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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女的水晶鞋(1)

其实表面再文静的女人心中还是有着贫富的差别,贵贱的等级的。

虽然自白露进入大学后就开始每天反省和告诫自己,从不曾将对富贵的向往在两个人以上的场合表现出来。可是那样的她不过是一种表征,一种防御。

在白露的头脑里,依旧觉得,权势阶层一定是权势的,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教养。就像红楼梦里的人物贾老太太,她批评佳人才子的戏文作者,“妒人家富贵,或有求不遂心,编出来污秽人家”或是“他自己看了这些书看魔了,他也想一个佳人,所以编了出来取乐”。

白露本科新闻系在读,现实中的她也是一个佳人才子,爵爷公主故事的写作者。所以她常常有这样的自重,何必去高傲着去排斥富贵,或是相反的,对他们趋炎附势呢。

文静的白露,其实是寂寞的。孤独在富贵阶层之外,也无法真正属于她出身的平民圈子。她就是她。

白露此时坐在同学祁镇的座驾里。

白色的玛莎拉蒂不如想象的宽敞,座椅微微的皮革膻味和车内男用香水的味道融和得惊人协调。女人抑制着四周环顾的好奇心,尽量不被物的华丽所吸引。她毫不羞涩地注视着男人的眼睛,胸中一片澎湃。

或许该叫彼此男孩与女孩或是男生与女生,因为他们不过是今秋开学即将升入大学三年级的年轻人。刚刚二十岁的风华正茂,书生意气,其实他们早就过了彼此初恋的年纪。

白露对异性的好感是从有记忆开始的,真正感受到彼此相爱的经历发生在高一;而祁镇的纯情年代也早已消逝了,他现在是这所美丽的校园中有名的花花公子之一,外表光鲜,家世不凡,一口情话,风度翩翩。

白露在换气的空档中想,自己还清醒地游弋在祁镇的**中。

激情戏码上演得如此之快,与其说男人的调情猝不及防,让女人来不及拒绝,不如说女人也确实已经有备而来。一个从社交场合要带走自己去消夏透气的男人,那时必定是对自己心存好感和非分之想的;而一个欣然地,大方前往的大学二年级女生,如果不明白单独赴这样的男人的邀约,彼此都不只是为了看黑夜里的风景和星星,那么她一定是很傻,很天真的。

白色的跑车关闭着天窗,室内冷气咝咝作响。

从珞珈山一路步行而来的燥热很快被蒸发干净;祁镇的吻技高超,为了身材每天只吃早餐的白露口气清新,况且她刚在宴会上喝过劣质红酒,朦胧的庶民挑豆。

不等双方在车内开口讲话,就发生的热吻是绝对成功的。

但终究是在校园,哪怕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白露率先把缠绕在祁镇身上的双手慢慢收了回来。老练的祁镇也停止了动作,绅士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

他们侧脸相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彼此。好久,男人笑出了声来。

“不吸烟吗?也不擦唇膏吗?”

女人也微笑起来,她侧脸的弧线向上牵动,长而薄的单眼皮有着少女的天真和熟女的妖媚。

祁镇出神地看了一会,发动车子,问。

“我们现在算是情侣了?”

“不是lovers—for—tonight?”白露目视前方笑,“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男人收敛了笑容,“我早就在留意你。”祁镇没有正面回答白露的提问和评价,淡淡抛出这么一句。

白露想,绝对不会比我更早。

两年前刚到江城的她已经开始留意这部车子和它的主人。那样夺人眼球的外观,从珞珈山飞速奔驶下来,车的副驾驶上的女郎时尚性感,穿着那时白露辨不清品牌的裙装。

白露呆立在学校的侧门边,被这放肆的场景吸引,仿佛从杂志大片拷贝到现实的一幕。身侧来自广州的室友苏雨为她注释说,这是玛莎蒂尼,北京官少,中文系系花和GUCCI连身裙。白露一头雾水的在想不出原因的震惊里傻笑了一声。当天回到寝室,她从网络上开始检索今天苏雨所说的名词。她小心翼翼地查看,计算了组成刚刚画面的,除男女主人公之外的那些出场行头的价钱,“哇!”得叫出声来。

白露从座椅上转回头跟正在翻看当月时尚杂志的苏雨问,“我来自北方小城市,不明白情况,刚才我们在校门口见到的那一幕能代表这座城市最高的奢侈水平吗?”

苏雨回头笑了笑,“当然了。这种排场的双人出行方式绝对可以称霸路界了。不过不明白两个京城人来江城耍什么大牌?还这么招摇,不过,那个祁镇品位真是不错。”苏雨转过身,继续面对她的杂志说,“听说他身边的女人是为了追他才南下的,女人心真是奇怪。”苏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

白露心下一沉,她毕竟讲不出来倒追男生的女生的坏话,只是觉得对方的孤勇和成功让她心下不是滋味。白露打开钱包,打开衣柜,出了一会儿神。忽然生出大学生活的新梦来。白露留心着,但那次之后却很少再见祁镇和他的爱车了。

羡慕和一见钟情之后的挫败感终究是挥之不去。那是生在少女尾巴上的一个真实的水晶鞋之梦,三年来,一直睡在白露的心头。而终于有一天,那个水晶鞋王子走到了她的面前,在衣香鬓影,嘉宾云集的场合,她却真的不是少女了。

明明偷偷发过无数次相思的对象,当他坐在你身边也不过是这样。

所谓内心的悸动,欣喜,一切和怀春有关的反应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因为为了能够吸引他来回顾自己的这条辛苦路,让人不忍回看。于今时今日,无论得到与否,白露已是变得无比坦然。

没有人先发出声来,热吻都有了,也结结实实地触碰到了彼此。

白露想距离和时空场合的转换,天神会变成贱男。和花花公子在一起,这样发展下去,下一步也只有发生关系。可发生关系又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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