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露辨别不出的家居品牌,暗红的室内,一盏床头灯微弱的亮着光。她独自占有一张男性的大床,身上是男性的睡衣,淡淡的香味倏地又不见了。白露坐起身来,在黑暗中一片懵懂,梦结束了,现实的潮湿阴冷包裹着周身。
女人提起窗帘,黑洞洞的外面世界,真让人胆怯心寒。
白露记得她的衣服被脱在了楼下的客厅,而不是浴室,他们在卧房的浴室沐浴,那是昨晚看过江滩之后的经历。
昨晚明明她只是喝了白水,头却撕裂了一般疼。
她得离开。究竟有多少和自己一样的女人住过这里,此类的问题她根本来不及想,也不敢于再想或奢求在想。白露赤脚趿着大号的拖鞋下楼。
“我该走了。”白露对自己说。她脑海里有江风的痕迹和气息。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那一刻面对着粼粼的江水和苦涩的江风,白露和祁镇都是沉默的。或许第一次相见时讲了话却不欢而散,所以这次能够再有勇气面对彼此,才变得格外谨慎。祁镇脱下手套,牵着白露的手,然后上车,然后白露独在醒在江边的别墅里。没有鲜花,没有祝福,没有烛光晚餐,没有洋酒,没有节日庆典的衬托。有的只是背景的衬托,白色的跑车,他带走她,空寂的别墅,她追随他。好在还有这些,白露的虚荣心暂时得到了满足。但春色惊觉,之后是罪恶。
祁镇在楼下客厅了多久。
“不睡啦?”他包裹在厚厚的晨衣里,抬头笑。
没有开空调,为什么没有,白露不想知道。
“嗯。”她也挤出一丝笑容,关系陡然发生剧变,熟悉又陌生,白露空白的大脑挤出一句话,是昨晚曾经讲过的旧话,“这衣服还真大。”
“你穿起来好看。”
白露不知再应承什么,想着,告别,想着如何结束,她得找衣服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喝杯咖啡再走?”
“不了。”白露俯身找到了她的裙子。
“要不喝茶?”祁镇面前的茶几既没有茶具,也没有咖啡壶,一切都像是牵强的逻辑。
白露摇头,烟草的味道清冽,女人咳嗽着,她找不到内衣。
“水呢?或是酒?随便什么都好。”祁镇邀请她,口气和动作就像是服务生对待熟识的客人。
“怎么找不到?”
白露小声喃喃自语,仍在专心致志地找寻。低垂着头,眼眶有些紧紧的湿润。头发有溢流披散下来,遮住了视线,她把它撩到耳后,它又下来,她气得很了,干脆站直身子。
“我内衣找不到了。”
祁镇坐在白露不远处的沙发,隔岸观火地注视着女人的一举一动。他站起身来,又俯下身去,“找不到就不要找了。”
“可我得穿上。”白露悟空了什么,坐在沙发上,祁镇抱着她的双腿,把脸埋在她的膝头。白露的脚下是地毯,昨晚,他们从沙发摔下地毯,他一直哀求她紧紧抱住他的腰。纸巾盒也躺在那,还有白白的用过的纸巾,开在上面,也是朵朵枯萎的雪莲。
“你不能就这么走。”祁镇说,“太阳出来也不能走。”
“你这样,还真可笑。”白露也不知道是祁镇的温柔,还是她自己盲目感动。收走女人的衣服,这也是男女间占有的一种表达。
“我们交往。我需要你。”
白露双手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冰凉凉满手的粘汗,握了握,笑出来,“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不是很好。我从这走出去,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昨晚呢?”
白露继续微笑,“昨晚我都想见到你。”她垂下头寻找手袋,不再直视祁镇的目光。
祁镇有些苦笑,“你想我说出自尊心真高,或者是真的很潇洒类似的安慰?”
白露不理他,抬手拭了拭眼睛。
“还是不是处子的女人都是这么随便?”
白露终于抬头,盯着祁镇喷火的眼睛看,绝望终究难掩悲伤,“随你怎么想。一切都结束了。”
祁镇嘴角噙着冷笑扑上来,他撕咬女人,冰凉的嘴唇麻木地碰触在一起,他固执地钳制着白露的身体,“留下,我们交往,我,他妈,根本就没有贞洁观念,如果为了这个走,你也太小瞧我。至于,昨晚,我自己的表现,我更是丝毫没有不满。我们能很好地相处不是吗?”
白露终于任凭眼泪在脸上纵横,不知是屈服于暴力,还是屈服于温柔,祁镇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不绅士,不花心,没有气质,甚至对于自己的所想暴力的急进倾向。
“你说给我理由。”女人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一幕幕回放彼此过去的情史。跌跌撞撞走到今天,激情还是冲毁了坚守和堤岸。祁镇以为她是在乎他对她过往的感觉,可她不过是忧心一个毫无准备的未来,一个不可战胜的李寒。还有一个因男女关系而麻木不仁的自己。
“爱难道还要理由吗?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一次痛痛快快的恋爱,不要再执着了,把手交给我,我们一起不好吗?你看我有房子,有车,也可以找到工作,这还不够两个人好好生活的?当然,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我的人生里自己用双手争取的,你就是第一个。”祁镇语无伦次地说着,像是个疯子。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我可能向往着工作,向往着成功,向往着和你一般的日子,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要靠双手,我可能更爱现在有钱的你,而真爱一个有能力赚钱的自己。”
白露终于敞开心扉,扑倒在他的怀中,有气无力地见证着自己的歇斯底里,闭上眼睛。祁镇拨开她的额头碎发,吻了吻她,“男人的勇气也是有限的,你得记住我今天的表现。”
人活着就不会逃得出时空的限制,她和祁镇的关系,在夜没有结束的时候不讲清楚,不把心意传达给对方,也许就会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