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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这个妹妹哪里见过

苏陌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夜晚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他了。偶尔他也会不来,这样的时候,苏陌会想他可能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于是就会早早上床休息。但睡眠总是很浅,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偶尔会有车开过,声音之大让苏陌第一次觉得自己选择这里居住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住得安静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听到他的呼吸,或者偶尔传来的轻叹。

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她突然惊醒,跑到窗前,紧张的向下面搜寻他的身影。她记得睡前有看过的,今天他并没有过来报道,想来那么爱自己的他并不会这么傻吧,但还是会担心他会不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已经来了,而自己却错过了时间。

外面的雨下的好大,此时他会在哪里,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连绵的雨滴,思念着遥远的过去。而回忆太漫长,时间太久远,她要慢慢的打开记忆的盒子一点点的抽丝剥茧,找到最开始遇见的片段。

那个夏天在苏陌的记忆里是短暂的,逃出了昏天黑地的高中生活已经整整一年了,在暑假还没有来临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策划自己的假期如何度过,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位普通的大学的学生来说,学校并不允许假期在这里停留,所以只能选择回家度过漫长的假期。暑假的时候,高中同学中的好事者组织过一次同学聚会,不知怎么地神通广大地联系上了她,非要她参加不可。苏陌本不想去,但心里偏又想反正也无聊,何不去凑个热闹。聚会的时候听一个在北京上学的朋友提起全国大学生暑期夏令营的事情,详细了解之后,苏陌决定报名看看。

当天晚上回到家之后,苏陌就去填写个人信息,准备报名,本以为会要很久才会收到回复,但出出意料的快,刚刚发送出去email,就收到了对方的通知,告诉她集合的地点以及出发的日期。苏陌翻了下日历,看了看,原来出发的日期定在了后天早上,那么也就是说她必须在明天早上出发赶到集合地。苏陌有些措手不及,什么都还没有准备,怎么办?去,还是不去?苏陌有些犹豫,但是想到接下来自己可能都要呆在楼上过着足不出户的宅女生活,就觉得恐怖,于是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决定出发了,东西不齐全怕什么,又不是去什么深山老林,总会有个超市商店什么的吧,到时候没准可以一站式补齐,就算是不能补齐,也没关系,活人难道还能让尿憋死么。

虽然提起北京首都,大家都不陌生,但是与苏陌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全新的,本来方向感就很差的她根本无法找到哪里是哪里,一路打听一路问,最后终于在傍晚到达了集合地点。因为一时还不能适应这里闷热的天气,加之旅途的疲惫,苏陌好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但是一看到那么多陌生的来自四面八方的重点大学的学生,苏陌就觉得自己不能输给他们。

其实如果你问她具体当时都做了什么,那么她的回答肯定是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情她记得分外清晰。是的,那件最清晰的事情就是和夏路遥的初次相遇,而自那之后这一度成为了她生命中怎么也抹不去的记忆。

记得当时他是跟在一位刚认识的朋友的后面进入那个屋子的,而当时那间屋子里的人并不多,但是第一眼她就看到了他。都说人是有磁场的,也许真的是他的磁场太过于强大,透过人群,她只看到了他,而那时阳光是那样的耀眼,放佛整个室内的光线都聚拢在他的身上。

“你好,我是法大的夏路遥,夏,就是夏天的夏,路遥就是路遥的路遥。”他从容的介绍着自己。

听到他的介绍苏陌有一种想死的冲动,哪有人这样介绍自己的呢?是不是接下来她也要这样的介绍“你好,我是苏陌,苏,就是苏陌的苏,陌,就是苏陌的陌。”但她只敢在心里狠狠地对他的介绍进行鄙视,而不敢毫无顾忌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刚刚认识,这样的明目张胆,不符合自己谨小慎微的脾气。何况他眼神太过于犀利,和他比起来,小眼睛的自己是要吃亏的。

“你好,我叫苏陌。”因为紧张,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自己。

“哪个学校的?”他继续问。

“T大的”。刚刚因为紧张的缘故自己竟然忘记了介绍自己来自哪里,她有些微微的羞愧,越发的不敢直视他。但她知道他一直在打量她,“有什么好看的?”她在心里嘀咕。

苏陌也偷偷的瞟了他一眼,他的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就像是小猫见到自己的猎物一样,并不急着吃掉,而是拍拍小老鼠的头,然后放开,看着它跑远,又快速追回,反反复复。是不是自己的表现太差了,所以他才会有小猫逗弄猎物的无耻表情。

相互认识之后,两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而且看起来谁都没有想要试图去打破这样的僵局的想法。与此同时房间里想起了断断续续的的琴音,虽然还是初学者的样子,但很快苏陌放松了下来,抬起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女孩在摆弄放在角落里的电子琴。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她有一种冲动,想走过去为刚刚认识的夏路遥弹她最喜欢的《无奈的相思》。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听着女孩还稚嫩的弹奏。

傍晚用餐之后,几个第一次来这个城市的学生想去中国最著名的文科学府去看看,本来她是不打断去的,因为要买的东西还太多,但禁不住几个学生的邀请,何况她本来就不习惯拒绝别人的要求,于是欣然而行。

路上,只有他和另一个现在已经记不得名字的同学一起,她记得好像他们是高中校友,是他邀请过来的,其余的早就已经被如水的时间冲刷干净了。一路上苏陌的话都不是很多,而他为了避免尴尬,总是找一些话题来说。

“你平时都喜欢看谁的书?”他极其认真的问。苏陌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一句作为他们谈话的开场白,在这个大学生已经失却的大学生意义的时代,看书在很多时候只属于那些真正有上进心的人,而大多数的学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大学,只是觉得应该上,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我也不能例外。而他竟然会有人在第一次谈话的时候就问起了“你喜欢看谁的书”。

苏陌觉得他很可爱,对他也多了一分认识,喜欢看书的人她喜欢。于是简单的列举了自己喜欢的几个作家:“亦舒、简帧、黄碧云、三毛、杜拉斯”。

“除了三毛我好想都没有听过”。她坦诚的回答,然后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有度过她的作品,但是还是有点了解的,其实有时候很喜欢三毛给予的那种感觉,如果可以以后自己也想试试”。

对于他的话,苏陌并没有给予任何评价,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苏陌觉得今天的自己变笨了,在他的面前,自己就像个白痴,作为中文系的学生,虽然自己不是很优秀,但是对语言还是有一定的掌控能力的。怎么会这样,平时那个伶牙俐齿的自己哪里去了?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后,她像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子一样,总喜欢问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感觉,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而不愿意回答,但被问的次数多了,无奈的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觉得熟悉,好像哪里见过”。

“这个妹妹哪里见过?”苏陌套用了《红楼梦》里贾宝玉第一次见到林黛玉时说的话来调侃他。

“真的,我没骗你”,看到她竟然拿自己的话玩笑,有些着急的他极力的为自己辩解着。

“哈哈,你干嘛着急,我只是开玩笑”。其实真正的了解之后苏陌才知道,原来夏路遥是那样的腼腆的男孩子,脸红的次数比自己还多,很多时候苏陌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色狼,总是有意无意的调戏着夏路遥这个受气的小媳妇。而另外的一些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太变态,以折磨他为乐,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她就开心。

那时候苏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因为喜欢才这样,只是以为自己还没有泯灭孩子爱玩的天性,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陪着自己玩的火伴,就怎么也不愿意撒手,一时一刻都不想分离,她觉得这样她很快乐。直到后来她偶然看到一篇帖子,大概意思是说喜欢一个人的种种表现,其中有一点就是“欺负他”。有时我们往往忘记了语言是表达感情的最快捷的方式,总是选择更难的道路却想得到最完美的结果,而这样往往也就误会丛生,但谁又能否认这不是爱情最含蓄的美丽呢。

陷入沉思的苏陌并没有注意到何时出现在楼下的夏路遥,当她发现他的存在时,她可以肯定他在雨中已经站了很久。

“这个傻子!”苏陌在心里狠狠地咒骂,她觉得自己被他弄得要疯掉了,他已经不再是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了,怎么还可以如此幼稚,上演什么雨中等待的苦情戏码,现在苦肉计已经失去了效力,那是对在乎的人实行的骗术,如果,不在乎,纵使你冻死在雨中,又有什么关系。

即使现在苏陌痛恨夏路遥这样的行为,但是她知道她担心他,他只要受冻就会习惯性的腹泻的毛病现在有没有好了,如果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即使旧疾已经好了,那么会不会感冒。

苏陌这样想着,不安也慢慢在心底升腾,就算是毫不认识的陌生人,你也不能视而不见,何况你们曾经并肩走过一段路,很深的用过一段情。苏陌用这样的理由安慰着自己忍不住下去的冲动。是的,就当他是陌生人,就当自己偶尔发善心,就当是自己可怜他。这样想着的时候,脚已经不听使唤的于自己的意志先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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