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穿外套进门么？”
齐涛笑说，“刚刚进门已经脱掉了。”
李寒像头轻巧的小鹿逃开男人的怀抱，转身说，“刚刚去了哪里，一股严肃的呆板味道。”
齐涛向前跨步，把女人重新箍在怀里吻着，泯然一笑，“我三小时前从北京回来，见了岳父，就来见你。”
白露人生第一份正式的工作是在编剧团队中负责查找资料。
大学刚刚进入话剧社时，她也做过这些……每天奔波图书馆，将有用的信息归成一类，作为供集体交流使用的写作素材。
凌晨两点钟，李寒传简讯问她，“成为职人的感觉怎么样。”
白露一笑，她的公司也算是专业中的翘楚，可接洽的工作依旧复杂。与其说是在影视剧组，更像是个写作工作室。
她回复李寒说，“白天是工作时间，晚上是社交时间。各种题材。宣传册子，广告标语，诗歌，演讲词等等等，没有不能写的。”
李寒在手机彼方也笑，回说，“这不是跟我们一样。只要是面对镜头，就没有不可能完成的表演。对了。今天我接了广告演出。”
白露注视着手机屏幕，感慨。
两年，人和事变化得已经如此之快。
学生时代，有着祁镇和钱绎的保驾护航，不为钱财奔波，高傲得做专职演员和专职编剧。即使有些社交也是大队人马的吃喝玩乐，不分彼此。
坚守着梦想的四人组，而现在只剩下了自己和李寒，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感伤。大概李寒这次的工作机会也是在疯狂的社交后获得的吧。
不管怎样，白露回复，“可喜可贺”。
李寒追加讯息，问，“你真的会社交？”
付钱的甲方，需要钱的乙方，这就是常态社交的实质，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她不说话，不显示，有前辈在场，总不会得罪人吧。
白露只是仍旧无法明白，为什么不过长大了一些，进入了真正的成人世界，就突然生出了甲乙之别。作为万年乙方的艺人和文人在金钱和资源面前就只有陪侍的谦虚。
白露回她，“改善私生活的场合有你们呢。我呀，酒量不错，吃法餐，吃印度菜，吃日本菜还样样懂得礼节。”
李寒笑她，“原来是个踏实的饭桶。”
“我是实干家。”白露辩解。
李寒发来了一堆笑脸给她。
白露收起手机，在狭小的单人空间，铺开瑜伽毯，准备热身就寝了。休息之后，还要在清晨长途跋涉赶往市图书馆。
气温在初秋依旧高得惊人。比得过火炉江城。
白露在上海已经跨越了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女人从地铁站出来，便被囚禁在一个闷热的牢笼里。白露紧赶几步，进入图书馆大楼时，后背已经有些微微的潮湿了……她也算是个冰肌玉骨清无汗的人。
女人无暇计较她在现下窘迫的生存状态。因为这座财富之城里，有人可以终年生活在恒温的环境；但也有更多的人和她一样，衣食住行，通通要对抗城市环境便利的反面。
真正的便利梦想永远是属于少数人的。
白露在城市中接受社会分工的现实，存在着，变自己成为了专业的傻子，一个只能依赖写作和阅读获得安全感的人。
适应新环境的三个月，白露对于周遭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从文艺阅览室出来，女人身穿藏青色高腰牛仔裤和MUJI麻灰T恤，凭栏俯望中庭，安逸舒适满足的神态不像是世间人。
着Dunhill便装的男子向她走过来。
白露抬手看看她的swatch腕表，约定的时间还不到。
女人躬身行了礼，这一次她终于能好好看清楚齐涛的脸了。其实也无从辨起。现实中，她只和祁镇一起见过他一次，她的心在用餐礼仪上，根本没有心情看男主人的脸。所以尽管在同穿便服的情境。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场合，将近一年后，白露还是无法将想象和真实重合起来。
齐涛也只是微笑着看她。
不是巧合遇见，而是李寒的安排。
齐涛头一次在这么莽撞的情境下，进行着类似相亲的经历。一个三十多岁，事业有成，家庭完整的男人，还会在情人的好意下赴此类艳会，就如同为已经错失的青春期补课。
齐涛不想被女方窥知自己在同等的年龄没有约会对象的秘密，但他也不想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读书时候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的夸赞……一个三十几岁英俊潇洒的男人不一定是二十几岁风流倜傥的万人迷。
但二十一岁的白露是懂得的……她听说过齐涛的出身，家庭出身和教育出身，以及现在的婚姻出处。一部上海小说，一位金融才子。不是天生的高贵，借助教育和婚姻实现转身的男人。
白露在对峙式的相视后，微笑着主动牵起男人不戴婚戒的右手，说，“李寒今天托我来照顾你的下午茶，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男人卸下了工作设防，不过是个从心底渴望爱和尊重的普通人。
他反客为主，绅士地握紧白露的手，说，“你也不一样了。”
陌生的熟悉就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齐涛不知道，自己如何在娇妻，岳母的虎视眈眈中和李寒的交往越来越深。如果这可以解释成男人的叛逆和多情的话。那么和白露呢？
白露一笑，“你一定觉得女人不可思议吧。”
“是啊。没想到是李寒介绍我们相识。”
“她只说把你当成小孩子，让我来照顾你啊。”
齐涛一笑，“小孩子？难为你们费心了。她说这个下午，我会更加需要你。比如说，谈谈人生的意义。”
男人又恢复了他幽默睿智的气场，掩盖着不尽如人意的现实，和两人如梦似幻的关系。
两人携手沿阶而下。不像是情人蜜运，更像是仪式搭档。一对上楼来温书的高中生情侣，手牵着手，向齐涛和白露的组合投来了好奇和欣羡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