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嫏的身子僵直,仿佛被雷劈中,也好似没有听懂姚馥瑕的话,不敢相信地盯着她,又看看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阿莲和仪筠,瞳仁一缩,微摇首,云里雾里的问道:“不对,不会的……怎么可能呢?”
她是听错了吗?是听错了吧?许络去参军?怎么可能?这月十五,他们就要结为夫妻,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自己去参军?不,她不相信……这绝对不可能!
战场……那是个多么血腥的地方!他怎么可以去?九死一生的地方,那是地狱!
“嫏儿,夫人没骗你……阿络,他跟着今日上门的将军去参军去了。”阿莲站在林嫏的身后,却清楚地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虽是不忍心,可还是咬着牙重复了一遍。
“不会的。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骗我?许络他是不是又想给我什么惊喜?我不要惊喜,我要他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眼眶中早已蒙上一层薄薄水雾,她其实心里是清楚的,可不愿接受,一边摇头一边颤抖着声音,“许络不会丢下我……许络,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她挣脱姚馥瑕拉着她的手,拼命地往外奔去。
她在一间间屋子里寻找许络的踪迹,可总扑了一场空,一直哭着喊着他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许络!你骗我!你这个骗子!你给我出来!你出来见我……”
林嫏最后一个搜寻的房间是许络的屋子,靠在他房间的墙上,看着这熟悉的场景,闻着他温暖残留的味道,身子不由自主抵着墙滑落而下,跪坐在地上,忍不住埋首大哭,双手抱着肩膀,充满了许络气息的房间更加刺激了她的泪腺,让她哭的无法抑制……
烽火无情,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就算凯旋,谁能保证他能安然无恙?更让她不安地是,那是战场,纵然他身怀武功,可在战场上,饶你有再高的武功,都抵不过那狼火烽烟,怎能全身而退……他为什么会去呢?他为什么不肯等一等,等她回来,跟她说一声再上路也好,好过这样见不到面地分离……
“嫏儿,别再伤心了。”闻声追来的仪筠、阿莲纷纷来到林嫏的身边,弯腰安抚她,虽然想要装作轻快地安慰,可自己却都先红了眼眶,“这打仗的事儿时间虽然说不准,但是阿络他本事也不低,相信很快就可以班师回京。别担心……”
“是啊,这战事说不准,好歹还有赵将军在呢!阿络他,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赵将军?赵攸覃也在?莫非方才她在街上看到的人真的是他?可他为什么不阻止许络?他明明知道上阵打仗有多么危险!又或者……是他执意带走许络?
“我不是不相信他的本事。我只是……恨,他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这么走了,也不让我送他,不让我见他……打仗不是小事,我只是担心他,我真的很担心他,可是他就这么走了……我好害怕,娘、筠姨、莲姨!我害怕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林嫏猛地抬头,泪眼朦胧,望着眼前的姚馥瑕三人,布满泪痕的笑脸瞅着特别的柔弱可怜,“我……”
“今日一早,是皇上带着赵将军还有一群士兵到我们家来的,说是边关突发状况,需要征兵,与宛国在岐州平原争夺恒州城。阿络当然是不肯去的,可也不知怎么的,后来等我们出来时,阿络就已经到了参军队伍中了,连我们都没说上一声……”
许络……被迫去参军的是吗?所以他没有丢下她……没有丢下她。
想到这儿,林嫏虽恨,可心情到底也还是渐渐平静下来。她要相信许络不是吗?他当初那么坚定地承诺,就不会反悔。她愿意等,等到他平安回来。
许络……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娶我。
姚馥瑕蹲下身子,轻柔地抬手轻拍她的肩膀,柔声道:“阿络临走时一定说了……让你等他。”
林嫏用力点头,自己快速地抹去满加上的泪渍,吸吸鼻子,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扬声道:“嗯,我知道!我一定会等他的!我会一直等着他,等到他回来牵住我的手,说:‘嫏儿,我回来了。’”
许络,你听见了吗?感觉到了吗?我在想你。
林嫏安静再度巡视了一圈许络的房间,心底有个声音静悄悄道: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许络走了,日子开始变得有些单调无趣,就连赵攸覃也不会再来,当初林嫏答应过为他做的衣物也完成了,可惜来不及在他出发前亲手交给他。
林嫏照旧每日就去林间浣衣,然后回来刺绣,一人去,一人归。偶尔定时上街去购置一些用品,其余时间便呆在家里做手工品拿出去卖,日子过得单调却有序。
又是要上街去购置物品的日子了,林嫏出门前披上厚厚的大衣,推开院子门朝姚馥瑕她们高喊了一声后才出去。
现在已是深冬,距离许络参军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也不知战况到底如何,除了皇上能够接到准确的密报以外,其余平民百姓平日嘀咕的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的虚话,不能尽信,更何况她又极少出门,对战事更是一问三不知。
才刚一出院门,她遥遥便听见一道清脆女子声,像是在呼喊她的名字,声音有些熟悉,却也陌生,一时间她想不出这女声到底是谁。
循声望去,林嫏发现门口不远处一颗石榴树下正站着一位娉婷的黄衣少女,面容柔和,正是与林嫏见过两面的林姗,她的二姐。
“二姐?”林嫏露出诧异神色,全然想不到林姗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找她,而且找到了她。
这隐秘的小居所,她还以为没人可以找到。
“嫏儿,找到你了,好在之前见到你时见你走过这里,所以来凑凑运气,还真遇上了你。”林姗见林嫏还记得她,笑容越发地深,笑意盈盈上前牵住林嫏略显冰凉的手,态度亲热,“这几日怎么没见到你上街呢?”
“我不常上街,有需要时才会上街买些东西。”林嫏还不清楚林姗的个性到底如何,对她是否有结缔,就也不显得那么亲近,保持了一些距离,淡淡道,“我可不像大娘和二娘她们如此有身家,可以随时随地上街三步,顺手买下自己想要的金银珠宝。”
语气有些讽刺。
林姗自然是听得出来,然而她没有生气,反而表情带些歉意,说道:“我知道大娘有时会刻薄些,而娘又只知跟着大娘走……大娘以前和三娘的关系就不好,难免会波及到你,嫏儿,你别介意,她心眼还是不坏的。”
心眼不坏?她这叫心眼不坏的话,那举国通缉的江洋大盗们也都是热心好人了!
林嫏不知是林姗太会装还是她本就没什么恶意,疑惑了片刻,她决定先接触她再看。
“二姐有事吗?”林嫏不想与她纠缠齐如玉的问题,于是随意扯开话题。
“今日我找你是有两件事。一件就是为了大娘来给你陪个不是,希望你别往心里去。这第二件事么……”她突然拉了拉林嫏,凑近她,小声道,“听说赵将军去和宛国打仗了,是不是?”
“是啊。”林嫏颔首,转念就想到了许络。
这两个月来,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样也该写封家书回来报个平安啊,不知道她每每等得夜夜不能安然入睡么?
“你……和赵将军很熟吗?”林姗得到回答,想了想后又追问。
林嫏不傻,听到这儿当下便猜出了几分,顿时疑虑心思消除大半,只觉林姗其实也是个极其纯真的少女,忍不住偷笑道:“二姐莫不是芳心暗许了吧?”
“哎呀,嫏儿慎言!真丢人……”林嫏毫不客气直接点破了她的心意,林姗秀气的脸蛋羞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