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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星语

晚上,众人在内堂用膳。突然一声马的嘶鸣,一辆马车停在堡外。

“老爷回来了。”一个下人通报。

“是我爹,他办事回来了。”唐明德说着,便高兴地起身走到门外。杨天萧三人一听是唐堡主回来,都立刻起身,紧张地等待。

“爹,您回来啦!”唐明德说着,高兴地跑到门外拉住唐堡主的手,和杨天萧众人跟眼中的女豪杰形象截然不同,却是一个活泼的女儿形象。

唐明德拉着唐堡主进入内堂,一一介绍杨天萧三人,也简单地说明了今天发生的误会。

唐堡主穿着一身华贵长袍,器宇轩昂,本已接近六旬,须发却依旧乌黑浓密,脸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看上去像壮年之人。

“犬女顽劣,莽撞伤及三位,是唐某管教无方,十分抱歉。不知如今阁下感觉如何?”唐堡主原本见到女儿微笑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说着便双手一拱,微微一揖。

“唐堡主客气了,受到的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杨天萧连忙回答道。

“如此便好。三位继续用膳,唐某有些事情处理,恕不能接待三位了。”唐堡主说着,右手轻抬,以示众人坐下。

杨天萧三人见唐堡主转入后院,都坐了下来。

“好像城里有什么事发生了,城主请我爹去帮忙。所以我爹最近都很忙,”唐明德也坐下来说道,“我们继续吃吧!”

“城主请唐堡主帮忙,真是贵人事忙。”木青灵子说道。

“我爹和城主是八拜之交,唐家堡在河阳城也是大户人家,所以有些事情唐家堡和河阳城卫还是会一起合作的,就像抓捕盗取缚仙索的人……”唐明德说着突然觉得不对,顿时停住不知道怎么解释。

“唐姑娘也不要在记在心里,都过去了。况且能够认识唐姑娘这样的女中豪杰,一点皮外之伤算是什么,这叫不打不相识。”杨天萧连忙说道。

“是你挡了一下,我们都没打起来。”木青灵子笑着说道。

“所以那应该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韩凌仙接着微笑补充道。

杨天萧和木青灵子听着都是一愣,韩凌仙也随即一愣,一时间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难得三位大人大量。明德能够认识三位,也是福气。”唐明德听了杨天萧的话,以及木青灵子和韩凌仙的打趣,十分高兴地说道。

杨天萧和韩凌仙、木青灵子都回过神来,大家一起干了一杯。

饭后,杨天萧三人都回到自己房间,唐明德便往书房走去。

“谁?”唐堡主听到敲门声问道。

“爹,是明德。”

唐明德说着进入书房,然后把门闩上。

“爹,今天去得那么急,有什么事吗?”唐明德走到唐堡主身后坐下,关心地问道。

“今天城主告诉我,在城西上元村有赤王的下落。”唐堡主转过身说道。

“赤王?!您是指上古炎皇留下来的仙器‘赤王拳套’吗?”唐明德惊讶地问道。

“是啊!据说是一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之中,战后火焰战神丢落遗失至今。”唐堡主说道。

“为什么会在上元村出现了?真是奇怪。消息确定了吗?”唐明德问道。

“听说近日有许多村外之人在上元村搜索什么,那些人看上去都像什么善男信女,村民向城主反映此事,城主派人巡查,后来抓得一个小喽啰,再三盘查之下得知他们竟是一个魔道组织,他们是河阳分支的一帮,负责在上元村附近寻找赤王踪迹。

“城主得知十分震惊,于是连日找我去商议此事。城主也派了手下卫兵暗中调查,发现真的有不少人在上元村附近搜寻。这样看来那小喽啰所说的消息不假。只是不知道传说中的赤王是否在上元村尚不确定。”

唐明德听了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

“明德,今日你招待的三位客人是何来历,你知道吗?”唐堡主突然问道。

“爹,”唐明德有些不悦,“人家是好意交还缚仙索的,而且我因误会打伤了杨大哥,礼节上我也应该一尽地主之谊,以赔不是。况且……”

唐明德神情突然扭捏起来,目光变得柔和,心头忽然一热,轻声说道:“当时杨大哥想都没想就为韩姑娘挡了我重重的一击,似这般有情义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奸诈小人……”

唐堡主从没见过唐明德这般神情,这时候竟突然发现眼前的女儿已经长大。

“你喊他杨大哥?”唐堡主突然问道。

唐明德被这样一问,脸却突然热起来,说道:“今天明德和他们聊天的时候得知,杨大哥竟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而他时辰较我为早,因此我喊他一声杨大哥。”

“竟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唐堡主感叹一句。

唐明德回应一句,思绪却已经飘飞到九霄之外。

翌日,唐明德带着杨天萧三人在城里逛逛,领略河阳城的风土人情。众人所到的客栈、商铺等,都有人认识唐明德,可见唐家堡在河阳城的地位是如何显赫。

晚上休息之时,杨天萧合着双眼,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觉。杨天萧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到今夜并无明月,却是繁星满天。杨天萧一时兴起,穿起衣服鞋子,决定在外面走走。

屋外静悄悄的仅有秋虫鸣声,杨天萧漫步院中,竟是越来越精神。不知不觉中,杨天萧踏上了西院的走廊上。放眼四顾,只见湖泊倒映着斑斓星光,只觉得满天繁星竟是触手可及,原来“摘星亭”之名是由此而来。印象中浩瀚的星空,在这一刻竟是如此亲近,直让人觉得自然的深邃。所谓心旷神怡,在这一刻,杨天萧竟沉浸在了忘我的舒畅之中。

沿着走廊一直漫步,不知不觉来到了摘星亭。杨天萧突然看见,一位女子独倚栏杆,双手相握贴于胸前,微微抬头,入迷地望着斑斓星空。

只见银色星光之下,女子长发束于脑后,身穿金边红丝长袍,腰系金丝银玉腰带,脚穿黑底红边绣花鞋,看上去竟如沐浴在星光之中的一朵玫瑰,美丽动人。

杨天萧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竟是看呆了。

女子似乎感觉到有人往这边走来,转头一看,报之以微笑。

那女子竟是唐明德。

“杨大哥这么晚还不休息吗?”唐明德把手中握着的东西放入怀里,轻声问道。

杨天萧回过神来,望着眼前女儿装扮的唐明德,不禁心跳加快,脸上热了起来。

“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睡意,看到外面夜色动人,便不由自主要出来走走。”杨天萧说着,自己都不知道是赞美夜色,还是赞美唐明德。

唐明德听着,微微一笑,又回过头去,倚着栏杆却是没有回应。

“唐姑娘也是睡不着吗?”杨天萧问道,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明德转过头,看着杨天萧还在原地呆呆的望着自己,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杨大哥习惯站那么远和别人说话吗?”

杨天萧听了,脸上马上红了起来,平日的机灵竟不知道被抛到九霄云外。杨天萧右脚动了一下,又停了一下,低着头想了一想,还是径直走到唐明德身边,眼睛却一直望着远方天空,不敢直视唐明德。闻着身边传来的淡淡清香,不是脂粉之味,却十分芬芳。

唐明德见杨天萧站在自己身边,微微一笑,回过头也望着远方的天空。

“很久以前,我就习惯了晚上一个人到摘星亭,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候,心情都会格外的宁静。”唐明德轻声说道。

杨天萧听着唐明德说话,和昨天所见的女中豪杰截然不同,脑子胡思乱想,竟忘记搭话。

“杨大哥在想什么?有在听明德说话吗?”唐明德突然转过头去,佯怒道。

杨天萧一下子回过神来,见唐明德不悦,心中竟然惊慌起来,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唐明德看着杨天萧发窘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宛如花苞初开,美丽动人。

杨天萧见唐明德微笑,长舒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唐明德突然脸色一沉,竟是略显忧伤,轻声问道:“杨大哥,明德冒昧一句,韩姐姐和你很要好吗?”

杨天萧听到这问题突然一怔,一时间没想到怎么回答。

唐明德见杨天萧一怔,更加忧伤,像是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神仙美眷。”

“不不……不是的……”杨天萧突然紧张地解释道,“我和凌仙只是朋友,之前我们也跟你说过,我们是有要事北上……”

“凌仙,杨大哥却是喊我唐姑娘……”唐明德似乎没听到杨天萧的解释。

杨天萧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一时间自己也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如杨大哥以后就喊我明德吧!我也是有名字的,别‘唐姑娘’前,‘唐姑娘’后的,好像不知道我的名字似的。连你也尊呼我‘唐姑娘’,不就和城里其他人一样了吗?”唐明德突然一口气说道。

唐明德见杨天萧两眼呆滞,似乎被吓傻了,脸上一红,心中感到害羞,又轻声补充一句:“而且‘明德’比‘唐姑娘’方便多了。”

周围十分安静,唐明德脸上热热的,稍稍低头。杨天萧则怔怔的望着唐明德,也没有搭话。

一阵清风吹拂,湖面泛起涟漪,星星在湖中闪闪跳动。

“如果这样不算鲁莽,那我以后就直呼唐姑娘的名字了。”杨天萧微笑说道。

“不鲁莽。”唐明德听了心中一乐,微笑道:“是我允许的。”

湖上倒影着两人的影子,繁星之中竟如鹊桥之会,只是少了一轮圆月。

“明德……”话一出口,两人均是脸上一红。

“这么晚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事吗?”杨天萧问道。

唐明德听了,转回身子,对着天空想了一想,轻声说道:“也没什么,是关于明德家里的一些事……”唐明德欲言又止,杨天萧则怔怔看着唐明德,想着这个大小姐会有什么烦恼呢?

唐明德轻叹一声,继续道:“最近我爹很忙,事情好像挺严重的。”

“哦。”杨天萧回了一句,觉得好像不方便打听别人家事,也就没继续问是什么事。

“对了。杨大哥说有要事北上,是什么麻烦的事吗?”唐明德忽然问道。

杨天萧被突然一问,想起了李姑,心中不禁一酸,眼睛红了起来。

杨天萧用右手理了理头发,却把伤心的神态带了过去。目光稍微左移,见唐明德没有发现,舒了一口气,说道:“嗯。去解救一个,在这世上与我最亲的人。”

唐明德听了一怔,望了望杨天萧,似乎能从它的神情中读出了一份忧伤。突然,唐明德双眼也不禁红了起来,立刻回过头去,抬起右手稍微一挡,把悲伤的情绪掩盖过去。

此时此刻,湖中心的两个人虽然各怀心事,却又是一般伤感。

又是一阵清风,周围安静得出奇。

“天色也不早了,杨大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唐明德温柔地说道。

“明德也是。”杨天萧回了一句。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着对方,微微一笑。

杨天萧忍不住要流眼泪,不想让唐明德看见,便立刻回过身往房间返回。右手却伸到怀里,握着李姑留下来的半枚玉佩。

唐明德望着杨天萧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双眼也红了起来。唐明德缓缓地低下头,眼睛已经湿了,右手往怀里一伸,拿出刚才藏起来的东西——半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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