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勒戒备着看向他。如果说有一种人走进人群就会消失，大概指的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吧，的确是一个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面容。比较之下，背影的识别度更高。
让他带走氺岄？这种任务，罗勒下意识自动排斥。
第一次见面，有必要这么大的敌意吗？林续轻松自在的在院门口找了个大石块坐下来，“之前来，也没好好打量下，这个小院里植物种类还真不少啊。”
“你来过这里？”罗勒有些疑惑。
“路过，顺便邀那个小图书管理员吃饭。”林续停了下，想到了什么，嘴角淡淡的笑意，“嗯，挺有意思的。”
过了会，才看向罗勒，“你呢，约在这里见，这里是对外开放的？”
罗勒心里的警铃响得已经不在调上了，他们见过？氺岄也收到这个任务了？那回去是怎么回事？氺岄和他一起回去？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林续看着眼前被焦灼戳到的人，他找自己到底是什么复杂的事情，让他如此难以启口，如坐针毡。
“我临时有点事情，下午，下午，还在这里。”罗勒急着结束这次见面。不待对方回应，就径直头也不回走进了小院里。
氺岄去厨房的时候，见怪不怪的看到了坐在那里拨弄一只大大抱抱龟的罗勒。
“刚才那人，是路过吧。”
罗勒没抬头，“这个，要不要？”
“别，你又带什么奇怪的东西过来，那个玩具不会晚上到处乱爬吧。”氺岄怕怕的。
“不会。”
“哦，那还好，你次次来都带一个电子生物，蚂蚁那么小小点的也就罢了，这么大的，多几个，我就没地儿待了。唉，没回答呢，你刚才站门口和人说话，怎么回事？”
罗勒没有搭话，静静过来把氺岄牵到餐桌。按她坐下。
氺岄狐疑的看向罗勒，眼神示意，什么情况，赶紧交代。
罗勒忽略氺岄的目光，去厨房端了一碗炖的粘稠热乎的小米粥。
氺岄饿了，这粥真黏糊啊。将视线勉强从碗里挪开，“为什么不说话呢？你认识他？不是我睡糊涂了，是的确有不对劲的地方。他怎么来了，明显气氛不对啊。是吧？你们很熟？”
“我约的，和你说过。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们慢慢聊。”
说过，氺岄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那张背影的照片。罗勒故意的吗？落水先生的正面那么难照到吗？那个背影，落水先生，梦？氺岄心里一惊。
看看罗勒，他正埋首于面前的一堆资料中。没有对话的迹象。再看看眼面前冒着热乎香气的粥，氺岄终是没敌过五谷小米粥的诱惑。
氺岄扶着肚子舒服的站起来，缩到圈椅里去。跺跺脚，示意罗勒，现在总可以慢慢聊了。
“人是欲望驱使的物种。”罗勒放下手中的资料，低低的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开场白怎么是这么一句话。氺岄如坠雾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和他认识多久了？你还请他吃饭？为什么？”罗勒声音提高了很多，连续倒了一堆问题。
氺岄莫名其妙的看向罗勒。都是什么跟什么。立场调换啦？
罗勒这么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误会什么了？自己不过救了一个人，喝了一次茶而已啊。赶紧和他解释下。可是罗勒已经连珠炮似的叨叨开了，“他无缘无故的竟然和你很熟的样子。你们怎么会很熟？你不是说要回去？你想怎样？喜欢他么？带他一起回去？工作呢？不要了？你不是很敬业的么？5年都快待下来了，现在却突然不待了？”
“他似乎喜欢上你了，你要怎么样，让他的喜欢肆无忌惮发展下去？”
氺岄慢慢听出点音了，先下手为强么？心不定就话多。难道罗勒现在如此突然的话多而急促，多半代表着心虚？
在心虚什么呢？他有什么需要心虚的？不敬业？这份工作他并不用心，陪自己而已。才不会责怪这个。熟，他怎么看出的？谁跟谁熟啊？难道他在害怕？那他害怕什么？喜欢？谁喜欢谁？
眼前有东西逼近，氺岄没躲开。软软的打在身上，还是有些疼。
氺岄不知所以的看向罗勒，他一脸凝重。
不知道从何说起。氺岄半张着嘴。在罗勒看来怎么觉得有点像鱼儿在暴雨前透不过气的样子。
“不会吧，难道都是真的？我是逗你的，可是你现在的样子！”罗勒在氺岄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氺岄头都晕了。
试探？这孩子闲得长虫了？
氺岄瞪着罗勒晃过来，他却轻轻合上氺岄张大的嘴巴，自以为这是因为被自己说中后才表现出的，“这样更奇怪。是想要表达惊讶过度，还是恐惧过度？嘴巴颓然张这么大，想吃了我啊。”罗勒心慌意乱，自己心里乱的很，其实也没想明白怎么说怎么问，随便胡扯了几句，氺岄怎么是这个反应，接下来怎么办？
“真的么？你说他喜欢我。他真的也喜欢我么，你知道么？我那天竟然脸红了，我心跳加快的都不知道它在跳了。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心里一开始只是暖和，暖和，然后会突然达到100度开水的沸腾，可能还不止……”氺岄陶醉的用迷蒙的眼神望向罗勒，陶醉，该是这个样子吧。又不能拿镜子过来。不过罗勒越来越惊恐的模样比镜子好使。
切，这几句话就以为吓到自己了。小子，你出社会这几年太轻松了吧？他只是想吓吓自己？可是他为什么要吓唬自己？就算试探？试探什么？为什么觉得有什么事是他想让自己知道的。哪里？那个点在哪里？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为什么？说不出来？忘了？还是其他？氺岄回过神来，决定不闹了。
“你必须离他远点。越远越好。”罗勒低低嘟喃着。视线却不是对着氺岄，而是面前的碗碟。他的眼神似乎想将它们穿出孔来，他和碗碟都可以对话啦？不过第一次见落水先生，自己也的确想扔碗碟的。罗勒，你不会也有这种感觉吧。
“你还真信啊。你是不是短路了。”氺岄过去搓搓他的脸，人没事整那么多表情干什么。语言不是挺好用的。“前几天，他酒后落水，我救了他，他回请了茶。”氺岄绕过他，“别乱猜，酒不是我灌的，我是在他落水快淹死的时候才遇到他的。”
“那，他邀茶，你怎么会去？”罗勒追到面前。
“那，你邀约，他怎么会来？”氺岄拨开他，继续往前走。“没事不要整出事来，你问第一句的时候，我就想和你解释了。但是，你问题密的针都扎不过。我和他，就见了两次，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我们今天说的多。”
这才几天啊，怎么一天比一天不消停啊。一个问题没解决，又一个问题跳出来，这跳得还没完啦。躲开问题，问题会几何级增长。可自己不是还没躲吗？歇歇气都不让吗？本想罗勒来了，能一起回去搬救兵呢。这倒好，他带来的任务，是见一个人，这个人，自己救了，而且他和常人某些地方，不太一样，最大的问题是，他在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这是什么？连环炸弹吗？显然是有关联的事情。明明也都能看得出来，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到底要从哪里入手。那个引线在哪里？
“那天我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救了林续？”罗勒紧盯不放。
“你想想你那天待了多久，说了几句话？而且你问了吗？”氺岄头大得很，有完没完啊。
趁着罗勒低头不语，貌似在想的时候。氺岄决定干脆用话塞满他脑袋算了。
“你自己丢了张背影照片，请问单凭一个背影，就能猜出一个人。这种解题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吧。而且，你跑了不是，我话还没完，你门都关了。那速度，唉。”
“等等，你还说了什么？他叫林续，你怎么知道他叫林续？他是你的任务！！！你的任务是什么？对，机构有权限。我无权知道。可是你又有什么权利责怪我。我说过不要说谎，一个谎话需要成百上千的解释的。你为什么要说谎？喜欢？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还试探？你最近闲出花了么？到底怎么回事，快点，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自己考虑下后果。”氺岄表现出一幅烦躁难耐的样子，大有喋喋不休追究到底的架势。
“你信不信这次我直接躲到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去。我一定去到一个让你寻找不到的最好地点。”
“你，”氺岄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到先被蹦过来的罗勒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我有不对的地方，但你烧过头了么？躲？你还要不告而别？你给我解释？必须解释？好好解释？”罗勒也开始火大。声音越来越高。“上次是我的错么？你离家出走，凭什么是我来找你？我找的多辛苦。我花了两年，整整两年！！！”
难道这件事给这孩子带来这么厚的阴影了。氺岄瞄瞄他。轻轻说，“好吧，辛苦你了。乖。给你颗糖。”氺岄从口袋里翻了颗糖出来。
“对了，你看见我的笔记本了吗？”然后氺岄赶紧装作扭过头去寻找笔记本。这个时候多一话不如少一话，果然这孩子只是表情成长了。罗勒却凑过来“不止这个，没多久，你又对我不告而别。我又多找了你一年。为什么总是我在找你。”从小时候算起，似乎记事起就在找你。这些又要怎么算。罗勒将这些话深深压回去。
“打住。”氺岄平举双手，“上次的确是我不对，没通知你。放心吧，这次任何变化我都不会突然消失的。”可是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想躲起来的。总不能躲起来了再突然跳出来通知下。然后再躲起来。玩啊？看看罗勒开始多云转晴的脸，氺岄将这句话收进了肚子里。
“真的？一言为定。”阳光普照啊。
看着罗勒收拾了碗碟去厨房。氺岄松了一口气。真累。
话要是不说出来，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说了那么多，就有用吗？眼前自己和罗勒分明都有着一堆想说的，也说了一堆话，结果怎么还是不知道彼此心里都在想些啥呢？到底哪里不对。
罗勒的疑问都解决了么？那自己的呢？氺岄一脑袋浆糊。刚才闹哄哄的，到底是什么结论呀。时间回到自己起床那会重新来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