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上世纪老屋子中,一对兄妹互相看着对方,当妹妹的眼里泛着泪花,泪花盛开落下时,当哥哥的只好伸手将泪珠拂去,青年拉住女孩的手,沉默良久,还是青年先说话了:
“怜儿你知道,爷爷对我们一直很好,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关爱,人老就爱说话,奶奶走得早,父亲和大哥经常不在家,你那时候还小,这个家里也就我能有时间听爷爷聊聊过去,那一天,我陪爷爷聊天,聊得还是爷爷以前的那些故事,说他年轻那会儿演戏拿过的那些奖,”说着青年指了指橡木柜子里摆着的那些奖项。
“就是柜子里那些,他一个一个指过去给我讲这是在哪年哪月演的什么角色,其实这些我听得耳朵都磨出茧了,但我还是认真的听爷爷说完,讲完最后一个,爷爷突然问我,
“阳儿,你知道这演戏演什么最难么?”
“不知道。”我答道。爷爷并没有告诉我答案而是接着说:
“人活这一辈子就是在演一场戏,爷爷演了一辈子戏,就剩爷孙戏没演过,阳儿你来跟爷爷演对手戏,咱们就演一个一个行将就木的爷爷和孙子的临别话语,你就演一个安静听着爷爷诉说的孩子。”
“爷爷……”我当时觉得不太合适,爷爷那时候摆了摆手,我扶着爷爷躺回躺椅上,爷爷便开始“演”了起来。
“阳儿,爷爷活了八十年此时此刻最庆幸的是什么你知道么?”我边晃着爷爷的躺椅边摇了摇头,爷爷哈哈一笑继续道:
“最庆幸的是这个还灵光的脑袋,他还能让我思考很多事情,就这一点阳儿我跟你说啊,我觉得我比那些比我多活了十年的老顽固幸福了不知道多少啊哈哈……爷爷活了这些年最骄傲的是什么你知道么?”
“那肯定是成为了演员留下了很多优秀的作品。”我肯定的答案没想到爷爷却摇了摇头说道:
“这辈子最骄傲的是我和你奶奶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你父亲这么有能力的人才,更骄傲的是比你父亲还有能力的大哥林儿,孝顺懂事的你和小怜。
“爷爷这一辈子活的很快乐,快乐,怎么定义呢,就是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没什么遗憾的事情,该吃的苦这辈子吃了不少,该享的福这辈子也都不缺,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这感觉就是知足吧,对,没错,快乐就是知足,老天爷给我这八十年,真的知足了。”
爷爷越说声音越小,眼睛也渐渐要闭上,好像是就要这样在躺椅上就这样睡一个平常都有的午觉一样。
“爷爷?”我有些担忧得问。
爷爷重新睁开了眼睛,再次摇头让我不要说话,同时拉住我的手:
“阳儿,我走以后,不要伤心难过,生老病死人人都会经历,但如果因为我的离去而让你们难过,那我在上面也会难过的,我走以后你们还是要过得快快乐乐,活出自己该活出的样子,这样爷爷也就能够放心得去上面找你奶奶去了。”
“阳儿,还有啊,记得我走以后我这个房间不要让人动,所有的东西都摆成现在的样子就好,这可是爷爷当年年轻时候就一直住着的屋子,以后想我了就来这个屋里看看我就好,去把我抽屉第一层里的东西拿过来。”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我贴的很近还是不能听的太清晰。
我依言起身打开抽屉,抽屉里很空旷,只有一张纸,顶头写着遗嘱两个大字,那是爷爷的字迹,我能很清晰地分辨出来,爷爷虽然老了,但是笔锋一直刚劲有力,我意识到这点时才觉得不对劲:
“爷爷!”
“嘘……”
接下来你就知道了,我把你叫过来,给爸爸和哥哥打电话,叫医生,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到最后医生宣布爷爷不行了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爸爸和哥哥的电话都已经打了无数个,但还是没有人接听,最后爷爷拉着咱们的手说了几句话,怜儿你可能没听见,因为声音小到我也只能通过看爷爷的嘴型分辨他说的是什么:
“阳儿,刚才我不是问你演什么戏最难么?就在刚刚,爷爷演完了我这辈子最难的也是最简单的一场戏。”说完这话,爷爷吃力地抬了下头向周围看去,他环视一周,再躺下时,我清晰的看见爷爷眼角充斥的泪光。
爷爷是笑着去的,走的很安详,当时的我并不能原谅父亲和大哥,爷爷以父亲和大哥为他的骄傲,在临走的最后一刻他们都没能回来看爷爷一眼,我认为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了能回家看看爷爷最后的样子重要。
但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发现我错了,错得很离谱。
怜儿你应该知道因为人类对环境的大肆摧残和破坏,自一百年前的基因变异全球灾难后世界上产生了一种叫做“异兽”的东西,地球上衍生出的这些强大的物种,他们挥手间就能让一面普通的城墙轰然倒塌,这些异兽的君主甚至跺跺脚即可令方圆百里发生一股强震感的地震,自那以后,世界上的人口锐减,那场变天的灾难吞噬了世界上的将近七十亿人,如今的全世界人口仅有三十亿不到。
为了对付这些凶猛的异兽,人们在地球上设立了十二个防御区域,十二个区域以百年前十二个最强大的国家为核心构成,这些区域由高大的能量墙围起,每个城区都被层层的能量防御护盾包裹的严丝合缝,即使是天空也不放过。
我们所居住的就是十二区中最大的区域,华京域,它占据百年前中国的三分之一的区域,生活着五亿人民,皆是百年前华夏的后代。
爷爷去世的那天咱们华京域发生罕见的异兽暴乱,怜儿你不知道是因为这些事情新闻上没有报道,普通民众一旦听说了异兽进攻华京不免会人心惶惶,当时很多人都前往支援,父亲和大哥就在其中,那天兽潮其内异兽的数量众多到几十年一遇,险些就攻破了华京域的能量护盾,父亲和大哥等一众人拼死才守住了华京域里的五亿人民。
那时的我才恍然大悟,爷爷其实知道父亲和大哥到底在做什么,最后爷爷眼角的泪光即使是包含着临走前子孙没能看望自己的失望,但更多的应该是这位老人为自己的子孙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和自豪的证明。”
青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沉浸在回忆里,女孩眼里此时也是充斥着泪光,毕竟女孩还未成年,想起爷爷的音容笑貌和爷爷住的老式房间,不免触景生情。
“小怜,你肯定奇怪哥哥今天为什么这样失态,其实是哥哥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很不现实的梦,但却是二哥从小到大感受最真实的梦,
“在那个梦里,父亲的乌黑的头发都已染上了片片银霜,梦里的大哥和现在的大哥相比判若两人,如今这样爱笑的大哥在那梦中变得越来越冷酷,怜儿常说羡慕大哥有两个大大的酒窝,在梦里我再没有见过,梦中的父亲和大哥经常一身血腥味回到家里,甚至有些时候我都可以看见残留在他们指甲缝中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我质问他们去干什么了,他们并不予作答。
“后来机缘巧合,我得知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残忍的组织,他们先是用特殊的手段控制异兽进攻各个区域的能量护盾,进而使用这种手段控制人类,使得他人为之所用,而父亲和打哥所在的组织则是以拔除这些残忍的组织为目的,自然而然父亲和哥哥的家人也就是你和我就被坏人的组织盯上了,
“那个夜晚,我记得很清楚,当那些红衣人围向我们的宅子的时候,父亲先是用自己的武器挡住敌人,武器招架不住了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敌人攻击,让大哥保护我们先走等待支援。最后一刻,父亲满身鲜血,我分明看见父亲朝我笑了笑,无声地张了张嘴,你猜父亲说了什么。”女孩很紧张的摇了摇头,不解的扑扇了两下还带着泪珠的睫毛。
“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父亲就像一座山一样轰然倒塌,大地都震动了,倒地的那一秒里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但是梦里的父亲自那之后再也没有站起来,梦里父亲满身鲜血的背影到现在我记忆犹新。
那背影,应该是哥哥这辈子见过的最高大的背影,那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付出生命的决绝,为了至亲之人不惜用生命换取时间的果决,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人生中最后一个瞬间。
“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早已原谅了父亲,或者不应该是父亲被原谅,父亲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什么,因为我的无知,我的任性,以爷爷去世为由,怪罪父亲和大哥如此之久,丝毫不去理解家人,我才是最应该得到惩罚的那个人,我才是那个应该向你们说对不起的人。
“当我想明白这些时,梦醒了。”
“这个故事你喜欢么?。”青年柔声问道。
“不喜欢,我不许父亲离去,我也不要大哥再没有笑颜。”女孩抹了抹不知为何涌出泪水的眼睛,皱眉道。
“我也不喜欢,所以我要为了你们变得强大。”青年仰望窗外已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平静地说道。
沉默了片刻,女孩用带有刚刚哭过后浓重的鼻音问道:
“那我的二哥呢,他真的回来了么?”
“你觉得呢?”青年轻轻刮了刮女孩的红红的鼻尖反问道。
女孩破涕为笑。
“怜儿,人一辈子几乎没有悔过重来的机会,但既然拥有了这个机会,那哥哥就要让这个世界记住我,我就要让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让我的名字响彻《末世》!”
“我叫钟阳,时钟的钟,光阳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