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居民楼中走出一个身子略微佝偻的青年,背着一把吉它,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平头有些凌乱,身穿整洁的白衬衣,身材修长,给人一种落魄却儒雅的温厚感觉,加上他很能老少通吃的英俊面容,很难让人不对他心生好感。
青年步行了一条街,在一家商场外的非机动车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自行车,背在背上的吉它没有取下,青年径自骑着那辆墨蓝的旧自行车回家。
推车走到自己家楼下,青年发现单元门口倚着一个正在抽烟的中年人,中年大叔看见他之后就不再抽烟,把半截烟丢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
青年知道这个人是来找自己的,但是他似乎并不打算理会这个陌生人,青年把自行车停好,平静地从那人身边经过往楼上走。
刚忙不迭踩熄烟头的中年大叔看见他头也不回,有点着急,追上去,压低声音道:“80万一个人头,还嫌少?”
中年大叔虽然追得急,却明显地不敢距离青年太近,始终保持在1米开外。
青年没有搭理他,只是安静地走自己的路。似乎80万人民币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我说,80万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啊,你就一点儿不考虑一下?”中年男人紧紧跟在他后面,“你那些小生意,得做多少单才能赚到80万啊?总是把那些个杂鱼当目标,你就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掉价?”
或许是对他的纠缠感到不耐烦,青年停下脚步,中年大叔差点就来不及停下一头撞上去,暗自庆幸的中年大叔听见青年平淡地说:“那个人的命,很多人想取,但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我不想做没把握的事。不要说80万,800万我也不接,不是钱的问题,明白地告诉你,刘滚浪的命,我取不来。”
一直苦口婆心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终于愤怒,他站直了身体,怒道:“别人说做不到,我信,但是你白面阎王说做不到,我不相信!”
被称作白面阎王的青年缓缓地转过头来,冷冷地注视着中年男人,冷漠地道:“不要以为你跟我有一点交情,就可以得寸进尺地自以为是来做别人的说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从哪里来的,现在滚回哪里去。我说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青年掏出钥匙开门,一点不顾身后人的脸色,砰的拉上了门。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愤懑不平地朝栏杆踢了一脚泄愤,咬牙切齿道:“他妈的,你李噤禅还有做不到的事、杀不了的人?骗鬼去吧!胆子跟耗子一样大!老子算白认识你了!什么白面阎王李噤禅,现在也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废物一个!我呸!”
李噤禅拉上门,微微佝偻着靠在门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门外王崇文的辱骂一字不漏地传到他的耳朵里,也许是料定了他不会对这些字眼有所反应,王崇文骂得格外大声,完全不顾及他是否听见。
和王崇文相识也已经有7年了,虽然谈不上朋友,但好歹是他为数不多的熟人,不过经过这一次事件,今后王崇文也许就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了。
李噤禅忽然有一丝伤感,这对他来说是极不寻常的,因为他的职业很特殊——他是一名杀手。做杀手就得做到内心波澜不惊或者冷漠入骨,即使做不到也该表面上装得六亲不认。伤春悲秋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学生妹心里,至于感情那最好能不要就不要。
李噤禅早些年仗着年少轻狂做过很多别人都不敢做的事,那些事迹在圈子里传得很广,不知怎么的就多了个“白面阎王”的绰号,在他们那个世界里,没有谁不知道李噤禅的传奇故事。最主要的是,像暗杀政府机关高层或者川渝地区袍哥老大这种事,也许也有艺高胆大的人能做成,但是在做完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并且做了多次还活得很滋润的人就只有李噤禅一个。
李噤禅在20岁的时候,以前的仇家趁他外出寻上门来,把他那个无辜的女朋友装进麻袋沉进了HLJ。李噤禅红着眼睛,提上一把刀,半夜三更闯进始作俑者的屋子里亲手把他卸成了17块。
不过在此之后,也许是受了女友之死的刺激,李噤禅几乎销声匿迹,当然并不是说他金盆洗手了,只是他再也不接那些众人瞩目的危险任务,几乎隐姓埋名地做了一个最底层的杀手,目标仅仅是那些没有什么背景的小人物,就像两个小时前那个倒霉的乡村暴发户,这一般只是三流杀手才会接的任务。
在李噤禅消失之后,那些上位人物又是失望又是松了一口气,失望是因为以后他们若是想找人做掉对头没了一个上佳的人选,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他们的对头也不能请李噤禅来暗杀他们了。
所以说杀手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矛盾职业。
中国是法治社会,杀手这种见不得光的职业,如果不是做到顶尖,加上枪械的巨大开销,普通杀手是很难实现理想中的富裕的,而那些业内首屈一指的牛人,则个个钱多得可以拿来烧火取暖。李噤禅的积蓄不少,但是他不想动那些钱,现在只凭接些小任务的钱,生活水平达到小康问题还是不大的。
李噤禅打开那台很普通的戴尔笔记本电脑,打开IE输入了一个很古怪的网址。
网页上是一片漆黑,一个由无数银色小亮点组成的球形随着亮点的移动翻转,恍若无垠宇宙。
这是世界杀手联盟的官方网站,旨在为全世界的杀手和委托人提供安全而广阔的交易平台。李噤禅敲了一下回车,组成球体的银色光点咻地流窜下来一部分,在黑色的屏幕上交织出一行英文。
李噤禅轻车熟路,看也不看,径自输入“Ariafic”,按下回车,不用细看那些他每输入一次就又会飘下来组成新的英文句子的银色光点,他按顺序输入“0865101057861”、“23”“Lostcastel”等完全看不出逻辑的短语,一连七八个验证程序后,网站终于打开,登陆到了首页。
说是首页,其实只有一个个人信息和正在进行中的任务而已。
李噤禅把这个任务标记成“完成”然后提交,就等着五万元的报酬打到自己的账户上。当然也只有这种小额的报酬才会使用银行卡转账的方式,超过六位数的一般都会当面交易,或者更大的数额就会使用包括不定产在内的多种途径来支付。
李噤禅不想抛头露面,所以除了只接低级任务之外,报酬超过六位数的也一律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