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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刺杀与被刺杀

颜玲儿立起玉骨莺姿,将一双妙目深深地在投射在邓辉身上,语气轻柔地开口道:“再见了邓辉,我感觉……”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希望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不会是敌人。”邓辉知道她要说什么,干脆直接接过了她的话头。

颜玲儿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黑色弓箭轻轻一别,便扭转着纤细的楚腰,动作伶俐轻快地攀上了圆顶侧面的天窗,在打开天窗的时候,颜玲儿又回头对着邓辉妩媚一笑,便推开窗子翻了出去。

被千娇百媚的颜玲儿回头这么一望,邓辉心里也是猛地一跳,心里隐约地有了一些惜别的感觉,但一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邓辉只能消去杂念,开始向下方攀爬而去。

他知道,坎坦夫现在就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不然,他也不会用计将颜玲儿支走。现在的他,只想找坎坦夫证明一件事,而这件事将决定他是否会动手。

一个黑衣人瞬间落在市镇大厅中心。大厅中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随即便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将武器拔出剑鞘的声音。

“刺客!保护坎坦夫大人!”一个穿着黑色皮甲的护卫大喊了一声,立即与另三个随坎坦夫新爵同来的护卫将省政执政官保护在中间。

一旁伺候的参事们纷纷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跑向大厅正门,那着急的神态,凌乱的脚步,仿佛只要慢了一会儿就会亡命当场。

“叫护卫!快叫护卫!有刺客!有刺客!”

“住口!”

邓辉闻言突然愣了,因为这两个字并不是他说出来的。大厅里的所有人一听也全部呆若木鸡,只听坎坦夫大人一边拍着手走下椅子下方的台阶,一边顺手从旁边的侍卫手中夺过一把剑,慢慢地走向邓辉说道:“我让你们住口……别动……统统待在原地,谁也不许走!”

走了几步,坎坦夫便停了下来,在邓辉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站好,流畅地转了一下手中的长剑悠然地说道:“刺客。”

邓辉握紧手中的短刀,眼神凄厉而冰冷。两人绕着圆形的中央大厅开始缓慢地兜圈。

坎坦夫身穿一套白色的薄棉褂,上面绣着一些红色的帝国图腾纹样,脚上穿着一对白靴,全身上下的主颜色,竟与邓辉身上的衣服颜色完全相对。

坎坦夫捋了捋深棕色的头发,从深邃的眼窝里射出一双灼人的目光,紧紧盯在邓辉身上,但他的表情却十分地轻松自然,全无一点看见刺客的害怕与恐惧。

邓辉不禁将手中的短刀握得更紧:这家伙有实力……那种眼神,与柳大小姐父亲的眼神几乎相同。

想不到这坎坦夫新爵年近半百,却还是剑眉方口,相貌堂堂,英姿焕发,看来小觑不得。邓辉只能一收平日里对政治家善口不善兵的轻蔑,摆好一个架势说道:“你就是坎坦夫?”

“我就是坎坦夫·提莫”坎坦夫微微鞠了一躬说道,“不知这位刺客兄弟,为何要来这里刺杀我?”

邓辉冷哼一声道:“我问你,坎坦夫,你是否曾亲手防火烧光一座村庄,下令屠杀全村三十多户老小?”

坎坦夫皱了一下浓眉,神色黯淡道:“没错!是我干的,怎么了?”

邓辉咬牙道:“好!坎坦夫!我就是那场屠杀中唯一活下来的人!我现在要为全村的人报仇!”

邓辉挥起短刀,一个箭步冲到了坎坦夫的面前,坎坦夫随行的侍卫见状正要击退邓辉,却见坎坦夫头也不回地对着正要上前的侍卫摆了一个停的手势,随即用手中的宽剑流利地一挑邓辉的剑锋,一旋一甩,竟将邓辉手中的短刀直接给旋飞了出去,在空中连转两圈,“当”地一声插在旁边的大圆柱上。

坎坦夫抬起头瞥了一眼插在圆柱上的短刀,又回过头对着还在发愣的邓辉说道:“短刀不是你的擅长武器,如果你偷袭我,才有可能得手。”

邓辉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好厉害……如果他现在想杀我,那我已经死了千道万道了。

一个参事一看这名刺客居然被坎坦夫大人亲手打败,一时勇气大胜,立即大声喊道:“快!那刺客已经没了武器……快!”

蹩耳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环绕大厅,便又被坎坦夫开口掐灭:“来人,把那个吵人的参事给我赶出去!堵上他的嘴!你们出去就跟对外面说,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听见了吗?统统离开这里。还有,把你们的兵器留下一些。”

新爵大人能文能武,权利滔天,大人亲口下令,谁敢逆着说话?一听这掷地有声的命令下完,房间里的人便一个个变得如同临死的囚犯一般,垂头晃脑地从大厅大门退了出去。但帝国侍卫和一些胆大的参事并没有离开多远,依旧守在门外,如果一旦发生意外,他们好能在第一时间冲进大厅击杀那名刺客,以此升官拔擢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坎坦夫用剑尖从地上挑起一把宽剑扔向邓辉说道:“再来!”

邓辉接住宽剑,摆好架势,表情一发狠便冲了上去,连续向坎坦夫砍了三次,但每次都会被坎坦夫轻松化解,坎坦夫用剑一边格挡一边说道:“有点蛮力!但是技术还不够!”

邓辉只顾疯狂劈砍,不一会就浑身大汗淋漓,但却连坎坦夫的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坎坦夫轻轻挑走邓辉的宽剑,后跨一步跳出圈子道:“你的心中充满了仇恨……”

邓辉弯着腰喘着粗气,眼神依旧充满了怨恨与杀意:“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坎坦夫点头道:“凯莫蒂女神是平等的,她会宽恕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要是你心中充满仇恨,良心便会变坏……到时候积重难返,就没有人能拯救你了。”

邓辉站起身冷冷道:“为什么你说得那么明白,自己却坏事做尽。”

坎坦夫摇了摇头垂下手中的宽剑说道:“我不认为自己做的是件坏事。你一定比我清楚,你们的村庄曾经被恶魔诅咒过,很多人都疯掉了,为了防止诅咒的扩散,我只能这么做。我创造了一个新的税赋制度,却没有人支持。现在,不止你一个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很多人都想,但我不在乎。我要做的,就是为多数人争取利益,我不会在乎你是谁,只要你的利益与多数人的利益相悖,我就会毫不留情的拒绝你,扼杀你,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邓辉握紧了剑柄的手此刻一直在颤抖,不知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还是因为心底里恐惧,但坎坦夫知道,面前这位刺客的刺杀目的并不是十分明确,改变他的想法,可能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偌大地房间里刺杀者与被刺杀者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邓辉闭上眼睛,松开了握着宽剑的右手。宽剑叮当一声摔在白色的瓷砖地面,在洁白的地面上磕出了一道痕迹。邓辉低下头道:“那是你的想法……也许你想得是对的……”

坎坦夫笑了笑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衡量对与错的标准,如果一个刺客能换一个目标,不让自己走进死路之中,我会很愿意帮助他,为他指点迷津。”

邓辉忽然睁开眼睛说道:“不!我不刺杀你,不是因为我认为你屠杀村庄这件事做得对,而是听说你的新政会为平民造福,我不想让更多人像我一样失去幸福生活的机会。要不是有这个理由……我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杀掉你!”

坎坦夫的大棕胡子微微一动,没有做声。

邓辉从立柱上拔下短刀,默默地转身走向大厅正门,背影阴沉却带着一丝沮丧。待邓辉打开正门,无数只白晃晃的剑刃瞬间指向了他的脖颈,仿佛只要一个命令下达,邓辉便会身首分离。

坎坦夫却挥了挥手道:“让他走……”

众侍卫闻言,立即一收手中的兵器,快速退步为邓辉让出了一条道路。坎坦夫一动不动地站在大厅中央,神色平静地看着邓辉的背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邓辉走下市镇中心正门的青石台阶,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叫邓辉……我会向你证明,你当时的行为,其实是错误的……”

坎坦夫走出了大门,静静地看着邓辉的背影走入广场密如针织的雨中。

当时我没有能力证明,邓辉……如果你能证明……我也会非常高兴。

嗖地一道箭响,一枝白翎羽忽然“当”地一声射在坎坦夫旁边的立柱上。坎坦夫大吃一惊,忙向不远处的一排二层木房一望,只见那房顶上站着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正缓缓地收起弓箭,将身子从房子的另一侧翻了下去。

坎坦夫身边的侍卫脸都吓白了,忙拔下白翎羽大声说道:“刺客弓箭手!向东跑了!”

坎坦夫看到那白翎羽的箭头,看到那上面居然画着一道道黑色的符文,脸色顿时一变,忙夺过来向远处一扔,转身再挥起大手压倒身边的侍卫大叫道:“趴下!爆炸图腾!”

轰地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烟雾在市镇中心升腾而起。

刚走了不太远的邓辉登时被这巨响吓了一大跳,回头一望,只见市镇中心正门前的广场已被炸出了一个大坑,此刻正浓烟滚滚地向外喷着烧焦的碎屑。爆炸?……颜玲儿……你还是动手了。

卡弗林此时正骑在马上,与高牙镇的管理者们闲谈扯淡,听市镇中心突然传来巨响,心里猛地一紧:不好!有刺客!

诸多官员和一大群看热闹的平民听到这声巨响更是集体色变,全场静了一秒,便如同被猎人的弓箭惊吓了的野鸭群一般,瞬间炸了庙。西城门口哭喊声,骂人声,呵斥声一时响成了一片。人群慌了乱了,你踩着我,我推着你,一片压到一片,又一片骂回一片,吵吵嚷嚷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颜玲儿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在红光照耀下骚乱成一团的人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可以了,任务全部完成……我们走吧!”随行的五个人陆续消去自身的隐形术,收好沾满血的兵器,纷纷出现在她身后。一个最矮的人这时从五个人中站出来道:“队长,你能确定坎坦夫死了吗,那是雇主要求的第一目标,你都没去确定他的尸体呢。”

颜玲儿挥了挥手道:“就是不死,也得被炸残了,残了难道不比死了还要难受么?这就是他应有的下场!大家走吧!”

众人点了点头,于是转过身,一个接一个地扶着边缘从城墙上翻了下去。颜玲儿踮起脚望了一眼市镇广场方向,咬了一下粉润的樱唇,叹了口气,便消失在了被红星照耀得通红的城墙上。

一个从浓烟中爬起来的侍卫忽然伸出手指,指着不远处的邓辉大声说道:“那是他的同伙!抓住那小子!”

邓辉心里一惊,见几十个持刀的侍卫正如狼似虎地向自己扑来,便知道现在自己就是长得满身是嘴,也不可能解释得清了,于是急忙抽出短刀摆好架势,准备迎接众人的攻击。就在帝国侍卫们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卡弗林已率着帝国重甲兵从西门杀到,一见广场中央十个侍卫正在围击一个黑衣人,便当那黑衣人就是引爆炸弹引起骚乱的刺客,于是挥起手中的宽剑向帝国兵命令道:“给我上!抓住那个黑衣人!记住给我留口气儿!”

一群重兵气势滔天声势浩大,端起长矛二话不说就向邓辉扑了过去,邓辉一人怎敌数量巨大还训练有素的帝国军队,还没怎么抡起短刀抵抗,便被人从后面拍昏了脑袋,五花大绑活捉到了卡弗林面前。

卡弗林竟是看也不看,直接挥了一下手说:“押下去!关进死牢!改日再审他!”

一群高牙镇的官员和贵族此时也凑到了邓辉面前,不是吐口水就是谩骂,邓辉一声不吭,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押送邓辉的士兵被一群人团团包围,举步难移,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卡弗林马上一声咆哮道:“都吵个鸟!吵个鸟!你们这群只知道吃干饭的瘪三!要是坎坦夫新爵大人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就一剑直接砍了你们的脑袋!赶快给我滚去找!滚去找!”

这么一番势大力沉的粗话喊过之后,这些官员和贵族就变得如同被下山的猛虎吓跑的一群毛鹿一般,跌跌撞撞地作鸟兽散了。

邓辉循声一望,只见马上那位将军一身白银盔,虎头燕颔,气势逼人,决非等闲之辈,心里便起了一层敬佩之意。但他心里明白,这一刻要是没有坎坦夫新爵在,他就是说到死也不会有人能放过他,于是便任这些士兵将自己押走,没有再做过任何反抗。

在行走的过程中,邓辉忽然听见一声咳嗽,抬头一望,居然是柳大小姐的父亲。当初这位城府极深的中年人对自己的期望颇高,而现在自己正被一群重兵押入死牢,两相反差,邓辉便觉得羞愧难当,一时不敢抬头看他。

中年人同样也是一身白色红边长褂,见到被押下去的人,居然是自己曾经为女儿任用的少年剑术老师邓辉,心里颇有一些惊愕,想想与他几日不见,这时也想好好看一看他,于是想用咳嗽引起他的注意,可是这咳嗽声一响起,邓辉只看了他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他了。中年人只能无声一叹,放慢脚步默默地跟在了押送队伍的后面。

不想这期间,兵群里居然又是一阵骚动。

中年人忽然一阵心惊肉跳,一回头,便见到一个似熟悉却又陌生的黑色身影如闪电一般靠近了自己,并迅速掏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中年人心里一惊:这人居然这么厉害!大军中穿梭居然如入无人之境。眼见那匕首就要刺入胸口,中年人向左腰处一摸,忽然想起此时自己正来参加参政大会,身上根本没有配备武器,于是忙从身边士兵的剑鞘中抽出了一把武器,格挡开了那人的攻击。。

千军中刺杀目标!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高手。

那人戴着一副白色遮眼半截面具,在乱军里用手肘接连撞开了将要抓住自己的几名士兵,一步上前再度刺了过去,中年人连连抵挡,但却因为人多摆不开架势,根本无法进攻,那人攻击了十多下全被中年人防住,自知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索性直接加大力气奋力一刺,竟把中年人一直用来格挡的长剑给击成了两截。

中年人脸色大变,此时想要防守已经来不及,眼看那把黑色的匕首就要扎到自己的身上,兵潮却在这时涌了过来,几名士兵纷纷冲上前按住黑衣人的肩膀,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黑衣人此刻想要下手却挣脱不开,只能目光凶狠地一直蹬着中年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被兵群拉大,但那眼神仿佛在告诉中年人,只要这些士兵放开他的手臂,他就会立刻冲上前用匕首将他扎成一把筛子。

什么人居然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不惜冲入兵群也要杀掉自己?

中年人看得心惊胆颤,却见那黑衣人对着他冷冷一笑,不知何时又挣脱出了一双手,将黑色匕首的刀锋对准他的胸口,抬起手用力地在刀背上拍了一下。一股黑色的气息忽然从刀背上升腾而起,盘旋到天空才渐渐消失。中年人脸色忽地变得煞白。

腾跃诅咒……那人居然会用腾跃诅咒!他到底是谁!

中年人知道这一刻,他完了。

黑色匕首瞬间从那黑衣人的手中消失不见,而剧痛也在这时从中年的胸口处迅速绽放。中年人从口中吐出一丝鲜血,轰然跪躺在了地上。

中年人的胸口上忽然出现了一把黑色匕首,鲜血开始从刀刃的周围汨汨流出,渐渐染红了凹凸不平的青石路面。

柳歆凝……柳歆凝……父亲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你……不能再看你一面了……

邓辉听得身后一片骚动,忙回头一看,竟见到那伸手不凡的中年人,柳歆凝柳大小姐最爱的父亲,胸口处正插着一把杀气森然的黑匕,已是一动不动地躺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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