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妍露出不解之色,正要发问。
韩庸倏地起身,向郑妍解释道:“昨日临仙楼上,左道如桓彭、孟子冲之流已知道雪儿身份特殊,当时他们便想着拿人,昨晚雪儿和游姑娘赫然又在杏楼之中,只怕她们早已被左道的眼线盯上了。”
郑妍秀眉一皱,忙道:“游姑娘曾说她住在东盈客栈,我们去那瞧瞧,没准她们安然无恙也说不定。”
韩庸点点头,算过饭钱,携着郑妍急急去了。
东盈客栈。
韩庸郑妍两人问过店掌柜,知道昨日确有一长一少两位貌美女子住店,不过她们身旁却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他们三人住在两个相邻的房间。
韩庸和郑妍交换了一个眼神,均不知那位年轻男子会是谁,不过却均觉事不寻常,两人赶忙向掌柜所说房间走去。
韩庸忽然心中一震,惊道:“房中没有人!”
郑妍心叫不妙,说道:“掌柜说过他们三个人自今天早上就未曾出过房,那么,雪儿他们去哪了?”
韩庸大步走上前去,手按房门,门虽上锁,但怎当得韩庸内劲一盛,“喀”一声,门锁已断。
房门洞开。
倏忽间,一弧剑光陡然向着韩庸咽喉挑来。
韩庸在震碎门锁的时候已感到门后藏有敌人,只是自己在此时才感觉得到,已知此人是潜踪匿迹的绝顶高手。韩庸当机立断,身子后撤半步,一掌轰然拍向剑光。
“嘭”的一声闷响,出剑那人被韩庸一掌迫退,韩庸正要向前进招,陡然间又是一剑笔直刺来。
这房中原来又藏着一人!
韩庸暗怪自己倏忽大意,身子一倾,躲过来袭之剑破入咽喉的危险,已在肩头划下一道口子。
郑妍见韩庸迭迭遇险,娇叱一声,一掌含怒出手,狠狠拍向犹欲向韩庸再下杀招的两名黑衣剑手。
“花摇”之名确非浪得虚名,功力虽逊着韩庸一筹,却已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了。
那两名剑手已知偷袭之事难有作为,呼啸一声,双双破窗而去。
韩庸一抹剑意方起,奈何敌人身法轻快,已然错过留下敌人的机会。
究竟是什么人敢来偷袭他们呢!
庞雨走在九江大街上,心中一片茫然。
眼下庞门实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左渊的破讷一击就算没有将庞门一网打尽,但对实力本就弱于对方的庞门,无异于火上添油。
他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的瞧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好一派生意傲然的市井之象,可惜他庞雨却和这景象格格不入,他亦没有心情去欣赏。
每当他感到事情棘手难解的时候他都会独自一个人走,这样他会感到自己在努力,努力一个人的走下去,这想法总让他充满信心以及重新获得独自一人应当庞门事务的勇气。这也令他在那一时间里,成为庞门老一辈精英高手的眼中钉——因为他的孤僻冷傲。
可庞雨他又能够做些什么,他本不耽于名位权力的,只是为了家族之义,可就算是这样的本不情愿,还要处处受人置疑和掣肘么!凭什么……
庞雨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苦笑。这些如云的俗务当真会令自己的剑变得慢下来么?等到有一天,廓宇一击再也幻起不了寒风纵天、孤烟冲霄的璀璨,自己……恐怕就得死在别人手上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秦风。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以自己一向颇是自许的观剑之术竟然看不透他的剑意所在,而他的刺堂之主的身份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秦风的镇云剑自己究竟能否应付得了?
庞雨忽然甩甩头,似是要将这些烦心事通通排出脑外。他自己是怎么了,为何变得如此踟蹰不决,是不是因为庞门之变已暗中将自己的信心击碎?他不敢去想了,他怕思考的结果是肯定的,那么他就真该怀疑自己的剑意到底有没有动摇。
一道熟悉的背影蓦地进入庞雨眼帘,他心中一动,见那身影已没入街边一道窄巷,赶忙跟了过去。
庞雨心中通明透彻起来,因为他已从对方背影认出那人正是吕逍。
那吕逍明显走得极快,身影没入窄巷之后竟似消失了一般。
庞雨走入窄巷之中,心中涌起强大信念,因为对方左道中人的身份已激起他的怒意,他的一身修为也已瞬间提升至巅峰状态。
庞雨忽然面露不屑之色,“铿”一声响,廓宇脱鞘而出,一剑含恨出手,如捅破一张窗户纸一般硬生生劈开一道木门,那木门被庞雨剑气所逼,寸寸碎裂冲向院里。
这本是一家富贵人家的后院院落,庞雨自进入窄巷以后,紧锁吕逍的剑意已察觉出他正藏身这院落之中。
“叮”的一声锐响,廓宇、云霁毫无花假地硬拼一记。
吕逍现身在一片木屑弥漫的院中,面色苍白,显然料不到庞雨怎会如此精准的把握自己的位置,刚才硬拼一招,他已吃暗亏。
庞雨施施然收剑回鞘,负手而立,一副吃定吕逍的样子。
吕逍皱眉道:“庞兄竟然看不出在下是有意避开对方?”
庞雨面带残酷笑意,缓缓道:“吕兄的清流劲当真高妙,曾让庞雨吃过不小的苦头,你说我见到你了还会轻易放你走吗?”
吕逍摊手苦笑道:“庞兄难道料不到昨日我也是有意退让的吗?”
庞雨讶然道:“清流与破讷的矛盾是你们左道自家的事,我庞雨自然管不着。”
吕逍叹了口气道:“清流虽列左道之首,但是多年来我清流一门处处受左渊掣肘,心中早就存了脱离左道的念头。”
庞雨心中大感不妙,问道:“这么机密的事吕兄为何说与外人听?”
吕逍面露坦然,微笑道:“庞门是左渊的敌人,而我们清流一门却正要脱离左渊的管制,如果可以,你我未尝不能合作。”
庞雨双眸忽然神光一灿,一丝不漏的盯着吕逍英伟的面庞。
吕逍笑意扩大,续道:“庞兄开始心动了!左道的实力近些年来发展极快,但也存在着极大的弊端,像我们清流脱离左道的念头就是这弊端的来源,如果左渊不好好补救,其他五派恐怕他也是留不住的,到时,或许不用外人动手,左道就已从内部瓦解、不攻自破了。”
庞雨忽然冷声道:“你可知就在刚刚那一刻我庞雨都还存着杀你之心的。”
吕逍欣然道:“庞雨若不强横至此,我倒没有兴致和你说这些事。”言罢,两人不由相视大笑。
笑声未绝,吕逍就见庞雨犹存笑意的脸上,一对眸子杀机猛地一盛,他心中蓦然一惧,大感不妙,疾往腰间佩剑探去,已然迟了一线。
庞雨白衣一纵,廓宇再度出击,一剑狠狠向正待拔剑的吕逍斩去。
吕逍暗叹一声,廓宇剑意浓烈至此,自己唯有一避,身子后撤,云霁仍未拔出。
“吕兄眼中的狡黠令我感到你的话真假难辨,所以莫怪庞雨手下无情。”说着庞雨身子已来到吕逍左侧,廓宇一剑横空,剑意激荡处,吕逍衣摆片片碎裂、随风飘散。
吕逍闷哼一声,喷出一小口鲜血,“铿”——云霁终于出鞘。
庞雨哈哈一笑,“唰唰唰”一连三剑劈在云霁剑刃之上,吕逍身躯一震,已是伤上加伤。他云霁剑上的清流劲虽可化解庞雨的浓烈剑意,但正像水虽可灭火,奈何火势瞬时猛烈至巅峰,清流之水短时又如何能够制廓宇之火,他的清流剑劲早已被庞雨的炙热剑气蒸发殆尽了。
两人再斗数招,吕逍已是攻少防多。虽然他刚开始是初起不意,落了下风,但现在全力施为之下竟然找不到反败为胜的半点转机,由此可见庞雨的剑法是多么的可怕。
庞雨则是越斗越是心惊,自己抢先出手实已占了上风,吕逍又已受了不轻的内伤,到现在自己仍是无法即刻取胜,心中又不由大呼过瘾,如此对手自己已是许久未曾碰到过了。
“吕兄的清流劲果真具有疗伤灵效,只是不知如吕兄般应将伤势压下去,日后身体会不会吃不消呢?”庞雨边斗边道,手中剑法越来越紧,剑势杀意浓烈至极。
吕逍身处劣境,犹自剑法不乱,清流之劲弯而不折、动而不静,时时寻找反败为胜的机会。只听他口中叹道:“有劳关怀,只是庞兄剑法肯定未臻大成之境,否则如此优势的条件下,庞兄怎么还是急切间收拾不了我呢。”
这两人彼此都在用言语扰乱对方的心神,倘若对方一个不慎,被对手在言语上抓住了先机,剑法上必先破绽,到时凭他们这个级数高手的修为,便会循着那破绽不死不休的向着对手发起攻击,直至对手落败身亡,再无任何侥幸之处。
庞雨倏地呼啸一声,剑意汹涌狠狠向吕逍右侧空间卷去,胜负之分、生死之别当在此剑之上!
便在此时,异变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