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时辰不早了,也该早些休息了,这大明的子民们若是晓得他们的天子这般勤政,也该劝陛下您好好保重龙体了。”一个宦官打扮的中年人轻声说道。
“小德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子时了。”说着,小德子熄灭了烛台上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又娴熟的换上了一根新的,然后将其点亮。
“哎……”御案前坐着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笔,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借着悠悠的烛光隐约能看见他英气勃发的面庞,可眉宇之间却仿佛萦绕着一股忧愁,越来越凝重,久久不能散去。
小德子微微侧过脸,悄悄地看了一眼御案前的男子,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不妥,于是给收了回去。毕竟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卑微的宦官,帝王的那些烦忧他根本就理解不了,何况伴君如伴虎,有些事情他不该问,也不该知道。
“小德子……”御案前的男子微微抬头唤到。
“诶,陛下”说话间,小德子将手中的灯罩轻轻放到烛台上,然后又在身边的桌子上端了一杯沏好的茶,走到御案边,将茶放在那个男子身边,轻声说道:“陛下,茶已经凉过了,可以喝了。”说着,又走到男子身后,替男子揉起肩膀来。
“你服侍了朕多少年了?”御案前的男子端起茶盏淡淡的说道。
“有二十多年了吧。从燕王府便一直……”小德子说到这里立刻住了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快步走到御案前,跪了下来,满脸惊恐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的说道:“小德子该死,不该乱说话……”
夜已深,无边的黑暗与寂静吞噬着大地上的一切,就连这御书房里的烛火也不例外。黑夜里,烛火星星点点的亮光显得如此卑微而又无力,跳动的火光游动在御案前那个曾经贵为燕王的男子的脸上,将他那似笑非笑的脸庞映衬得更加阴沉恐怖。他看着御案前那个趴着的浑身颤抖着的太监,卑微的恍如一直蝼蚁的太监,仿佛此刻只要自己一抬脚,便可以踩死这个贱奴,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目光随即又柔和了下来。淡淡的说道:“小德子起来吧,你没有说错什么。你确实已经跟了朕二十多年了,从当初的燕王府,一路到今天这应天府的紫禁城当中来。朕这一生的起伏动荡,从一个亲王到如今的帝王,小德子你都一直陪在朕的身边。”
小德子直起腰,可依旧跪在那里,头始终低着,不敢看面前的男子,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御案前的男子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朕这几日一直睡不好,总是做噩梦,梦到那个男人没有被当初紫禁城里的大火烧死,而是逃走了,他回来找朕了,来报复朕了,要将朕从他手里夺来的天下再夺回去!”
“陛下说的可是反贼朱允炆?”小德子微微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一眼面前男子的脸。
“呵呵呵,反贼?”御案前的男子忽然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成王败寇,我朱棣举兵造反,如今那朱允炆成了天下人眼里的反贼了?哈哈哈……”
小德子见状,立刻奉承道:“可不就是吗!陛下英明神武,顺应天道,将那昏庸无道的朱允炆赶走,取而代之,励精图治,救天下黎明苍生于水火之中,天下人眼中当然也就只有陛下这一个真龙天子了。”
朱棣凝神看着那烛台上闪烁的烛火,也不知刚才小德子说的这番话他听了没听,过了许久,朱棣淡淡的说道:“小德子,替朕安排下去,今晚让王贵妃为朕侍寝,让她为朕提前准备一些香薰,朕今晚要好好在她那儿休息一夜,还有,明日通知群臣不早朝。明日戌时宣天机阁姚广孝入宫,朕有事要与他商议。”
小德子听完对着朱棣又是一拜,回道:“好的陛下,奴才这就先去吩咐侍卫护送您去王贵妃的寝宫。”说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朝御书房大门走去。
御书房外的侍卫太监早已准备好了轿子等候多时了。这边小德子简单的吩咐了一下,众人便开始忙了起来,有太监先行跑去王贵妃那边知会一声王贵妃,也有太监点亮手中的灯笼。随行的侍卫们也都打起了精神,整装待发。
这是一个多云的夜晚,夜空中的云将明月遮盖,只能从云的缝隙当中隐约看到一丝月光。微弱的月光洒在提灯太监的帽檐上,然后便被淹没在了太监手中提着的灯笼的光晕中。远远看去,也只能看见四团灯笼的光亮一路朝后宫的方向移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