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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西北荒原是异族的老巢,虽然萧萧在七彩峰重创异族大军,但谁都清楚,其实异族的生力军还在。如果不通过战争对异族进行毁灭性打击,喘过气来的异族一定会再度进犯。但是,自从风魂战队踏上西北荒原的焦土之后,一路走来,就几乎没有遇见过任何一名异族战士。诡异的情况使萧萧每向西北荒原深处踏进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这一路走来,对于风魂战士们而言,其实并不容易。

不知道在跨越了多少座毫无生气的黑色山峦之后,黎明的微光还没有照亮西北荒原的土地,云层在天空簇拥着,微微泛着一点苍白的颜色。

那天早上,萧萧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很早苏醒过来,将近一个月的前行,萧萧也不确定自己究竟会在西北荒原遭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所以当他渐渐习惯了西北荒原炽烈的风和焦黑的土壤,还有空气中浓烈的硫磺味道和若有若无的腥味,他开始不再那么对每一个黎明的到来感到惶恐。

张之勋穿过萧萧的行军帐篷,看着依然闭着眼睛的裴将军,随即退了出去。多年的军旅生活已经让张之勋习惯了随身携带着自己最心爱的弓,他眯缝着眼睛,看着东方微微发白的天空,缓缓走上附近一座低矮的小山丘。

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除了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再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空气并没有因为清晨的临近而变得有一丝丝的清凉,抚动毛孔是一股炙热躁动的感觉。不过幸运的是,西北荒原虽然气候酷热,但是却总是可以找到一条条蜿蜒而过的小溪。

张之勋像往常一样,对几个行军统领吩咐了几句,然后便盘着腿坐在小山丘上吐纳气息。他缓缓闭上眼睛,摒弃杂念,头脑空灵,四肢也仿佛跟随着自己的呼吸吐纳缓缓漂浮起来。

突然,一声怪异的叫声从远方传来。

张之勋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将弓握在自己手上,眼眸凝视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刚刚传来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张之勋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声音就像是婴儿的哭泣,却又似乎不像。跟随裴萧萧裴将军一路前行至此,除了在进入西北荒原不久遭遇到过喷火蝙蝠意外,风魂战士还真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像样的敌人,甚至连一个活着的对手也没有见到。刚刚这声诡异的叫声,不得不让张之勋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萧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张之勋旁边,他整齐的穿戴着战甲,一双星目炯炯有神的注视着一片模糊的远方。

过了良久,四周依然是一片安静,之前那一声诡异的叫声,再也没有发出过。

张之勋疑惑的望着萧萧年轻的脸庞,他相信自己的耳朵绝没有听错。

萧萧对张之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

张之勋分派了几名身手敏捷的风魂战士前去探查情况,风魂战队此刻已经完全深入西北荒原,如果有强大的敌人交锋,对风魂战士们来说,将会是进退两难。这也是张之勋一直疑惑的一个问题,王室下令风魂战队深入西北荒原剿灭异族,但是如果对手足够强大,像这样的孤军深入,除了胜利,就只能剩下全军覆灭的结局。

黎明的光渐渐照亮东方的天空,黑压压的云层依然形如鬼魅般地笼罩在天空中。远处的漆黑山峦依然模糊到只能分辨出轮廓,不过站在小山丘上的萧萧已经足以清楚地观察到自己附近的帐篷和战士。

风魂战士们开始在四周活动起来,操练,饮食,四周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但是却没有一丝嘈杂的感觉。这是张之勋最满意的地方,从裴名风统领西北战团开始,这支终年镇守在希越国西北防线上的队伍就始终秩序井然地履行着它的职责。裴名风的时代西北战团并没有什么巨大的举动和突破,但是西北战团简洁灵活的风格却被名风大将军继续保持了下来,并且一路提倡至今。所以风魂战士这种不屈不畏的精神风貌,大概也与平时养成良好的军队纪律习惯有关。

突然,又一声诡异的叫声传了过来。

“哇——”

这一次,几乎所有的风魂战士都听见了,萧萧更是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望着声音传过来的黑色山峦。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远处传来的叫声,如同一只正在经受地狱煎熬的灵魂发出的嘶喊,恐怖让人心悸。

张之勋握紧手里的弓,就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但是萧萧却止住了他。“不要贸然行动,现在天还没亮透,我们无法判断敌人的具体状况。”

张之勋一脸焦急的望着远方,方才派出去的探子此刻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不知道他们看到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张之勋命令战士们做好作战准备,一旦有异变,风魂战士将随时准备对敌人发动攻击。

萧萧经过粗略的思考,排除是某种普通动物发出声音的可能。西北荒原处处都是焦黑的土壤和岩石,没有一棵树一根草,普通的大型动物要想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存下来基本上没有可能。除非这发出声音的并不是普通的动物。

如果不是普通动物,那么就是异族无疑。

所有人尤其是风魂战士们都熟悉异族的伎俩,他们总是可以繁衍出各种各样的奇怪生物,包括之前遇见过的体型庞大形如熊罴的沙鬼,用歌声和美女外貌迷惑人的水妖,吃掉人然后将头颅储积在体内胃部分泌物遇空气即燃的喷火蝙蝠,还有各种各样其他的奇怪生物。不过想必也只有异族制造出的这些奇怪生物才可以在西北荒漠和西北荒原上存活。

这一次不知道异族又繁衍出什么样的奇怪生物来对付风魂战士。

突然,一个黑影朝着张之勋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张之勋大惊,快步上前,扶住那个受了重伤的战士。

“前方…有异族…”战士还没有说完,就断了气。

张之勋的眼里腾地冒出愤怒的火焰。

萧萧俯下身子,仔细观察了这名之前被张之勋派出去打探情况的战士。这名战士身上伤口并不多,但是胸口却被贯穿,从后背到前胸,似乎被某种尖锐的爪子刺出一个大窟窿。伤口附近的肌肉与皮肤都呈黑色,显然异族使用的利刃还涂有剧毒。

一同派去的其他几个风魂战士都没有回来,看样子,他们已经遭遇到了异族的攻击。

萧萧朝张之勋点点头,张之勋迅速组织队伍,列成防御姿态。

光渐渐透过东方天空的乌云,照亮这片阴森诡异的山川。萧萧再次环视了四周,战士们整齐地排列着,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兵器,背后背着漆黑的盾。远远望去,任何人都会惊讶于风魂战士如此磅礴的气势,那样的气势,仿佛任何阻挠,都不会使风魂战士停下前进的脚步。

组成队列的风魂战士开始缓缓前进,当然此刻萧萧和张之勋并不在队列中。两个影子一前一后飞快向前射出,就像两只从蓝天飞快掠过在地面上留下一闪即逝的影子的鹰。张之勋背上透明的弓箭在战士们眼里化成一点闪烁的星芒,很快消失在前方的漆黑山峦。

萧萧眯缝着眼睛,热浪一股股地直扑面门。他一双精锐的眼眸飞快地扫视着前方,飞过这座山峦,就将到达之前声音发出的地方。萧萧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地面,唯恐漏掉任何一丝异常。

同样小心谨慎的还有张之勋。

焦黑的地面飞快地从萧萧和张之勋的脚下掠过,前方的山峦给萧萧一种巨大的压迫感,仿佛面前这座黑黢黢的山就是一头凶猛可怕的怪兽,随时都有可能扑向自己。

萧萧和张之勋小心翼翼地飞越了阻挡着他们视线的光秃秃的山,当他们朝山的那边探出脑袋的时候,却失望的发现,飞越了这座山,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一只野兽。

而远处的未知山峦依然静默的耸立着。

突然,萧萧张大了瞳孔。

就在山脚下不远的地方,几名风魂战士的尸体正横七竖八地摆在地面上,地上满是鲜血和战士们挣扎的痕迹。

张之勋一脸沉痛地将箭搭在弓上,缓缓地朝山下走去。这些风魂战士都是跟随西北战团一路走来的老战友,虽然在战团中身份不同,但是张之勋却一直对自己的战友如同兄弟般。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们横尸荒野,如果让他遇见那个杀害风魂战士的凶手,他一定会一箭贯穿对方的心脏。

萧萧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这几个战士和之前死去的那名战士一样,后背到前胸被利刃贯穿,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战士们惊恐地睁着眼睛,仿佛临死前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萧萧环视了下地面,周围有某种利器划过地面的痕迹,地上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萧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某个地方,偷偷地注视着自己那样。自己回过头,却怎么也找不到。

张之勋背起一名风魂战士的尸体,飞身向山顶激射而去。

萧萧无奈地叹口气,他明白张之勋的脾气,当初沙鬼重伤伯父裴名风之后,张之勋就整日游荡在西北荒漠之上,想要亲手为名风大将军报仇雪恨。但是幸运的是,他并没有遇见沙鬼,否则,他恐怕早已经沦为沙鬼掌下的一滩肉泥。后来他又只身前往异族大本营,谁知道却扑了个空,沙鬼夜袭了西北战团,萧萧被沙鬼重伤,差点儿命丧西北荒漠的黄沙之上。其实萧萧很难想象,像张之勋这样一个意气用事的人,怎么可以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但是当萧萧回归西北荒漠之后,张之勋的表现的确和以前大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萧萧敢把风魂战队作战指挥的任务交给张之勋的原因。

在萧萧离开西北荒漠的那一年时间里,张之勋一定遭遇到过什么,但是萧萧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萧萧缓缓走进一名风魂战士的尸体,打算和张志勋一道,将这些为国捐躯的生命找个地方安葬起来。面前的这名战士看脸庞还很年轻,只可惜他的生命却就这样停留在了西北荒原的焦土上。

咻!萧萧感觉到有一股难以察觉的劲气朝自己的胸口袭来。萧萧下意识地朝后急退,果然,他看见一只漆黑发亮的爪子朝自己猛地探出。

那是一只像蜘蛛腿一样的爪子。

黑色发亮的爪子从萧萧方才走进的那具尸体的胸口探出,速度极快地朝萧萧伸了过来。萧萧嘴角一丝诡异的微笑,他一边飞快地朝后面退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掌,向前方猛地一推。

砰!

前方的尸体被萧萧推出的劲气翻了起来,掉落到一边。爪子失去了掩饰,一颗丑陋的脑袋出现在萧萧的视线之中。而与此同时,一道晶莹的光束猛地击中那颗丑陋满是褶皱的脑袋。

“哇!”

一声恐怖的叫声,如同一个在地狱中被鞭笞的鬼一般。

脑袋冒出一股粘稠的绿色浆液,然后爪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僵直地停在原地。

张之勋迅速走过来,他看了看绿色浆液冒出的烟雾,确信它有剧毒。

萧萧走进那只奇怪的蜘蛛面前,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的确是一只丑陋的蜘蛛。蜘蛛的身体并不是很大,但是它的爪子却出奇的长。脸盆大的身体上面长着一颗就像将死的老人一般的头,萧萧甚至还可以看见脑袋上那张干瘪的嘴里绿色的牙齿。蜘蛛的一只爪子留在外面,其余的爪子都深埋在漆黑的泥土中。

张之勋用一件破烂的衣衫擦干净箭上面的毒液,他又小心谨慎地翻看了其几具尸体,确信下面没有隐藏着可怕的蜘蛛后,才又缓缓地将尸体摆放在一旁。

萧萧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滩碧绿的浆液,他走到山脚下,将耳朵贴在山石上,仔细地聆听着。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此刻并不是清晨,而是迟暮。

其实清晨和迟暮又有什么区别。

突然,萧萧站直了身子,眉头拧成一条波浪线。他大喊一声,“不好!”随即朝山顶上疾驰而去。

同样刚反应过来的,还有张之勋。

等到萧萧和张之勋沿着原路返回到风魂战队所在位置的时候,两人都惊呆了!

原本整整齐齐的风魂战队队列,此刻依然整齐威武,但却多了一大堆风魂战士的尸体摆在队列的外沿。阴暗的天空之下,风吹过,战士们的鲜血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萧萧和张之勋迅速回到队列中,显然,就在自己刚才出去观察情况的时候,异族偷袭了风魂战队。风魂战队虽然失去了萧萧和张之勋的统帅,但是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防卫。可惜却依然被异族伤亡了一大批战士。

张之勋一声愤怒的吼叫,“又是蜘蛛!”

战士们的尸体和之前的一样,被蜘蛛的爪子刺穿了胸膛。

萧萧此刻终于意识到,平静了那么多天,异族终于要出手了。

那天清晨,萧萧和所有的风魂战士们一起,缓缓地朝西北荒原无尽的山峦挺进。萧萧紧锁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战士们表情庄严肃穆,经历了方才的战争,所有人的心情都显得十分沉重。

但是战争才刚刚开始。

就在风魂战士遭遇到蜘蛛的那一天夜晚,又是一大波蜘蛛将风魂战队团团围住。

张之勋涨红了眼睛。四周不断传来战士们的惨叫声,怪异的蜘蛛借着夜色,用尖锐的爪子将战士们的身体刺穿。尽管张之勋每一箭都会杀死一只蜘蛛,但是这样显然不够,更多的战士们在黑夜中看不清蜘蛛的藏身之处,往往是一个战士刚刚被刺杀,另一个战士的胸膛又接触到了蜘蛛的爪子。

萧萧的身影如同一阵风,哪里有蜘蛛的存在,他就如同一只狂魔般地扑过去,将蜘蛛烧成一堆灰烬,但是却依然止不住战争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萧萧猛地朝着天空击出一掌,一道金光径直射向漆黑的夜空,猛然间,金光爆裂开来,像一朵巨大的花火,照亮地面上的一切。

四周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在萧萧发出的光线的照耀下,原本通过黑暗隐藏自己身体的蜘蛛似乎受到了惊吓,纷纷四处逃窜,不少被愤怒的战士们刺死,但更多的是消失在了黑黢黢的地面下。

萧萧看了看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叹了一口气。就是刚才这样的一场混战,风魂战队就又损失了好几千战士。

萧萧望着漆黑的夜空,感到脊背开始发凉,他越来越觉得这西北荒原就如同一只难以扑捉到的巨大恶魔,正一口一口地将风魂战队吞噬,终有一天会什么都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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