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乐?每晚在宴饮和俱乐部之间流连往返。但没有工作性质,没有利益计算的场合大概他是很难有时间去娱乐,去放从身心了。
至于女人,不是真心喜欢的,得到了,是一种束缚。没有得到的,永远怀有遗憾。喜欢又得到的,又会进一步想要知道她的心。
那是一颗爱国心么?他的成功在美国,依靠美国的实业家起步,他至今保留着中美的双重国籍,究竟更爱谁才是真正的不偏不倚呢。
姬正南脸色黑黑地坐在办公室的休息区喝茶。
抬头看到齐涛进门,说,“来了?坐。”
秘书端来了齐涛的下午咖啡,悄悄掩门,离开。
齐涛坐下后,旁观岳父的神色,和桌面上的一堆不似商务文件格式的法文资料,没有开口。
姬正南将杯中剩下的伯爵茶一饮而尽,推过身边的资料给齐涛。
“看看吧。祁镇的大学论文。”
桌面上的咖啡冒着热气,齐涛顾不得理,连忙拿起手中的复印资料阅读。一篇关于欧洲政局分析的长篇大论,尤其是关于欧债现状的论述和对策研究,出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之手,看得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祁远山现在应该在骄傲得大笑。一个宝贝儿子,抵了多少智囊团,看看这口吻,这见识,再加上他平常待人接物的那份机灵劲儿,你们同辈的这些年轻人,他是出类拔萃的。”
齐涛继续翻动着资料余下的部分,一些祁镇平日在法国晚间的社交照,长袖善舞,心下更知岳父所言非虚。
“您早就在留意他了?”
姬正南点点头,“上次和钱绎来家里,之后在上海也社交了一阵子,酒色财气样样有节制,有分寸,你妈称赞他非池中物。”
齐涛问,“法国那边也大为震惊吧,不仅是政界,财界,连西方平民社会的状况都论述得一清二楚。”
中国政界世家的公子写出这样见识不凡的论文,有才智,有家世,抱负被埋没的概率简直是微乎其微。
“是他写给祁远山的家信。如果不从政,应该是个大经济学家。”
齐涛说,“问题是他和钱绎一直玩在一起。天生的富贵闲人,我们在前线打仗,他们在旁边坐收渔人之利。他们不做创业版,要延续着做家业?”
姬正南淡淡说,“产业格局分配得七七八八了,还有什么闲情逸致不做家业?”沉思片刻,若有所思,“能够不做军工是最好了。”
齐涛也在头脑中盘算着,证券,期货,钻石,黄金,石油,产权,航运,金融衍生品,资金拆借,保险……在所有可以想见的金融市场要素中,究竟祁镇和钱绎志在哪几个的组合?
这么多年外子掌钱,无功只有过。更何况,世家公子中,已然出现了如此厉害的劲敌。话题至此,两个男人都只觉乌云盖顶。
齐涛开口,说,“今后,我会一直注意的。”
“祁镇今年春天来过?”
“嗯,在上海停留一晚就回法国了。耐着性子,跟我听了会儿苏州评弹。吴语他哪里听得懂。”齐涛笑笑。
“生性的急脾气?”
“心里大概真的惦记着女人。”
姬正南一笑,“胆子真是不小。”
胆子不小的何止祁镇。
白露也是。
她在书店买到一本学者的新书,之后捧读爱不释手,内容是对世界民族婚姻家庭制度的梳理以及反思。对于白露这种,在今后的一大段时间都不可能有缔结婚约的条件的女人来说,真可谓是一种心理安慰。
白露读完之后,又重读了第二遍,发现作者的立论和哲学思考远比她所理解的丰富。
白露反手去看作者简介,又翻看了一下最近她在工作室的日程,决定马上北上京城,直接去拜会这位留法归来的才情教授。
在京沪高铁上一路,白露不敢对到达后的情景多想,毅然的决定是架不住前思后想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直到来到大学古色古香的校门前。女人发现,保安人员正在对出入的人员抽检证件……不是学生和教工模样的人群都会要求出示证件的。
白露检视了自己的全身上下。虽然身背双肩包,一副学院青年的装扮,可真实的她已经不是学生了。这样堂而皇之地阔步走进去试试么?
女人犹豫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齐涛,李寒和自己三人在寻欢的场景,心生悲哀,止步决定改换路线。
走后门永远是畅通无阻的。
白露从校园地图上找到离蔡先生办公室最近的侧门,方方正正地和一众车辆和三三两两的学生群进入了校园。
秋日的北方,一片静好。
上午的太阳散射着含金的光芒,照在眉宇间,让人顿感心胸无限宽广。
久违的爽快感觉。
白露虽然出身在北方小城,但是读大学工作后一直停顿在南方,她就再也没有在秋天这个季节驻足北国的世界中。
眼前的一切,都是新鲜而能带来无尽回忆的。
离家踏上求学道路的十八岁,她青涩,幼稚,处子身,四年后,被南国浪漫风情浸染,她变得明丽照人,更深深陷入缤纷错杂的男女关系中无法自拔。
踏入办公楼后,白露仍有些心虚,明明只画了眉毛,没有用香水,也没有涂唇色,还是仍有被她的形象吸引的目光,匆匆打量了她后,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开了。朴实与细美的激烈冲撞。女人再一次感到,她或许是不属于这里的,勇气被现实的景象消磨着。
楼层管理员脸在报纸后,白露不敢上前打扰,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开口主动和别人说点什么了,更何况是有求于人的情境。女人自己站在大厅的中央读楼层地图,辨别方位后确定了洗手间的位置,走了进去。一路风尘仆仆,所以有何失礼之处么?
女人远远站着,在洗手槽上的大镜面里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全身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又从背包的化妆袋里拿出小镜,观察脸上的细微处,也没有任何贬义词留在镜中的形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