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小镇又恢复到它应有的生气。坐落在长江边上的这个小镇原来是这样的繁华,繁华之中又带有几分只属于这个小镇的宁静。渡口的船只来了又去,货物堆积满了整个码头,长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连叫卖声都悠然婉转。
“想不到这里白天居然这样的热闹。”雪萤看到这种市井景色,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的确和晚上差别相当大。”天寻应和道。
“昨晚我们看到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呢?”雪萤回想起来昨晚的事。
“应该是镇守这一带的军队。”天寻答道。
“他们聚集到这里来究竟要做什么呢?”雪萤问道。
“不清楚。”
“难道要打仗?”雪萤显得有些担心的样子。
“或许只是路过这里而已。”天寻看出她的担心。
“但愿如此,我不希望这里安详与宁静被破坏。”
天寻看了看周围,觉得有些奇怪,根据昨天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是实行了戒严令。白天的镇上如此热闹,可一到晚上却那么的冷清,街道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而昨晚的那几千兵马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小镇上来的,如此说来,这里必定将要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天寻,你一晚没有吃东西了。饿了吧?”
天寻正低头暗想昨天发生的事,突然被雪萤的一句话打断了沉思。
“嗯,还好。”天寻回过神来,答道。其实说不饿是假的,离上一顿饭已经隔了相当一段时间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吃。”天寻想说不用了,可话音未起,雪萤就跑开了。
唉,还是算了。天寻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反正身为东道主,她也应该请自己吃一顿饭的。
忽然间,天寻手中的“鬼斥”发出一声轻微的剑鸣声,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与剑鞘碰撞,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天寻低头看着“鬼斥”,而“鬼斥”则颤抖得越来越剧烈了,剑刃上氤氲着蓝紫色的剑气从剑鞘里溢了出来。
天寻感觉到在这闹市之中,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正有一个强大的气场朝天寻接近。
天寻感到气场变得越来越强了。随着气场的增强,可以清晰感知到这股气势是从身后传来的。天寻微微转身向身后望去,但是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小贩在道路两侧摆摊,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片,形形色色的路人在道路中央行走,偶尔经过一辆马车,把行人赶到道路两旁,然后一切又恢复到正常。
天寻不想引起人群的骚动,毕竟一把剑闪闪发光在平常人眼里是一件新奇的事,而引起骚动就很容易暴露自己,使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
天寻左手运气,用内力压制住“鬼斥”的暴动,“鬼斥”的震动逐渐减轻,然后慢慢消失,剑气也逐渐消退。
忽然,“鬼斥”发出一声剑鸣,虽然在人声鼎沸的闹市当中,但集中注意听,还是能发觉到。
这种情况,天寻之前从未遇到过。
这时,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引起了天寻的注意,从外表上看来,此人应该是一名剑客。天寻微微回过头来,看着这名剑客身影,从相貌可看出这名剑客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大叔,他上唇棕色的胡子看起来很和善,身穿着灰色金边的丝绸长衫,腰中系着一个形状奇特的月牙形玉佩,手中拿着一把似曾相识的佩剑。
而那名大叔好像发觉了有人正盯着他看,于是也回过头来,发现天寻正看着他,于是对天寻微微一笑。
“天寻,你在看什么呢?”雪萤捧着两袋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现在天寻面前。
“没看什么。”天寻回过头来,淡淡地答道。
他不想现在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雪萤,因为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或许只是自己多疑而已。
“那快趁热吃了吧。”雪萤微笑着,把一袋包子递给天寻。
“谢谢。”天寻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请他吃东西,但是既然买了,出于礼貌,还是伸手去接那袋包子。
“哈,原来你在这里啊,害的大爷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忽然,一只胖胖的大手捉住雪萤递的手腕。
之前的那个恶霸找到天寻他们了。
“你又来找打么?”天寻冷冷地说道。
“嘿!你这家伙,大爷我正想找你报仇呢!”说罢,便甩开握住雪萤的那只手,盯着天寻。由于用力过大,雪萤手中的袋子被甩出,掉到了地上,包子散落一地。
“喂,你在做什么?赔我包子!”雪萤生气了,眉头微蹙,别有一番动人的神态。
“好,我赔。”恶霸淫笑着,向雪萤走了过来,“想不到娘子生气起来更美了。”
看到恶霸走过来,雪萤由生气的神情变成害怕的表情,不禁抱着袋子后退了几步。
这时,天寻走上前,挡在恶霸和雪萤之间。
恶霸之前被天寻修理过,对他有些畏惧,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停了下来,对身后的十几名跟班挥了挥手,十几个大汉便上前把天寻和雪萤围了起来。
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没有人肯出手援助。因为这个小镇的人都知道,恶霸他爹就是这个县的县令,没有人想惹祸上身。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路过的游人,居然遇上了小霸王这个家伙,他们真够倒霉啊。”现场有些人替天寻和雪萤两人感到不平。
“看那个姑娘长得多俏啊,怪不得惹得小霸王心动。”
“看样子那个小伙子好像是个剑客,自己妻子被人欺负,不知道那个小伙子会怎样应付?”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一个人向天寻他们走了过来,这个人正是那位跟天寻擦肩而过的大叔。
“有事好商量,别动手动脚的。”大叔推开那些围住天寻的打手。
“你是谁?”恶霸一副叫横跋扈的样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自己正在做什么。”大叔的话说的恶霸一愣一愣的。
“少罗嗦,你竟敢妨碍本大爷,简直是找死!”
“这年头敢跟我我这样说话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大叔微微一笑道,然后盯着恶霸的眼睛。之前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如今眼神变得锋利无比,就像两把锋利的宝剑,直刺向恶霸。
面对气势如此强劲的大叔,况且从大叔的衣着来看,也绝非等闲之辈,恶霸不免变得收敛起来了。
“小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叔转过头来,眼神又变得和蔼起来。
雪萤把所有经过告诉了这位大叔。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要去报官了。”大叔说道。
“可是……”雪萤欲言又止,雪萤知道即便报官,身为县令的他爹,一定会处处维护他那个恶霸儿子,并且还很可能使大叔遭到为难和报复。
“好,我们走吧。”大叔一副轻松的样子。
天寻他们看到这样的情况,无计可施,也只好跟着这位大叔走了。恶霸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猜不到这位大叔的葫芦里究竟在些卖什么药,于是也只好跟在后头了。
公堂之上,击鼓鸣冤。
县令睡眼惺忪地从后堂走出,看到儿子和天寻他们站在那里,就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了,肯定是又他那宝贝儿子在外边惹事了。
“你们所告何事?”县令循例问了一遍。
“你儿子先是强抢民女,逼迫这位小姐嫁给他,这位小姐不肯答应,你儿子就放火烧了她的房子。据我所知,他恃着你这位县令在背后为他撑腰,经常欺负镇上的弱小镇民,镇上的人们每个人都怕他,敢怒而不敢言。”
“大胆!竟敢这样向大人说话!”身旁的师爷喊道。
“子不教,父之过。大人,你这为父亲是怎么当的?”大叔并未退却。
县令听了,先是一蒙,然后怒火中烧,大声说道:“大胆!公堂之上,竟敢出言不逊。本官乃是朝廷七品大员,你们理应向本官下跪,居然敢对本官不敬,还不快快跪下!”
“快跪下!”恶霸在旁参和道。
“大人,我看你并不是睁只眼闭只眼,而是两只眼睛都瞎了吧!”大叔厉声说道。
“居然连本将军都不认得。”
这句话,彻底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县令听了,立马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位大叔看了半天。突然,县令的目光落到大叔腰上的玉佩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连忙从位置滚了下来,跪倒在大叔面前。
“裴将军,您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县令忽然间好像变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刚才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却成了卑躬屈膝的哈巴狗。
“废话少说。”这位裴将军对他献媚的态度很不耐烦,“你觉得你儿子欺凌弱小的这件事情这么解决?”
“将军教训的是。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县令躬身说道,“下官今后一定会对他严加管教,绝不会让他胡作为为。”
“那这位小姐怎么办?”大叔问道,“她如今唯一的房子被你的儿子烧了,现在无家可归,你说应该怎样做。”
“下官一定会派人从建这位姑娘的房子。”
“你觉得呢?”大叔转过头来问雪萤。
“烧掉的不只是房子,还有我娘留下的遗物,即便房子重新修好,但不再是以前那件房子了。”雪萤神情有点悲伤。
“那你想怎么办?”县令问道。
“你要答应我三个要求。”
“这……”县令有点犹豫,但碍在身旁这位裴将军的面子上又不好发作。
“你说说看。”大叔发话了。
“第一,房子可以不用修了,但是要把修房子的钱折现。”
“好。”县令答应道。
“第二,不准让你儿子再去欺负人,倘若违反约定的话,请裴将军替镇民惩罚大人父子。”
“好,这个我答应。”大叔爽快地答道。
“第三,你要为百姓造福,不得欺凌百姓,并且让你儿子去帮助有需要的镇民,不能让镇民有半点不满。”
“好!”听到这里,在县衙门口聆听审讯的镇民大声叫好。
听到这三条要求,县令的脸变得比木炭还黑。
大叔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雪萤,微笑地点了点头。
为了一尽地主之谊,大叔邀请天寻他们一起在小镇最好的酒楼里饮茶吃饭。盛情难却,天寻和雪萤也只好答应了。
饭局过后。
“多谢裴将军替我们解围。”天寻拱手说道。
“哎,天寻少侠言重了,这只不是举手之劳而已。”大叔举手示意,微笑着说道。
“倘若在下没有猜错,裴将军手中的这把莫非就是在剑谱上排名第四的纯钧?”天寻的目光落到大叔的佩剑上。
“天寻少侠好眼力!”
“能拥有排名第四的纯钧,我想裴将军的剑术定是非比寻常。”
“可以看出,天寻少侠也绝非等闲之辈。”
“多谢赞赏。”
“‘天寻’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在剑谱上排名第二的名剑。”
“的确如此。”
“请问天寻少侠与这把剑有什么渊源吗?”
“实不相瞒,在下也在寻找这把剑。”
“听闻这把剑在剑圣李白手中。”
“是的。”
“你是想要得到这把剑吗?”
天寻没有回答。此时四目相对,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我想,在下与裴将军在市集中并非偶遇。”天寻突然话题一转。
“的确,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大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了,与天寻对视着。
雪萤被突如其来的变局搞得无所适从,只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啃着鸡翅,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们。
“我想……我们在这之前好像见过一面。”天寻缓缓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昨晚屋顶上的两人就是你们。”大叔的表情和语气忽然都变得冷冰冰的。
桌面上,天寻的“鬼斥”微颤着,发出微弱的剑鸣声,蓝紫色的剑气正从剑鞘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