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足够啦。”白露回吻他,在脸颊,他清新的味道。
祁镇会意笑笑,“用了香水,这叫洁身自好。”
这些日子,白露跟随祁镇学到很多。比如,什么样的体味也是这个阶层社会的一部分,味道,标识着你的住宅环境,这是身份的另一个隐形名片。同样是沐浴,有的人便只能站在喷头下面,而有人则会复杂而有趣的方法。这是速溶咖啡和烹制咖啡的区别。当然,日积月累,不同的体味差异就诞生了。
白露问,“那你拥抱着寒酸的体味,感觉是怎样的。”
女人总是问出关于感觉之类的话题,但这恰恰也是女人的可爱之处。
“你体内的味道不错。”
“这也有分别?”
“嗯。”祁镇钳制着白露,让她倾倒在自己的怀里,“接吻时就会有感觉,比如你是个怎样饮食方式的人,体内的味道是绝对不可能骗人的,而香氛,我想只是一种覆盖,让鼻子暂时陶醉在一种气息里的魔法,魔法终会消失的,对吧。”
“每天坚持呢?也不能让这种外在的香氛侵入体内吗?”
“怎么会?除非每天都吃花饮露,那不是神仙啦。”
白露笑倒,熟悉而安心,绝对没有浪得虚名的男人,“祁镇你果真不简单。然后呢?”
“哪有然后,修养不是一辈子的事情么?”
白露仰脸笑笑,“怎么选我?我们气味不相投。”
“我爱你,不是说了么?”
“胡说八道。”白露不假思索,口气俨然根本就是祁镇的老熟人。白露站在厨房最不起眼的角落。祁镇在做早餐。
爱是不能去问值不值得的,爱的本身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爱是一种激情燃烧的疯狂状态,处于疯狂中的人生是偏离轨道的。
白露在偶尔清醒后的状态,就开始计算得失。
单是一个和花花公子恋爱的铁证就让她进入失足妇女的黑名单,在圈子里永世不得翻身。年纪不轻了,作为一个职业妇女,进入了职场对于婚恋还这么心不在焉,一头扎进毫无实际未来的关系中去,赔上名誉和时间玩捉迷藏。这种事也只有小于大学三年级的小女生才做得出来。她老了,但她还渴望着不名誉的爱。
那么祁镇呢?
他也渴望一种燃烧的爱?
往日的甜蜜时光,就像是只有两个人参加的早晨仪式。美的事物,没有谁不想去占有和接近。我们平常的生活中,到底把什么留给了未来。但其实一期一会,抛却我们内心的不完满,我们还是完满的人生。别留下来,或那样活着就是全部。
二人之间语言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有时候,只需要简短的相视而笑,就可以心意相通。这个世界上,即使终生相守,也不过是百年时光,如此会心算下来,又何惧长短与多少呢?
“看什么呢?”
“如果我把妻子作为全职事业,刚刚我这么想了想,然后又觉得太贪心,所以,又发觉自己无聊了。”
“我是不能思考的,你的勤奋倒没有吸引我,恰恰是你的事不关己的思考让我开心。”
“你又哄我了。”
“没有。”
祁镇的技术还是依旧娴熟,意大利面含在口中有股咸鲜的劲道。
“谁说你花心的,每天都煮意面,仍旧是高兴的。”白露说,“我也是,每天都吃意面,还是开心的。”
“我不过为了练好我的技术罢了。你为了什么,从心底里愿意吃我做的食物,舌头这种东西,一向是三心二意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舌头是这样,可心就不同了。我也承诺说,要每天在固定的时间要吃你煮的东西,那我该做的不就是开开心心地准备用餐吗?”
祁镇印象中的白露,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地。什么都不能种,又什么都想种上去。寸草不生的是她的心,荒凉凄寂的是她的人。祁镇认识白露后,她就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意大利面记忆。
如果没有两个人生活过,就不知道一个人的世界有多自由。真的是要被这种束缚,捆绑得透不过气来。每次都是在匆忙与心软之中错失了大笔的时光,不是不懊恼。
当你发觉在你的周遭到处都是伤害着你,和你伤害过的人时,会惊讶于生命的不同寻常。或许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从来就不可能排除嫉妒。因错误而不断补救的人生真得和心虚的感情联系在一起。比如,我们可能会因为偷情而补偿情人,我们可能因泄露了对方秘密而心存愧疚。人类言行的杀伤力要远远大过,光阴的流逝,外在的折磨。
天地间实在无法确切说出,是谁爱着谁,是谁恨着谁。有生理上死亡的存在,就有精神上永恒的一刻。
唤醒灵魂后,也不过是另一种重生。
白露放下刀叉,体会着又一个离别的清晨。
“下次相见是什么时间呢?”
“七月七。”白露说。
“牛郎会织女啊。你骗我呢。”
“你挺了解中国文化的。”
白露的笑容像样,无邪。
“我小学三年级出国的。”祁镇说,“我是个地道的中国人。”
“我们或许比他们的处境还不如呢,而且会一直延续到将来。”白露惨淡的笑着。此刻的她想在男人的心上扎下一针,爱情是毒药。女人还潜藏着自己这样的一种私心,我明白恐惧着我和你如此相恋的前景但还是要和你相爱,你不用负责。但我要你在心中负疚很久,最好是一辈子。她不断加码,“他们的命运王母娘娘决定,我们的,不知道会握在哪里。”
男人侧向白***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或许是错愕,或许是疼惜,或许是不满。一向善于甜言蜜语的他沉默了。眼帘上似乎停歇着蝴蝶,蝶翼的阴影投在颧骨处,好看的国字脸。
女人用了很大力气才看清楚,是男人浓密细长的睫毛,倒影在他的脸上,清晨的阳光竟是狭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