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祖宗就在自己的体内?
周天毅的判断完全正确!——夏珊珊正是为此苦恼不堪。
最初,夏珊珊担心的是鬼屋中的培养物,会出现像13号实验室那种情况。后来,任为海从鬼屋里不辞而别后,夏珊珊又随之在鬼屋里做了个惊秫的梦,引起了夏珊珊的警觉。但那时她还分辨不出危机是来自实验还是背后的那双眼睛。
当她将实验转移到及县的地窖中后,脑状物与自己的“对话”幻觉,更加让夏珊珊迷惑。问题是,住在这个庄园的看房者和那个小男孩一直都很正常,所以夏珊珊还是怀疑自己的心理或精神出了问题。于是,她加装了各种脑电波接受器,脑电位传感接受器等等各种传感检测设备。她发现,当脑状物与自己交流时,所有设备全部都能检查并记录到具有某种特征的信号。但即使如此,秉持科学态度的夏珊珊依然怀疑这些信号来自于自己脑电的活动。
也就是说,对这样一种类似“心灵传感“的现象是否真的存在,她确实无法证伪。
这一个月来,她不时地处于这样一种幻象中。在幻象中,脑状体与自己进行“对话”。所谓“对话”,只是不知不觉进入了一个梦境般的场景。那似乎是古代江南的一个水乡,一个慈祥的老人陪着自己游历难以描述的人生体验。有时是在了解现代前沿的物理理论,有时是解读深奥的数理、几何知识,有时又像是在感受生命的奥秘,有时甚至游弋仙境般的那种诗琴书画美妙韵味,感受其中的瞬间与永恒。她陶醉于这样一种状态,她不知道吸毒是不是这种状态,反正她对这种“幻象”中的游历,越来越上瘾。
过了一段时间,对这种有些病态的噬瘾,夏珊珊开始担心,便进行了理智的反抗。这种理性的反抗结果是,幻象变得阴暗诡谲。夏珊珊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处于一种难以描述的挣扎之中。
这种情况在一天的夜里达到了顶峰。那天,她从极度痛苦的梦魇中醒过来,她感受到来自脑状体一种死亡的感觉。
因为脑状体这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变化,夏珊珊准备将其处理掉。也就是像处理13号冬苋菜垃圾基因培养物一样将其毁掉。但随后她便被一个声音缠绕:“你不能杀死我。”
这种声音连续几天将她折磨得几乎要疯了,夏珊珊更加觉得是心理出了问题。因为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些幻觉和“声音”,都完全可能来自自己的潜意识。所以,她通过程庆茗来最后检验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事实却模糊地证明了完全可能是脑状体这个特殊的生物体导致的。遗憾的是程庆茗并没有明确地向她说明自己当时的感受。
这样再一次的“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让她更加纠结。
最终让她放弃立即处理掉脑状体的原因是,那夜程庆茗刚走,脑状体就对她发出异常严厉的警告:“你现在必须带着我离开这里,你和我现在都有危险。现在,必须!”
夏珊珊从安全角度着想,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同时,她也正准备将其带回二院,等待周天毅回来向他求助。所以,她急匆匆地为脑状体接驳好简易生命保障系统,迅速将它搬到车子里。没想到真的一出门就被一辆车盯上了。要不是突然出现的另一辆车的干扰而让她逃脱,她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在周天毅和闵璜翼的帮助下,来到医院这样一个良好的环境后,夏珊珊决定假设这个生命体确实记载着某些家族史的信息,那么自己通过与其“对话”获得一些信息,再寻找资料加以佐证,也不失为一种“证实”的方案。再说,如果能从“对话”中获得一些启发,岂不是更有价值。
这是第一次在静静的深夜里,夏珊珊让自己处于一个凝神的安宁状态;也是第一次她尝试着主动与“它”对话。
可是,刚开始,脑状体就对她说:“我老了,我太虚弱了。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可不一定能够完全如愿。”
夏珊珊不排除头脑中出现的这些话,都是自己潜意识的想法。也许只是在幻想中将自己的潜意识激发出来,通过“它”对自己说而已。但夏珊珊这一次不让自己的理性来干扰这一状态。
于是,整个夜里她在那种特殊的状态中,再次“聆听”了脑状体的教诲:“姗姗,我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夏峦襄。你如此思念并疯狂寻找你的母亲,这个我们都知道。可是你找错了位置找到了我。这也是天数。因为老祖宗让你来这儿了解那玉的下落。玉就在那儿。可你们人类肉眼凡胎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母亲离我不远,第八个位置,你别又弄错了。天数的顺序不是你们那种狭隘理解的顺序。你哪天明白这个道理,你就能找到你母亲。你不能杀死我,你也不需要杀死我。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们都理解,因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谁,更不知道你自己是谁。我老了,我要走了……”
当那个声音越来越小,消失在遥远宇宙的深空里时,如同那天失去母亲那一瞬间的悲痛感再一次袭上心头。
还没等她问出太多的问题,这一切就结束了:夏峦襄是谁?它说的“我们”是谁?
“寻找母亲”、“记挂着那块玉”,这都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意识,很难证明究竟是自己的潜意识还是“它”的意识。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夏珊珊对“夏峦襄”的一无所知。这让她极度困惑。通过这一信息能够求证脑状体种种离奇现象的真实性吗?
除此之外,她的情感也极度沮丧。因为她此时此刻感觉到脑状体像一个亲人一样,温暖地陪伴了自己几个月。无论如何,她除了从它获得了对生命完全不一样的理解与认识之外,她在心里已有了她未曾察觉的依赖。而当这种感情刚刚发展成为她日夜呼唤的那种亲情时,一切却令她万般无奈地结束了。
恍惚中,她下意识地将记录了无数莫名信息的黑盒子揭下,如同母亲去世时她将母亲的手紧紧抱在怀里一样。
她无助地出现在静静的大街上,像一个失落的孤儿,踽踽独行在寂静的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