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天日记(79)
2007.5.18 星期五 晴
上午授课内容是太极拳,主要复习了前面一段的招式,一直到单鞭。一上午时间,我们已经将这几招打得有模有样了。
饭后我没有睡觉,一直在分东西。中午同班的学员外出回来了,我们都很高兴,围上去问他出去吃了什么好东西,带回来什么好吃的。
下午集合后吃了水果,继续学太极。下午将所有的招式都学会了,并能打出一定的标准了,而且中间还休息了一个小时,说明我们还是很不错的,领悟能力很强,但有些动作还是不到位。因为中午没有睡觉,下午有些打不起精神,腿脚又有些酸痛,好累。这种太阳大的时候,带帽子果然能掩住一些太阳,帽子果然发得很及时。
今天是一位同学生日,有好多零食发,每个人有糖、苕酥、牛肉干等,吃得很爽。
从昨天开始,我又开始写我的“随记”。这是爸爸在信中要求的,我本来不打算再写的,但既然爸爸这样要求,我会继续写,希望能够有多一些时间。我又要牺牲休息的时间了,但这值得。
今天,淮安工作室一位学员的“老爸”在留言中称儿子于丁为“丁哥”。4月25日那天,也有一位学员的父亲在给儿子的信中落款自称“亮哥”,引起儿子强烈的反感,回信道:不要再哥不哥的!儿子就是儿子,老子就是老子,父子就是父子!
这些将自己降辈为儿子的哥和将儿子升格为哥的父亲,其实内心是含了辛酸的,他们的自降自贬实出无奈,是学着和孩子做朋友,试图拉近与孩子的感情距离(这情形在儿子的“随记” 中被称为家长的“谦虚”)。这样的辛酸无奈想必很多父亲都有同感。但上面那个有血性的孩子不领情,坚决否定了父亲这种有悖伦理的言行。
“和孩子交朋友”,被越来越多的父母所认识采纳。我是一个不善于和儿子交朋友的父亲,既无行动,也无意识。这与性格有关,与我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我的父一年到头和我说不上三句话,更别说做朋友了,有些要说的话和事,往往都由母亲转达。这种变异的、没有温度的父子关系影响了我,我影响了儿子,我怀疑它是否是我们家族遗传的不良基因。
这种“基因”也是“中国特色”的,说成“民族基因”也不算诿过。
当独生女子出现后,许多父母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我经常听说父母在孩子面前哭诉哭求的情形。我只感到这世界变化快得令许多父母只剩了迷茫无奈和整天惶惶然不知所终。
人类永远要记住,“秩序是天国的第一铁律”。没有秩序,社会、人类、自然都不会存在。
那多的儿子变成了老子,那么多的老子变成了儿子孙子,我们的“秩序”出了问题。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保证人类和自然赖以存在的“秩序”不被颠覆,并保证它成为“天国的第一铁律”呢?
儿子今天写回了第8封家信。
父子书(14)
亲爱的爸、妈:
你们好!又过了一个星期了,我的思念与日俱增。
我们已经开始学习太极拳了。昨天和前天我们组织了两次小行军,我发现果然还是行走于我更有益。
最近,我在读一本叫《方与圆》的书,里面谈的是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如果是以前看来,肯定会觉得很空洞,没意思;现在看来,里面的很多道理都和我的想法有了共鸣。不能说对我有多大启发吧,但其中很多东西我都有所体会。这是不是这几个月的功效呢?
之中有一句话:思想上的震撼,情感上的激动都只是短暂的,真正重要的还是行动、行动……的确,我不愿自己在这几个月内的决心都只是短暂的,所以我每天都在想,在加深自己的决心。因为这次我没有退路了,这是我唯一的选择。这也就是所谓的巩固期吧。我不知道你们商量我复读的事怎么样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站在我这边。我想用半年的时间补回我的空白,全部的空白。我觉得半年是一个很现实又有些难度的时间,如果用半年的时间完全奠定好所有的东西,我也有时间为考学做准备,那最好不过了,虽然这目前只是我的一种预想,前提当然还是选择我的观点。
关于不复读,我想了想,有好多理由。一个能克服、两个勉强(我注:此处表述不清,字看不明,不懂),但多个叠加在一起就不容易了,那代价太大,我还是想和其他人站在同一个水平上一起前进。
石头哥哥的话很有道理,他说一个男孩若想长大后有很不错的成就,小时候就得舍弃很多东西,这点我也体会到了。好无奈。但我想补充一下,其实我们有能力选择舍弃一些什么东西,舍弃一些对自己来说轻薄一些的东西,尽量让自己的牺牲少一点,这就是聪明人能做的,而我就在向这方面努力。
算了,现在该明白的都明白了,该计算的都计算了,重要的就是怎样按照它们做下去了,多说无益。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记得在我来宜昌前,妈妈说请求我听她一次,而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来了。这次我也请求你们一次,站在我这一边。
就说这么多吧。
家里开始装修了吗?妈妈什么时候出差?你们大概什么时候来?我都想知道!还有我脸上被我抓破了一块,伤口比较大比较深,有什么办法能让它尽快好,不留疤痕呢?哎,我发现我还是那么注重形象啊。
就此搁笔。
祝: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母亲节快乐!
远儿 07.5.13
儿子太想回家了,所以他说“请求你们一次”,希望“这次站在我一边”。可我实在难以信任他的“言出必行”。此信通篇都是“回家”,和列举可以回家的理由。他的心态并没有调整到位,他的反思尚无根本性突破,他的“行”之难仍是超难,这为他后来回家遗下了后患。
关于他的脸,和那脸上的青春痘,后来对他有过许多在我们看来十分无谓的自我折磨,本书就不记写了。或许这也是成长的代价。
少年西点也要马上开始大行军了,目的地井冈山,一、二、四纵队参加,儿子所在的三纵队(三纵改名后学员编为4个纵队)是老学员,已经行军,故留守训练基地。
工 作 室 随 记(十二)
我总是想,我初中那么风流,那么杰出,曾是校队队长和年级第二,那种成绩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达到的,听起来都高大。可到了高中却什么成绩也没有了,反而比初中还落后了,再怎么也说不过去啊。这半年,我到底获得了什么?想来想去,丢了太多,得了太少。再想,丢了这么多,该怎么补回来。在哪些方面,我能获得更多,能有更高的成绩?
学习,我要赶上来,我想,这对我来说应该不太难,我在文化课方面还比较有天赋。但是在高中,特别是我们这种重点高中,学到年级前几名,就像初中那样,那几乎不可能。因为高中的学习和初中不一样,是要靠大量时间精力投入的,而且我又已经掉了那么多课,也不愿复读,能赶上旧课就很不简单了,想取得多好的成绩就更难了,说实话,我自己都不太有自信。况且我也不想像其他学生那样整天死命苦读文化课,那和我贪玩的性格不符,我还是想活得潇洒一点。起码现在我这么想,不知以后是不是会乖一点。学习成绩上,可能不会太突出。
篮球呢,就我个人的条件和能力而言,我能达成的高度对我以后的路做不出太大贡献,毕竟它只是爱好,而不是职业。
既然两样上都不能让我有太大成就,那什么可以呢?可以看出,我的目标还是很高的,可能和家人从小对我的高要求高期望有关吧!
我想起了家人对我的期望:考上中央戏剧学院。
以前,特别是这两年,我的追求一直只在篮球,现在成熟一些了,现实一些了,知道我在篮球方面的追求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不是理想。我现在应该着想的是长远的、更大的目标,说具体一点就是我的专业、职业,再近一点就是——我要考的大学。
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想考哪个大学,学什么专业。我觉得那些事还离我很远,不必太早操心。这也致使我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要说目标,也就只能笼统说是考上一个好大学,继续打球,在篮球和学业上都有所成就。在爸爸的评语中,说我没有追求,没有目标。我当时不承认,难道这不是我的追求不是我的目标吗?现在想来,好像真的不是,这太虚空太缥缈了,根本没有经过我仔细深入的考虑。
我记得前年暑假我们一家人去北京玩的时候,家人对我说了他们希望我考的四所大学:北大、清华、中戏、北电。北大、清华我可是想都没想过的,我不是那块料。家人也不太指望我上那里,而是更指望我上中戏。这个期望一直装在我心里,但我很少考虑过。但这时,我开始考虑了。
爸爸是作家,搞文学的;妈妈是音乐老师,教视唱练耳,读附中、大学时学的小提琴专业。两个舅舅和姥爷也都是搞音乐的。我便是出生在这文艺之家并在文艺的熏陶中成长起来的,耳濡目染,对艺术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向往和感受能力。我出生3个月便来到郑州和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一直到快5岁时才回武汉。这几年,天天听姥爷给学生们上课,听音,视唱,练出来的那个听力水平,甚至一些考音乐学院的准大学生们都比不上。我记得姥爷上课时,我喜欢坐在地上玩,有时学生听不出来,我便按捺不住唱了出来,足以让那些学生脸红。那时我才几岁啊。回到武汉,身居艺术大学,妈妈又是干这一行的,继续对我进行影响。我记得有一次,妈妈给一个女学生上课,她水平不太行,我那时不懂事,妈妈弹琴,我爱在房间里跟着唱,那学生见我唱的都对,不会的,就跟着我唱。于是我故意唱了个错的,她也跟着唱错,引得我和妈妈大笑。总之影响至今,我对音乐已有了一种超强的感受能力,而且我学过5年钢琴,童子功还在,基础也很扎实,现在还能流利地弹出一两曲。家人曾经希望我当钢琴家,但自从我放弃钢琴,这个希望便破灭了,他们不知有多失望多伤心。幸好,这个希望现在落到了鑫鑫弟弟(我注:大舅的儿子)身上,他很争气,一定不会辜负他们。其实我的钢琴水平在业余水平上也勉强还算可以,而且练一练能拣起来。这算是我的一技之长。我唱歌不错,不论是从音准或是嗓音上,条件都很好。我小学、初中都是音乐科代表,有次在宾馆唱的几首歌连妈妈也无可挑剔,让爱唱歌的爸爸都很欣赏。慢慢性格变沉默了,听的也都是些唱不了的没音没调的歌,就不怎么开口唱了。但是这方面的天赋并没有退化。这些对于当演员都有莫大帮助。我相貌不错(我注:有点自恋了,我看一般),也算校草一枝。虽然演戏不靠长相,但长相在我看来也是一种天赋一种优势,好好运用它,其实可以给自己带来很多益处,男人英俊一点也不错啊。我智商不错,记忆力好,这是背台词所需要的。我认为我能够把握一些演技上的细节,准确的表现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很重要。爸爸是作家,受他影响,我的文学素养不错,这也是演员必需的,演员的内涵就从这里可以看出。想来想去,作为一个演员的天赋我具备许多。
生活中,我也具艺术细胞,是个爱艺术的人,也许是受父母遗传吧。我自己也很向往这个职业,一定很快乐很潇洒吧,或者说苦中有乐。其实如果真正爱自己的事业,再苦再累也快乐,这点我在打球上有所体会。我爱电影,有非常喜欢的演员,他们的演技、才华、气质很让我崇拜,我很向往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明星梦,谁都有。而且我有一定的条件,为什么不试试呢?
主要是,我有这个自信。
中戏,中国最高表演艺术学府,听起来就相当响亮。
可想而知,竞争之激烈、难度之高之大,能考进去就是一个很大的成绩了,能演出来更是难上加难,这我明白。但是我觉得人不能活得太现实,生活若没什么挑战性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且不论是父母遗传给我的艺术禀赋和生活环境的熏染,还是我的一些自身能力和条件、我的家庭背景,都为我创造了优势,所以我这自信是有根据的。
既然这样想,我就想去闯一闯。若闯出来了,说不定真的能成就一番非常的事业;若闯不出来也不要紧,总会有后路的。哪个成功的人没有一番拼搏呢?生活不正是在向高度冲刺向难度挑战中变得有意思的吗?
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报考中央戏剧学院。
这便是我又一个大的飞跃。
有了这个想法后,我的心竟然平静了许多。我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感觉内心充实了好多。家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我终于能让他们自豪一回了,这也算是我对他们的报答吧。当老师同学问起我的目标,我想上的大学时,我终于能不总说“不知道”、“还没想好”之类的话了,不至于在别人问我我的追求时回答不上来。想到这,我会偷着乐。
有过人瞧不起我,说我除了打点球还会什么,也有人说我一点追求也没有,一无是处。每个人都有这种被轻视的经历,每个人都不会甘心被这样说,而我算特别好强的。在这种轻视中,我会迸发出更大的能量,来证明他错了。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谁差,因为我了解我自己的能力。但是别人不了解,要获得认可,我需要证明。能力归能力,只有实际的成绩才管用。我在这里虽然思想在飞快地成熟,一些能力得到了提高并有了奋起的决心,但实际上,我是在越落越后,不论是在学习、篮球还是其他方面。我很焦急,我想尽快证明,向朋友、老师、家人,向所有人证明我的杰出能力。我以前觉得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现在发现我其实很在意。
于是,急于回去的心情更迫切了。
百天日记(80)
2007.5.19 星期六 晴
今天不出操,打了一天的篮球。
今天又有一名学员毕业了。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我们毕竟认识好久了,在一起训练,一起打球,一起生活,有些感情了,有些不舍。祝愿他能好好完成学业,可别再回来了。我们只需在这里耐心等待就行了,我们离那一天也不久远了。
晏紫今晚带领21名学生和老师到北京参加中美视唱练耳艺术周,时间5天。临走前她说回汉后即去宜昌接儿子。
今天偶然看到徐向洋工作室干事张虹记写的一个男生学员的美文中的故事,或故事中的美文。
“黑 暗”中 的 美 文?故事 (四)
李其原来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初中毕业考上了本市一所重点高中。然而就在初三那年的暑假,他通过同学认识了一些社会青年,接触到了一个“潇洒”的世界,开始每天和那些人一起疯狂地出入酒吧、茶吧、歌舞厅,逃课,打架,早恋,甚至有一次连续十多天夜不归宿……焦急万分的父母从朋友那里知道了工作室后,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将他骗到了淮安。
这一天,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工作室紧张的训练,艰苦的生活,共同科目的学习和日常生活的环境熏染,使李其对工作室从原来的排斥、想逃离,到后来的慢慢接受、喜爱这里,逐渐发生着可喜的变化,还写下了一篇篇心得感悟。
我的16岁,为我带来太多的“第一次”。我知道我必须感谢我的16岁,感谢父母,感谢工作室,因为他们让我知道:我可以不让自己活得像一句废话,而是让自己活得像句至理名言。我可以成为一个让大多数人接受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