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山坡羊·潼关怀古》
燧平朝清式帝十年秋,西北荒漠突降诡异大雪、慕容幕府一众亲信数百余人身被血莲,冻死于戈壁,月余、京师烨都城西百余里处天火降、大地龟裂,峻岭崩塌,熔岩喷涌,大火燎原数十里、半月不息。浓烟山灰覆盖城郭、经久不散,井水蚀骨、庄稼枯萎,星官言七杀星现世、主杀罚征战,天下分裂。冬,原执掌军权的徐太尉徐晋拥兵自立、据山东河北一带,自号燕王;又一年,南疆重瞳一派不知得谁人支持,竟也招兵买马、占据西南边陲,自号南楚、小称南蛮王;荆楚一带有小股势利不明的人,自号大楚、行踪如鬼魅,传言其首领称沧溟王。另有各实力出众门派、各据名山大川,不受朝廷约束。大小诸侯之间互相吞并征战,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至此已三年有余矣。
七杀,南斗第六星,紫微斗数十四主星中个性最强之星。属火、金,古称“将星”,象征威勇、主肃杀,具有运筹帷幄的能力。古有“杀破狼、三星聚,天下易!”的传言。
“皇上,当今局势颓靡、应安民养息为主,平乱之事暂且搁置不迟。”
“不可。留与时间蚕食壮大,必成倾国大祸。况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那些妄自称王的乱臣贼子,朕岂能容之!”
朝野上嗡嗡一片,年轻一派个个摩拳擦掌、欲图趁着大好年华建功立业,封爵拜相。已经封爵拜相的姚鼐却极力反对征战,怎奈皇帝羽翼渐丰、已不再倚重于他。
下朝后姚鼐弃轿步行,又经过当年初遇瑶琳逗留过的塘边柳下。吹面不寒杨柳风,不觉已经过去将近六年了、那人的不辞而别,以及那次“天劫”;连当年的小树都已枝条繁茂、蓬蓬成荫,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已经称病跟皇帝提出了暂时退隐的念头,皇帝虽未应允、也并未反对。在这动荡的念头提出归隐、还真不像他的作风,好在他帮皇帝遴选的诸人虽然年轻气盛、能力品性却都靠得住,是可以把江山托付给他们的。何况当年下山入仕,只是希望为贫苦的百姓带来一些改变、经过这十几年宦海浮沉,自己虽说是一帆风顺、却也见惯了丑恶的嘴脸和勾当,不禁对这天下丧失了热情。不知是没他们都还好么、将近二十年没回过贺兰了,他们……“谁?”虽说是入朝为官十多年,他这剑圣的名号、可是从来不曾虚受过。不但步法灵动轻盈、五蕴六识也磨练的相当灵敏,刚才那一股熟悉的魄动、是谁呢?
姚鼐循着那股略微亲切的魄动寻到一处僻静角落,失去了踪迹。见到此处虽然断壁残垣、房屋破败,但门庭广阔、气派端然,不知是哪位没落王侯的荒弃宅院。正待他出神的时候、背后传来尖啸的破空声。暗器么?姚鼐淡淡笑了笑,只听那暗器将要打到后背的时候、便突然停了下来、凝定在空中。姚鼐缓缓转过身,想要看看这暗器究竟是什么物事、竟然这么慢,谁知等他转过身来、那一物竟令他怔怔呆了半晌!“这是……”一截黑纱的裙角,似有一股清幽撩人的香味隐匿在空气里、嗅之无觉,拂之有感。地上还有一页纸片:备好车马与银钱来赎!城西十里柳林坡土地庙。
姚鼐一惊、怎么会被擒住,以她那高明的……不对,因为是水方的来客、故而一直潜意识里觉得她法术高超,却从没听她说起过,没有见她使用过法术,说不定、说不定她就根本什么法术也不会!
这五六年你都在哪里了、派出的密探一波又一波,几乎都将反王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却查不到丝毫你的消息,难道是真的回到了水方、又为何要回来呢,你这……姚鼐脚步凌空微点、脚下凝出一柄半透明的大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倏然而没,消失在半空。云极这一门剑道与术法结合的贺兰秘技、是剑圣传人的不传之秘(PS:不排除有被偷师的可能性),修成的二十年里、他施用此术的次数仅为三次,一次是“叛”出贺兰那时按规矩与师傅相搏斗、毕竟是师傅,年幼的他怎是对手、千钧一发之际,慌乱中凝出一把飞剑刺穿了师傅的心脏……另一次是降服皇帝手下的群臣时、他曾在万军从中飞剑取来敌将首级;第三次是为了逼迫水方亲王现身。这是他第四次公开使用云极、因为这云极是师傅一手传授,最后师傅还因自己的冲动失误重伤不治……
静寂的柳林坡并没有预料中的大片柳林,大片大片的树桩荫生了一丛一丛的柳树新苗,或许这里曾经柳树成行、绿荫繁盛吧。姚鼐一眼就望到了那个门口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柳树,伸展的分枝和柳条绿荫遮蔽了连着庭院在内的小庙。翻身纵下、飞身就冲入庙内。门口廊檐下两座血盆大口面目狰狞的小鬼雕像,右手边一块田垅齐整的菜地、矮墙外几棵破败的松柏。奇异的是松柏下的石桌摆设、还有那一块齐整的菜田,隐隐像是哪里见过。
“丞相这是来赎我了么?带了多少银钱啊?”只见一人身影缓缓从庙后转了出来,一袭淡绿衣裙、袖口挽到半臂,胳膊上挎着荆条小篮、一手提溜着沾有泥土的小铲,嫣然一笑,款款走来。“你是瑶琳……!”姚鼐见她气息平和并无异样,微微松了口气。“不然丞相想我是谁呢……”“五年不见、说话文静许多……啊!”急急闪过丢过来的泥铲、姚鼐一身文人墨客的打扮却在那里上窜下跳。“要不是沧溟王有求于你,我才不会憋屈在这荒山野岭浇水种菜!”瑶琳丢下荆篮,冲着姚鼐扑了过去、上下翻找着,“你这丞相是穷酸鬼啊!一个铜子儿都翻不着……”
“没有路费,你就一路乞讨着去贺兰吧!”对了,这院落的摆设、跟我在贺兰时的荡云居一模一样,这女人怎么会如此熟悉我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