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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叫严峻

“天很蓝,云很白,风很大,把云吹走了!”我继续躺在沙滩上,扬着嘴角,眯着眼睛,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三样东西了。

“你很瘦,我很胖,钱很多,可我没偷着!”我的死党阿达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趴在我身旁了。路人对我们两个这一躺一趴的姿势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并且还送了我们一个绰号……海滩二杰。

对于这个绰号,我和阿达本来引以为傲的。可是,有一天一群小屁孩儿跑过来围着我们唱起了歌。在听完这首歌之后,我和阿达开始深深地痛恨这个绰号。因为这首歌的歌词是“海滩上,有二劫,一躺一趴不穿鞋,老大瘦,老二胖,抢起钱来没商量!小朋友,赶快跑,千万别想行行好,谁要遇上这二劫,毫不犹豫被打劫。”

原来,这“海滩二劫”的“劫”是打劫的“劫”啊。我和阿达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了。这不是冤枉好人吗?我们从来没有干过“打劫”这么缺德的事情,最多也就算是“强行乞讨”罢了。

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地向路人表现出和蔼可亲的一面,路人对我们还是敬而远之,好像我们俩就是两条毒蛇,时刻都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似的。

这不,早上派阿达“出差”,本以为可以赚一笔钱好填饱肚子,没想到阿达再一次地空手而回,大家对阿达早已心生警惕,看来我兄弟二人无法再在这里生存下去了。

可就算转移阵地也得吃饱肚子啊,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我现在已经感觉自己快和白云一起被风吹走了,刚才吟的那首诗,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两位叔叔,你们是乞丐吗?我可以给你们五块钱哦。”就在我感叹世态炎凉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五块钱?”我眼睛一亮,这足够我和阿达吃顿饱饭了。我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抓过在眼前飘动的五元人民币,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位好心小朋友长什么样子。

“阿达,我们走。”我一边把钱紧紧地攥在手里,一边踢着阿达的屁股。

“老大,你不要每次都这么粗鲁地叫醒我,好不好?”阿达憨厚地声音里透出一丝愤怒,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粗鲁?我什么时候对你粗鲁过?”我立刻对阿达摆出李小龙格的招牌动作,乞丐会功夫,谁也拦不住。

“没有,没有,老大对我比对自己都好。”阿达见到我这架势,一边包头鼠窜,一边吆喝着。

“那就别那么多废话,赶快走。”我用李小龙式的眼神盯着阿达,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因为阿达长得实在是太幽默了,整个身体全部由圆球组成,眼睛又圆又大,但眼球几乎小到没有,最夸张的就是他那张嘴巴,大得简直惊世骇俗,要不是跟他在一起待得久了,还真不容易看出他是一个灵长类生物。

“走?你们哪都别想走。”一个声音突然刺入了我的耳膜,我转过头望去,心中不由得升出反感。

只见来人是十几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全都穿着宽大的沙滩裤,光着膀子,留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乍一看过去,好像是同一个人似的,但是我知道谁才是这群人的头儿,因为,只有那个人戴了一副黑色墨镜,而且,他还走在这这群人的最前面。

“老大,怎么办?”本来已经跑出好远的阿达见到这种阵势,立刻跑回我的身后,紧紧地抓住我的旧得没有袖子的衬衫。

“别怕,有我在。”我把手伸到后面,拍拍阿达的胳膊,让他别太紧张。

这群人很快便来到我们面前。走在最前面的“黑墨镜”嘴巴一咧,说道:“海滩二劫是吧?我可是久仰你们的大名了。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你们连小孩子的钱也抢?”

“黑墨镜”一边说话,一边瞟着刚才给我五块钱的小朋友,他就站在我身旁。

“叔叔,你误会了,钱是我施舍给他们的,我觉得他们很可怜。”小朋友突然开口了,似乎丝毫不被这群少年的流氓气势所震慑。我感到有些惊讶,一般小孩子见到这种场面恐怕早就跑掉了,我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两眼,是一个只穿着红色小裤衩的小男孩儿。

“这没你的事,跑一边儿玩去。”“黑墨镜”一抬手,呵斥小男孩儿离开。这个举动让我感到很意外,他不是来行侠仗义的么?不会是专门来找茬的吧。

果然,只听“黑墨镜”接着用手指着我和阿达开口说道:“不管你们有没有抢劫,站在这里就是罪,因为你们污染了这里的空气。看你们俩这幅德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跟两坨屎有什么区别?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我和阿达虽然愿意做乞丐,但我们并不是没有尊严,听到“黑墨镜”这样侮辱我们,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手中的五元钱纸币也被我捏的皱成一团。可我还是没有发作,因为,我是一个乞丐,我也只想过着乞丐平静的生活。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你想怎么样?”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五元钱装进衬衣兜里,我可不想再继续挨饿,钱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不管是乞丐还是写手。

“想怎么样?”“黑墨镜”一边掰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奸笑着说道,“我们哥几个闲着有些无聊,想借二位的身体练练拳脚,不知道二位介不介意啊?”说完,“黑墨镜”一挥手,其他的十几名少年立刻把我和阿达围了起来。

“叔叔,他们很可怜,你们放过他们吧!”没想到小男孩儿还没有离开,居然拦在我和阿达面前替我们求情。

可怜?我一皱眉头,有些反感这两个字眼。

“把他扔出去!”“黑眼镜”朝旁边的一名少年比了一个手势。那名少年一点头,一把抓起挡在我和阿达面前的小男孩,把他扛在了肩上,转身走出了人群。

“你们别怕,我去喊天龙哥哥过来,打跑这群坏人!”小男孩一边在少年背上挣扎,一边对我们挥着手臂。

“上!”随着“黑墨镜”一声令下,这十几名少年立刻便朝我和阿达扑了过来!

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我只看得到闪烁在周围的拳脚,为什么我做了乞丐,老天还是跟我过不去呢?

“咚。”我听到拳头砸在胸口上所发出的沉闷的响声。我还要忍下去吗?我还能够坚持多久?

“老大,救我!”阿达的求救声突然在我身后响起。透过拳风脚影,我看到阿达痛苦的眼神。

“阿达,别怕,老大来了。”我猛的咬紧牙关,一拳轰在了正在我面前得意忘形的一名少年的脸上,两颗牙齿立刻伴随着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要饭的还敢还手?给我放倒他!”“黑墨镜”见状一声大吼,其他所有的少年都朝我涌了上来。

“我打!”我狂吼一声,一脚踹在了跑在最前面的那名少年的心窝,那名少年立刻便向沙包一样飞了十几米远,“噗通”一声落到海水里去了。

整个世界又好像一下子静止了,这群少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好厉害……”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群少年立刻便如梦方醒,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连一直很嚣张的“黑墨镜”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而此时此刻,我却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快意,因为我知道我的日子恐怕很难再太平下去了。

“怕……什么……给我打!”“黑墨镜”嚣张惯了,如果连一个乞丐都摆不平,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流氓界”混?

但这些少年看到被我打中的两个同伴的下场,个个面露难色,不敢动弹。

“你们倒是上啊!”“黑墨镜”还是不甘心,在这群少年身后叫嚣着。

“老大,我妈让我回家,我先走了。”

“老大,我女朋友等我,我先走了。”

“老大……”

这些少年见“黑墨镜”让他们上来送死,纷纷找个理由迅速离开了。

很快,沙滩就只站着一个穿着沙滩裤的黄毛少年了,正是戴着黑墨镜的“黄毛老大”。

此刻,他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朝他微微一笑,慢慢地走了过去。

“你……你别过来……我功夫比你好的啊!”“黑墨镜”一边喊一边把两个小拳头挡在脑袋前面不停地晃悠。

“别这么紧张。”我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和我都是老大,是同行嘛!我怎么会打你呢?你要是想报仇呢,我随时等着你,我的名字叫严峻!”

“还有我,我叫阿达,想报仇的话,随时奉陪哦!”阿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叫嚷着,一边伸出自己胳膊做弯曲状,应该是在显示自己的肌肉。不过,说真的,我只看到有些肥肉在摇曳而已。

“阿达,我们走,去买馒头去了,真没想到我自己有这么大的潜力,饿成这样还能打架。”我一把揽住阿达的脖子,拉着他离开了。

“那是,那是,老大最棒了。”阿达的兴奋溢于言表。

而在几百米以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看着我和阿达离去的身影,对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说道:“他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年青女子听了“呵呵”一笑,俯身对一个穿着红裤衩的小男孩儿说道:“那个叔叔比你天龙哥哥还厉害,你啊,真是瞎操心!”

“胡说,他怎么可能会比我厉害?”这名男子一听这话,立刻叫嚷起来……

而我和阿达已经走出了老远,夕阳把我们两个的影子拉的好长……

夜,无尽空虚!

我坐在深圳海滨一座大厦的楼顶,任由双脚在百十米的高空处来回飘荡,俯视着城市的车水弥红,眺望着远处海面的水光闪闪,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心头不禁升起一丝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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