更加落寞了一些。

神隐牵起可欣的小手,远远望着,鼻子里微微一酸……

海上,奥义一家乘坐“斩天号”,扬帆远行,一路向西。

此时正值盛夏,风域的海上,阳光强烈,海水温暖,清风徐徐,海鸥鸣叫。

天边,天海连成一线,汇成一道蓝色。那便是“斩天号”前进的方向。

奥义作为船长,站在船头,招手唤来了一名年轻的助手。

“你觉得天气怎么样?”奥义先生问。

“很好,大人。”小助手观察一阵,答道,“虽然有几丝不太稳定的风,但没什么妨碍。我认为很安全,我们可以全速航行。”

奥义先生点点头,显然很信任这位小助手。

“很好,就照你的意思办,通知船员,全速前进!”奥义说。

“是!斩天号注意!全速前进!”小助手兴奋地上蹿下跳,高声喊道。

“全速前进!”

“全速前进!!”

动力舱内,水手们运动“自然力”,手臂上青筋暴起,飞快转动齿轮。甲板上,两三个会“自然法”的水手吼叫着,挥动着双手施法,顿时,方圆十几米内的风向都被改变,疾风吹动,船帆鼓噪起来。

哗——哗——海水拍打在船身上,发出欢畅的响声。

斩天号动力全开,急速前进。

船员们第一次在海上经历这样的高速行进,一个个欢呼大笑起来。

个子小小的明泽,也一身白衣,奔跑在甲板上,随船员们一起欢叫着。

“爸爸!”明泽跑到奥义身边,一把将他抱住。

奥义微笑着摸摸儿子的头,把他揽入怀中。

船员们望着这景象,脸上也都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航行一小时后,斩天号已远行至风域领海边境。

“我们刚刚驶过战风岛一带,到达战风岛以西,马上,我们就会驶出风域国境了。”小助手汇报道。

奥义点点头,一切顺利,行驶的速度也令他满意。只是……

只是先前那股若有似无,却一直没有停下来的风,让他心头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仔细感觉一下,在和谐的自然中,那股微风,却像是一条长河中的一道逆流,显得有些不那么自然。

那名小助手,似乎对此也有所察觉,脸上一股担忧神色,张嘴想要与奥义大人说些什么。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变故,就在这时突然降临了。

远处,一大片乌云铺满天空,带着闪电,直直压了过来,仿佛一座迎面倒下的高山,令人窒息。

无声地,整个天空迅速暗了下来,只用了不到一秒钟,阴影就罩在脸上,奥义已看不清小助手的样子了。

天与海那蓝色的交合,变成了浓重的黑,就像是上帝泼墨,渲染浸透了一整张纸。各种风也大了起来,汇聚一处,呼呼作响,掀起了惊涛骇浪。

“暴风雨来了。”奥义无奈。

这种级别的暴风雨,可以要了一船人的命。

雨点子比泪水还要快,啪啪砸在小助手的脸上。

斩天号开始在海上摇摆,在这样的风雨中不比一片树叶更有力,船员们对船的所有紧急控制,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都只是无力的挣扎。

“这不可能!从未有如此可怕的暴风雨!”小助手哭着喊道。

“暴风雨并不可怕。”奥义早已面如死灰,喃喃说道,“但这世上比暴风雨更恐怖的东西,还有很多。”

他全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声音中充满了严肃与畏惧:“你忘了我们世界的规律。我们的世界是‘自然力’的世界,一切违反自然规律的现象,都只代表一件事情——有人,在使用‘自然法’。”

小助手抓紧栏杆,不可置信地望着奥义大人。

“这种规模的……也会是自然法?”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奥义大人的脸。

“是的。”

两个水手抓脱了栏杆,在飓风中翻滚着身体,从小奥罗的眼前飞过。他们吼叫的声音,也在耳边一闪而过,然后被狂风的怒号所吞没。

“不是自然事故,也不是仇人袭击。恐怕我们,是被卷入一场战斗了,而这种级别的战斗,对我们来说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便是——灾难。”奥义望着雷云,几近绝望。

斩天号已完全失控,如狂风中的一片残叶,命运已不在自己手上。

“我们还有唯一的希望,那就是刚刚经过的战风岛!若军方的人赶来,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我守在这里,你去保护船舱内的少爷与夫人,用你的一切去守护他们二人!”

小助手甚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他能做的,只有在狂风中,抓着所有能抓的东西,向着船舱的方向一点一点靠近。

奥义转过头,不再说话。本是为了远离危险,没想到造化弄人,让自己一家遇到了更大的劫难。命运,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家族的吗?

“愿我的家人能够平安度过此难。”奥义向上天祈祷。

南风域,罗伊城又下了一天的雨。

此刻雨已经停了,只有一些零星的“滴答”声。

山林中,阵阵凉意涌来,神隐微微打了一个冷颤。

他又在这里锻炼了一整天。

从五岁开始,他每天都与明泽来这里锻炼身体,感受自然力,摸索着控制自然力的方法。

如今,虽然明泽离开了,可神隐的修炼还在继续。

在这茂密的森林中,他闻着花草的香味,听着动物的鸣叫,渐渐有了种融入大自然、亲近大自然的感觉。

今天,他独自修炼,似乎又抓到了某种感觉,便趁热打铁,一直练到了很晚。

可就在这时,他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安的情绪闪过。

“该回去了,可欣还在等我呢。”抬头望望天色,神隐离开了山林。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城主府,成义叔叔是罗伊城城主,在那里办公。神隐现在有点不安,急切想知道明泽他们的消息。

来到城主府,神隐却发现,里面的气氛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充满了紧张。院中,一个个大人奔跑、忙碌着,脸上满是焦急与沉重。

这是怎么了?神隐心中咯噔一下,悄悄躲到了一边,从阴影中绕小路,走到了城主房间门口。

趴在窗口,神隐耳朵一动。

“斩天号遭遇事故,超大型风暴毁掉船只!”

“战风岛军部第一时间救援,确认斩天号卷入海上不明人士战斗,战斗规模为大型!”

“发现奥义大人遗体!”

“发现夫人遗体!”

“遇难人数初步确定为十九人!全船无生还者!”

“最新情报!军部没有发现明泽少爷遗体,明泽少爷生死不明!”

“有报,明泽少爷被战斗方人士所救,战斗方为光月人!”

“据推测,明泽少爷有五成可能不幸遇难,还有五成可能被光月人所救。”

“……”

神隐脑中一声炸响,赶忙后退,却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各路消息还在继续,全部汇集在这里,可神隐已经再也不敢听下去了。

他爬起来,疯了一般,逃离那里,逃离城主府……

“踏踏踏!”积满雨水的小路上,八岁的神隐独自奔跑着。微弱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他孤单的表情。他咬紧嘴唇,牙齿因用力过猛而咯咯作响。

“该死,怎么会这样。”神隐抬头看看月亮,两只眼睛红红的。

明泽,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神隐现在心中一团乱麻,却又好像一片空白。他自己也不知道了,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心情如何。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只有回到家中,见到妹妹,他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滴答滴答”,零星的雨滴从屋檐落下。

可欣伏在床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的身体伴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小脑袋从裹紧的毯子里探出来,圆鼓鼓的脸蛋在月光下纯洁而可爱。盖着她眼睛的睫毛浓密而黑长,任谁都能想到她睁开眼时,一双大眼睛会是多么的灵动。

今天哥哥回来的有些晚,她便一直等着。

“哥哥一个人锻炼怪寂寞的,从明天开始我也去陪他一起吧。”

可欣便是默默想着,直到睡着,神隐也没有回来。

刚刚给可欣盖好毯子的雪琪站在窗外,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

她也望望院子的大门,却终是摇摇头,粉色的裙摆一甩,回了自己的房间。

“吱呀”一声,大门轻轻响了。神隐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一路奔跑,现在才赶回来。

可欣听到响动,醒了,眼神朦胧地看向神隐。

“哥哥,你终于回来啦。”可欣面上一喜。

“可欣……”神隐低下头,语气有些犹豫。

“怎么了?”可欣察觉到了神隐的异样,问道,“有事就说,哥哥,有我在呢,我们一起面对,什么都不怕。”

“嗯……”

神隐犹豫了一番,还是把之前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妹妹,只是说得婉转了一些。

不过这依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震惊得可欣说不出话来。

猛地,可欣一把抱住了神隐,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

许久,可欣才说:“哥哥,今天晚上,你再抱着我睡吧……”

“好。”两人还是避开了那个话题。

夜色渐渐浓了。

神隐依然没有合上眼睛。

窗外刮起一阵微风,扫起了几片落叶,窗外那“滴答”的水滴声,也急促了些。

望着月光下,妹妹娇美的容颜,神隐轻声说道:“我相信他没死的,一定没有。”

怀中的妹妹,抱得又紧了点,似乎是在表示赞同。

神隐轻咬嘴唇,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不能再等了。我们要快点长大,快点变强!”

“下个月才开始的修行,提前进行,不告诉大人,我们天一亮自己出发!去海风岛找风海老师!”

“早走一天,早一天变强,早一天长大,早一天去光月,找回明泽!”

神隐哽咽着说道。

哗——又是一阵微风扫过。盛夏雨夜,风域的风,总是没有停过。

许久,神隐怀中的可欣,轻轻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在这个雨夜,定下了自己的计划。

房间外,粉色的裙摆一摆而过,雪琪悄悄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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