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点点头,又摇摇头,笑着说,“也不一定。还有一种情况,她们把我们当成无所事事的蠢驴什么的。”
“会吗?我以为天下女人都像你这么爱我呢。”祁镇一脸正经,讲情话。
白露想了想,即便是爱,也会永远施放正能量给爱人吗?利用和背叛,误会这一切因爱慕而生成仇恨的名词又是从何而来呢?但恋情的甜蜜就该如此,哪怕相守临近终结。女人把伤感的话压在了心底,笑着说,“当然不会了。我是说……所有的人都爱……”是“所有人像我爱你一样爱你”。话语有点拗口,有点幼稚,有点近似谎言,白露最终还是没有清楚讲出来。
竭尽全力维护的美好终究有些虚幻,祁镇也笑说,“看你,对我撒谎都不会。一直都那么真实地活着。”
男人停了停,对白露说,“其实,我很少穿美国的牌子,脚上这双鞋,是钱绎送的,走在了哪一边,穿上了什么鞋,我的脚都会是正的吧。”
“才几岁,就这么急匆匆穿戴得像个傀儡似的。”白露不怕他,心疼他,嗔怪他,揶揄他的人生,因为前面有暗战。
“敢损我。”
白露也笑,“马上粉墨登场的,又不止你一个。一把年纪在台上满嘴戏言,说胡话的也多着呢。”
“算是我的女人安慰人的话?”男人心情变好,无奈地笑起来,“我的白露,嗯,总算牙尖嘴利了一回。”
室内的装潢比上海的公馆和会所,明显低了几个层次。钱绎觉得自己有点像是革命者,有流放和迫不得已的苦衷。
钱绎问祁镇,“怎么不请我去你的公寓坐坐。一下飞机,就来应酬的地方,我肚子还是空的。”
祁镇笑,“飞机上没有随便吃点?三更半夜的,我往哪里去找吃的给你。”
“飞机上的,那是人吃的?”钱绎低头看看祁镇脚上的匡威鞋,“呦,穿上了?不错嘛。”
“你送的,敢不穿吗?”
钱绎脱下皮手套,望望房间的周遭,苦笑着还是不太适应,“你带我来的是个什么地方?上次,我来江城时,也没堕落到如此啊。家门都不让进,真是无比地心寒。”
“我的公寓只带女人不留男人的。”祁镇呵呵笑,“不好意思。哪都是熟面孔。换个新地方,这个时间,能有单独包房就不错啦。”
钱绎也无所谓挑剔,只是打开场面的话头。生平第一次,这么不是因为吃喝玩乐地和祁镇坐在一起。多少有些尴尬。
两人相视无言沉默了一阵子。
开好的酒停在桌面上。钱绎拿起酒杯又放下。从身边的箱包中状似不经意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摆在酒杯旁。
“从上海带过来的,你去欧洲用得到。”
祁镇起身放进包里,“走吧,不喝酒的话,直接去酒店休息吧。”
钱绎一笑,男人的性格还是和以前爽快。
“我不去休息,现在喝得下了。”
“那刚刚在车上扭扭捏捏的,不给。难道怕我不成?你这小子。不过关系也确实变了,我看我也该看看《纽约时报》什么的了。”
钱绎斟酒递给祁镇,“难得你还愿意和我再做哥们儿。”
“不是讲哥们儿义气的时候啊……国难当头,你在美国好好努力吧。”祁镇接过酒来,喝了一口,实在是这酒,不如常喝的牌子。男人一皱眉头,笑着谐谑道,“要不来瓶国窖1573?”那是父辈酒桌上的常客。
钱绎一笑,“去你的。”
两人没上没下的碰杯。
钱绎问祁镇,“觉得世界在变吗……你看,美国编织的那个金融大网,从上海登陆,都要在大陆上捕鱼了。说实在,我并不觉得姐夫有什么不好,他对付华尔街的金融家自有他的一套。但是。”
钱绎靠在沙发背上,长舒一口气,“这么说,不怕你见笑。金融改革,是从内部开始的,怎么说来都是个笑话吧。上海市民喜欢钱的多,懂得钱的少,我们这儿转型,厮杀都开始了。他们还以为没有变化呢。”
“这是在抱怨吗?”祁镇笑骂,“至少李寒懂得。”
钱绎苦笑,“你的那个女人呢?她也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不会在心底盼望着有朝一日,她把我们的生活写出来给公众吧。李寒,她至少不会做这种事情。”
祁镇眯眼,李寒的背叛到底是钱绎的耻辱,而白露的背叛他想都不曾想过。男人还是一副无赖表情对答,“她是写市民小说的。她的东西你又不是没读过。况且就连成名也没有平台呢。不过,我的女人,一定不会错的,对吧。”
钱绎应酬得笑笑,劣酒喝成了闷酒。
祁镇临去机场接钱绎的时候,拜托白露帮她做家事。女人当时吓了一跳。悻悻问男人,“是洗内衣吗?”祁镇笑她,俯低在女人耳边说,“不是。你会帮我做床上那样就行了,又不是女仆,洗什么内衣。这件事我都习惯自己处理的。”
“那是做什么?”白露抬头红着脸质问,“打扫清洁什么,煮咖啡我还可以勉强做得来,至于插花,厨艺,选家居,你也看到我的修养了,是入不了您的欧洲标准的。”
祁镇吻了吻女人的脸,“你这个坏蛋,转着弯骂人。清洁有公寓物业,煮咖啡有我。厨艺有餐厅。插花我这儿都需要。你只要帮我去洗衣店拿洗好的衣物就行。”
“真的?”白露将信将疑。“放回来衣帽间吗?不会还有接快递,留守签单,什么的吧。”
“没有了,夫人,保证只请你做这一项,答应我吧。今晚在这儿留宿,明天就去,好不好。”
所以,因为这项不是约定的约定,女人第二天上午就现身在群光广场的负一层。
接待的柜台小姐大概和她年龄相仿,皮肤白皙,给人一种洁净感。高档洗衣连锁的服务员在长相上就透着机灵。
白露微笑着说明来意,递上票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