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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偶遇

打开邮箱,下载附件里的word文档,密密麻麻的字体铺满了桌面。

邑:

首先是生日快乐,原谅妈妈不能陪你过18岁的生日。

找一个我有空,你也愿意听的时间我们母女二人好好聊聊变成了一件多么奢侈的事。在我身边围绕着很多略长于你的年轻人,每当看到在职场交际圈中受挫或者小有成绩渐入佳境的他们,我则念及我的一双儿女。你哥哥尹城从小自立,从未让妈妈操心,可是女儿你,何时能长大?何时能理解妈妈?在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你会遇到许多有故事的或成功或失败的人,而真正对你有用的是愿意停下来给你讲故事的人。

关于爸爸,离婚是我们之间必然的结果,追求差多远,生活步调就差多远。男人是需要仰视称赞的物种,而你妈妈我在逐渐强大的路上已经冲得太远。让他仰望我,他会累,累到一定极限的结果就是开始寻找和他一个高度一个步调的同类。首先说明背弃这段感情破坏这个家的人不是我。你觉得和一个陌生的阿姨或许还有陌生的小朋友开始新的生活相比于只是失去爸爸疼爱你的那段回忆更合你心意,是吗?

关于娟子,你还小,不会懂做母亲的立场之苦,你和娟子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妈妈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绝对同步的友情是不存在的,你镇得住娟子,娟子的朋友圈就是你的,可是娟子没了方向的时候,你的建议真的帮到她了吗?面对着意外怀孕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死党,你居然帮着她和那个酒吧吉他手私奔以逃过娟子父母的阻挠。你都没有想过身为有身份有修养有社会地位的大学教授的娟子爸爸会有多么的愤怒失望心寒,更没有想过娟子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里声嘶力竭地哭泣呼唤彻夜失眠。你以为你的资助和指点成全了他们来之不易的爱情,守住了她们爱的结晶。尹邑,你知道妈妈知晓这件事有多看低你的幼稚和情商之低吗?对,妈妈看了你的聊天记录,翻了你的聊天短信,找到了二人的落脚之处并转告了娟子爸妈,因此你被误会出卖朋友。但是我们都要承认对回到景城的娟子我们的处理方式都欠妥当,娟子爸爸逼着她去做流产,这却让二人更加强了有难同当,共患难的决心,二次出逃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你们都还年轻,做事情从来不想后果,等真正为人母之后,你会明白妈妈当初的所作所为。

关于沈洛,不管此时的你是怎样的心情,妈妈都要讲,喜欢上这个孩子,你将会有更曲折的路要走,过去的你因为顾靖南把自己锁在保护壳里不出来,对任何人都防御过当,你可知道妈妈有多心疼。顾靖南或者沈洛都只是你某段时间的玩伴,看重了受伤的就是你。所以,不论你此时对沈洛的感情是怎样的深浅,妈妈希望你能出得来,放的下。

关于你的未来,在妈妈与你的各种冲突中,难得找到了这个折中点选择了你现在的专业。里面既有你的未来也有妈妈的未来,希望四年之后妈妈能够以尹邑为豪,尹邑也能够像尹城哥一样独立,成熟,有自己的符号或独特的人格味道。

如果你觉得在这18年中,我陈颖媛作为一个母亲不合格,我愿意接受批评和指正,但是妈妈需要一个你再次向我敞开心扉的机会,妈妈等着你的回复。晚9点半到12点,妈妈schedule上都没有安排,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妈妈等你。

母:陈颖媛

读罢,一夜失眠。

白水的邀请短信一早就发了过来,在我这段状态不佳的时期向我示好无疑是对我莫大的鼓励,但是我更了解,连我自己都没有给自己机会的能力,怎么可能给别人机会。最终还是决定在校外的咖啡厅见上一面,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比较好,无数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暧昧比直接拒绝更伤人。

点过餐的我略显尴尬,没有想到白水属于那种很会聊天能搞气氛的人,一字不提昨天的表白失败,一直在讲景中、景大里的奇闻趣事,还毫不避讳的说跟前女友分手的原因是那个女生总是抱怨他什么都不行什么都比不过人家,他一气之下说我先把我那个谁的比不过的女朋友换掉而草草了之。我不好主动开口说以后不要再来往,啖了口果汁,抬头迎上笑成花的王颛和表情漠然的沈洛并肩走了进来。白水察觉我脸色不对,“你怎么了?”顺着我的眼神看到王颛更加贴近沈洛,拉着他一步一步向这边走过来。

“这是?”王颛皱眉相问。

“我朋友,白水。”我介绍着。

“奥~,我男朋友沈洛。”王颛故意在区别词“男”上加重了语气,抱着沈洛的胳膊搂入怀里,故作娇弱的抬头寻求眼神交流,见不得沈洛的表情,我埋下头,狠狠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肉中却不知疼痛。忆起开学第一天,站在沈洛身边将其介绍给王颛的人是我,而如今位置对调,我只能强颜欢笑敷衍之。白水察觉眼下情形暗潮汹涌,欲站起身来为我出头,却被我狠狠拉住手臂,示意他老老实实坐下。等王颛沈洛二人离开后,白水迫不及待地问我:“你喜欢那个男生?”

“不关你事!”我瞬时觉得被每个人都察觉到我的心意是件多么丢人的事,难道见到沈洛我的脸上会出现什么特殊符号或者爱心图案吗?“白水,以后不要联系我,不是我不重视你的感情,而是暧昧这个东西,尹邑不会玩。不喜欢还要利用你的感情让你继续为我付出,这种人或者这种事的存在让我厌恶甚至恶心。你应该在另一段感情上提早重新起航出发。”

“谢谢你讲这些,尹邑,我觉得我没有喜欢错你。”白水脸上虽有失望,但更多的是重新焕发的斗志。

景大女宿506,我在上铺埋头睡了不知多长时间,醒来就听到吕欣和刘菲菲在下面小声嘀咕着。

“尹邑今天是怎么了?都睡了一整天了。”吕欣问。

“管她干嘛?作呗,有人追还玩忧郁。”刘菲菲说话一向带刺。

“菲菲……”吕欣有点听不进去。

“今天你看着那王颛没?不就是人家沈洛终于答应试交往一个月么?试用期都还没过,用户体验都还没打分就开始得瑟,万一人家退货了你说她可咋办?这刚送过来的零食说是小小庆祝,你全拿去我可不吃这儿。”

“人家可能是好意。”

“你总用您的玻璃心看人,一看一个瞎!”

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拿出手机拨号给哥。

“哥,这周五没课,我想回家。”

“用哥送你吗?要不我找沈洛陪你?”

“不用,我自己行。”

柳山居,尹家。我推开铁艺门,离开的这段日子,院子里的草木被修剪得更加整齐,拿出钥匙推开门,戴着老花镜的姥姥在阳台上的摇椅上看着报纸,见着回来的我略显惊喜。偌大的尹家因为妈妈在外打拼,我与哥哥住校变得分外冷清,只剩姥姥一人孤单渡日。平日跟我不冷不热的姥姥多日不见我这惹事精也亲切起来,做了一桌我爱吃的饭菜。一边看着我吃,还在一边说:“嘉嘉在二楼,你跟你哥的房间都没动,游泳池新换的水。”

“姥姥,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像这样安安静静地跟姥姥坐在一起聊天是顽劣的我从没有过的经历。

“姥姥每天早上锻锻炼,自己做做饭,周末去做个礼拜就没有什么别的安排了。对了,幸亏还有嘉嘉,没事儿我就带着它去小区里散散步,它最近又长了几斤。”

“它已经够胖了,姥姥。”我幻想着嘉嘉憨态可掬的睡相。

“邑啊,有些话姥姥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可是姥姥真心想让你知道。”我抬起头,认真倾听。“你妈妈怀你的时候正直她事业上峰期,一向傲娇的她知道你爸爸出轨的挫败感你能体会到吗?所有人都劝她感情没了还要这孩子干什么?你妈比你还倔,“孩子是我的,我一个人生一个人养!”她为了你和尹城委曲求全了那么多年,受不了比自己还成功的你爸爸,用你妈妈的钱在外面还养着一家人。你以为你妈妈拼命留下你是害你吗?谁会比她更顾及你的感受,就像你再固执顽劣终究都是陈颖媛的女儿一样,就算她多么强势霸道倔强,她依旧是我的女儿,我不希望她被误解被不信任。”

我不忍抬头,豆大的眼泪混着饭粒被我吞下,习惯性把自己看做是受害者,把别人的迁就当做自己任性的资本,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别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关注看重我,但越来越多的生活体验告诉我,过去我得到的种种尊重都是因为我是陈颖媛的女儿,而未来的路上有太多东西得靠自己争取,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社会,现在的尹邑,你简直弱爆了。

在笔记本里翻出马尔代夫拍的照片,那时的沈洛就在我身边,出现什么突发事件都会身处我触手可及的地方,那时站在沈洛旁边的我脸上的幸福娇羞,明晃晃地区别此时的落寞。鼠标全部选中,继而纠结再三按下Delete,一切,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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