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栋梁济济一堂,他得尽量不带主见地欣赏着宴会主人和其他宾客的美丽人生。
身处在宴会厅的一方椅子上,听人间声音来来往往。
男人忽然在心里想起了白露揶揄他,讽刺他,用酸酸溜溜的口气讲过的一句话,“急匆匆穿戴得像个傀儡似的”。
明知道记者的摄像机一定不会拍到他的脚,更不会给他头部发型特写。就算会有,就算会给出境的瞬间,白露也不一定能有机缘看得到;就算看得到,那个女人也不一定愿意浪费时间在人群里捕捉关于他的画面。
但祁镇还是想证明给那个女人看……他在成年后的第一次正式出场,是多么的睿智,多么的有主见。
不仅脚踩着他喜欢的鞋子,可以双脚自主的移动;而且保留着他中意的冠发,下面的脑子也自在开心的思想。只有身体不由己,在挺括的礼服里,上半身不敢多吃美食美酒,下半边也不敢妄图周遭女色。
但这一点不恰恰正是那个自私过分的女人想要的么?
国宴饮结束,四十岁以下的青年子弟们就自动归结为鲜活的一群,辞别家中长者,藏身在北京城的俱乐部里消遣漫漫长夜了。
年纪最小的祁镇和钱绎终于不用再隔着数重阻碍,也不用再担心彼此讲不到话,两人乖乖擎着酒杯站在距离球桌最远的门边,笑陪着哥哥们一起打桌球,观摩球技,下酒注,豪赌新春。身材壮硕的两位美籍黑人保镖,面无表情,和祁镇,钱绎两人比邻而站。
两个年轻男人心下均想:满场政商领袖的公子,贤婿之中,他们年龄最小,所以地位上不敢逾越;现在站在门卫身边,身材上又输了一筹。连同门口保镖总共不满五十人的房间里,这样真是糟糕。
钱绎对祁镇说,“我酒量不行,年纪又轻,一会儿南北人马拼起酒来,今天非得醉倒在你们北京城不可。”
“怕什么,一会儿哥哥们肯定叫人抬来沙发床,在这原地开起大派对后,你呀,就整个清醒了。”
钱绎一脸苦笑,骂,“去你的,还不赶紧想想怎么活着出去。”
祁镇指指自己和钱绎的一身的礼服行头,也苦笑,“这时候还好意思再说活着?那多痛苦,有的夜晚就是用来醉生梦死的。”
果然,祁镇的话音未落,打出一桌好球的京城贵公子就在一片“好球”的喝彩声中,讲出了“君子好球”的幽默话。
场上气氛一高,又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古诗文也钻入耳孔了。
祁镇在人群的哄笑声中向齐涛看去,果然他也在斜睨着这边,望向钱绎和自己举了举杯。
祁镇和钱绎走了过去。
“哥。”
“姐夫。”
齐涛笑,离开人群跟祁镇和钱绎讲话,男人伸手从男侍者的盘子中拿来飞镖向墙壁的轮盘上掷,“你们两个不打球,不参注,站在门口和保镖比美呢么?”
祁镇一脸无赖,“我球技糟糕,赌运奇差,怕今晚被扒的只剩里裤。”
钱绎盯着齐涛的扔出的飞镖,并不精准,他也笑,“姐夫,你这是故意谦让我们呢?”
“你们哪里需要我谦让,满屋子的人在玩球喝酒,你们俩个总不能在这儿玩一个晚上的飞镖吧。”
齐涛不死心又掷了一次,还是差。
男侍走过来请不参加打球竞技的三位下注。
齐涛看了看,笑了笑,写下了这一轮的结果预测和筹码数。
祁镇和钱绎也跟着提起了笔。任意填写着。输掉是各自所属南北团队的,最后清算时,会按照每人贡献的大小,决定罚酒人选。
“哥,看你一脸胸无成竹的,莫非早知道了,今晚余兴节目里来的一定是会讲娃娃音的南方女孩子。”祁镇也陪齐涛玩掷飞镖,钱绎被兄长们叫过去,做下一轮替补球员,准备上场了。
“你小子。娃娃音只有南方女孩子会讲么?北方的女孩子们也可以说得很动听啊,怎么,不喜欢南方女孩子,还是不喜欢北方女孩子的娃娃音?”
“你知道的,我喜欢在南方的北方女孩子。”
“可真够直接。你要注意比赛哦,钱绎可是室内运动高手,不然,年初就输给我们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对吧。斯诺克是上海的强项。俱乐部的室内又是赛不了马的。”
祁镇刚要开口,也被哥哥们喊走了。男人站在人群中,留心着,不断有侍者以外的南北两路人马走到原地不动的齐涛身边。果然,他不是去掷飞镖是打算做愿者上钩的姜太公的。
祁镇心道:钱真是如此万能的,才能和实力果真是立身根本,齐涛哥初来中国,进入上海时,并不惹人注目,可现在两地公子争相趋近,他绝对是南方当之无愧的青年领袖。眼下自己势单力微,不仅在北京的社交圈中,除了家世之外一无所长,再加上年轻,无钱,无职,更会被人只当做是玩伴儿。十年大局初定,自己一身弱势,且不考虑像齐涛哥这样有才有能的平民黑马,就是锁定在此一方室内,该怎么做才能够在这些竞争者中出类拔萃呢?
新春伊始,祁镇和钱绎就成了社交场里的笑话。
齐涛要去美国出差,妻子姬丹瑜坚持给他送行。
“还要你特意破费。”齐涛落座后,对女人说,“以前都没有这么隆重的。”
“这不是新春么。况且我们都多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姬丹瑜娇嗔齐涛,转而说,“这里真的不错吧。杂志里的属下最近发现力推的餐厅。我来的话,其实可以得到一个相当不错的折扣。而且价格也并不贵。”
齐涛会意一笑。他们夫妻的座位相对,在餐厅的内部一角,高高的天鹅绒软椅背,坐进去就无法看到头顶,隐私性一流好,男人倒是少见这么空间布局紧凑的高档餐厅。四人座的沙发,中间餐桌也是窄窄一条,对面就餐人脸上的瑕疵都可以看得清楚,不过坐起来倒是挺舒服的。这么想着,男人倒是觉得夫妻两人使用这小小空间还是有些富裕。如果再加上李寒和白露,这四个座位就可以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