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被棠雨拎了一路,也掉了一路的毛,她觉得如果把这些毛收集起来,确实可以考虑做一个狐狸毛掸子,不过不是用来拍床,而是拿来狠狠的打一顿棠雨…..
“唉…..”
只见棠雨突然停了脚步,把紫嫣提到眼前,悄悄的凑到她的耳边说:“马厮到了,小四你小点声过去,我看穷奇已经睡了,你先凑合一晚,我明天再来看你。”
“哦。”紫嫣耷拉着脑袋在心里哦道,瘪着嘴瞟了一眼马厮的方向,只见一阵轰然的呼噜声连带着滚滚热气,从马厮的一个黑暗的角落向这边袭来,在那盏挂在马厮的木头柱上的唯一一盏暗黄色的琉璃灯下,露出黑暗角落里的半个偌大的红色的鼻子。
“额…..”紫嫣睁大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她可怜巴巴的望着棠雨,希望他能解释一下那是个什么东西。
棠雨微微的笑了笑,便把她放在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哈了一口气,说自己明天有课,便转身一溜烟没了人影。
紫嫣呆呆的伫立在原地,任由一片不知名的花瓣落在自己的鼻头上,她伸出一只爪子扒拉下去了,觉得从马厮袭来的那股滚滚的热气都快把自己烤熟了,但转念一想,似乎只有琼羽才能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地。
况且为了她远大的理想,还没有从洛司音那里顺到宝贝,又怎么能灰溜溜的离去,于是她无奈的转头,细细的端详着琼羽那座,额……有些破破烂烂的马厮。
“这不公平!琼羽有那么多青瓷白瓦的宫殿,连路边的灯都是琉璃盏,每一座殿堂都是精心设计,祥云萦绕,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钱,可怎么一到马厮就是一种说不出的贫困潦倒,除了一盏琉璃灯还算值钱外,全都是一堆堆破破烂烂的杂草!”
紫嫣怒火中烧:“琼羽虐待小动物!”又望了望角落里的大鼻子。“还有大动物!”小声的嚷了半天,啐了一口口水,又自觉无趣,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向一团漆黑的马厮挪去。
天空已然寂宁,偶尔残留着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子,月亮已被黑云挡住,一缕缕少的可怜的清辉洒落在琼羽的后厢,此时琼羽弟子都已安然入睡,水君所住的“碎玉轩”也没有了白光,整个琼羽一片寂静祥和,却除了一个地方,长生殿。
五颜六色的镜花结界已经越来越淡,就意味的洛司音已经耗费了许多灵力,他把头埋在案前,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动,泼墨般的长发柔软的垂散的肩头,琉璃瓶里紫曼沙释放出淡淡的诱人的香气,他就着微香,沉沉的睡着了。
而在大殿的门口,却突然露出一个红色的衣角,衣角越来越明显,从敞开的大门后缓缓挪出一个窈窕的身影,身影的一双纤细白皙的手里捧了一件白色的披风,站在门口待了半晌,确定洛司音已然熟睡后才小心翼翼的挪进来。
身影离洛司音越来越近,似乎有些害怕,身影在他身旁颤了颤,把将要披在他身上的披风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颤抖的给他披在身上。
洛司音的肩膀动了动,身影屏住呼吸,见他没有睁眼,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睡眠姿势,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恨我,可那又怎么样,你又何尝没骗过我?我不过是想陪着你而已,没有结果又如何?我倒希望你恨我,连恨都没有,我真的很伤心。”
洛司音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抚摸他的头发,还有一滴冰冷的液体滑落脸庞,他想睁开眼睛,可就是头脑晕晕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就像是在做梦,做了很多的梦,有很多不认识的人,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身影轻叹了一口气,纤细的右手缓缓拂过紫曼沙枝,去除了息安咒,便一甩衣袖,匆匆了离开了,临走时,也不忘扶着门栏,又看了他一眼。
此时紫嫣已经离那个红色的大鼻子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认真的研究了一下马厮的布局,左边是一个长长的水槽子,右边是一个长长的食槽子,很好,标准的喂养布局,空旷的大房子里只有一堆堆的枯黄的杂草。
并且在三团铺好的杂草上蜷缩着三只奇形怪状的动物,动物们都已经睡熟了,呼出一股股滚滚的热气,有一只还打着呼噜鼾声如雷。
紫嫣觉得它们做动物做的很没出息,被琼羽这么虐待着,居然还能睡得这么满足,真给动物界丢人…..
但她又转念一想,自己似乎更丢人一些,还得来这里蹭吃蹭喝,眼下连堆多余的杂草都没有,她小心翼翼的挪进马厮里,灯光太暗她也没仔细研究那几只动物,只是找了个更加阴暗的角落,从那只巨大的动物屁股下扯出了几丛杂草,叼到角落里,拱了拱,铺平,便蜷缩在上面沉沉的睡去了。
要说琼羽最冷清的地方,恐怕就只有长生殿,洛司音和他后院的那十里婆娑萝不知道生活了多少个千千万万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出生的时间,只是和徐夫子看着琼羽一代又一代的鲜活的生命,从盛开到走向凋零,修仙成功的没有几个,修得不老不死之身的也只有自己和徐夫子。
在经历了数不清的生死离别后,洛司音觉得自己已经看淡了一切,他这个师尊当了太多年,他心里只有苍生和琼羽,已经忘却了太多的感情….
天空已然放晴,从一抹洁白的地平线上冉冉上升一颗鲜红的太阳,金色的光圈洒满了群山,无数璀璨的金光铺满了琼羽的殿堂,当洛司音终于能缓缓的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正趴在案前,肩上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天色大亮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每当自己不小心在长生殿睡着时,肩上总会多出一件披风,一次是红色的,一次的蓝色的,一次是粉色的,而这一次,他拎起披风端详了一下,是白色的。
“额…..”他皱起眉头,“难道是弥兰兄?想的也周到了吧?只是…..”
“师父,不好了,不好了!”
洛司音微微一怔,看到棠雨连滚带爬的冲进长生殿,一脸疲惫和焦急的盯着他。
他放下披风,急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没去上课?
棠雨一抹脸上的汗水。
“马厮里打起来啦,穷奇把马厮的顶都给掀翻啦,您要是再不过去,恐怕小四就没命啦!”
“哦?”洛司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又不紧不慢的揉了揉额角,不紧不慢的走了两步,然后缓缓的开口道。
“为师还未梳洗,你等我一会儿。”
“……”
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向棠雨招了招手。
“过来,给为师束束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