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郡是魏国诸郡中面积第八大的郡,但论富足程度却仅排在首都大梁之后,位列第二。它地处魏国南部,土地肥沃,所辖域内又有数不清的水道、湖泊和运河,再加上一向风调雨顺,所以极为适合种植谷稻,是魏国首屈一指的产粮大区。
而位于邺郡中部的邺城,是邺郡府城,是货真价实的邺郡第一大城。贯穿魏国南北的子牙河就从此城中心穿过,再加上另外几条水陆干道也汇经此地,因此交通极为发达,可称得上是水运枢纽,商贸要道。每年从此经过的商户、旅人更是数不胜数,极大带动了此地的经贸活动,所以邺城成为全郡第一大城,并不一件稀奇的事。
离邺城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山——名为天梯,天梯山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山,毫无一物,却是有个特别之处,在山之向阳的一处,深深雕刻着四个巨大的石像,或是苍老,或是年轻,但是一个个都目露这坚毅,似乎还透着一股慈祥。
山下的山谷之中便是一个巨大的村落,说是村落是显小了,那背靠着石山的大殿已是高出那山头的雕像了,村落是有小城镇的大小和规模,那围着小城的城墙上挂着朱红色的牌匾,“墨家村”三个大字赫然在上。
从墨家村的村口大门直通山谷下的大殿,是墨家村最为宽阔的主干道,道路两旁各种店铺林立,正值下午时刻,大部分人都在午休,路上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
“啊哈哈哈”
“喂,别跑,竟然做出这种事,今天一定要你好看!”
一阵喧闹之声突然的打破了这道宁静,大帮子的青装青年追着一个红头发的少年呼啸而过,被追着的红发少年转头向那些青装青年吐了吐舌头,摆了个鬼脸,又大笑着疾驰而去。
石山下的玄青大殿,正是墨家村墨子大人的办公之所,此时两三个青装士子匆匆忙忙地奔向那大殿,一边口里又是大声叫嚷着。
“不好了,不好了,三代墨子大人!”
大殿内左侧的偏殿里,一个青绿色袍装的老人,头发缠着青绿色丝带,正跪坐在一张木案旁,手捧着一卷竹简,口里默念着什么,听见外面来人,如此吵闹,心里已经知道了些。却是连头也不抬,轻声问了声。
“什么事啊?是不是先韩又做了什么坏事了?”
那两个青装士子先是一愣,想到墨子大人神识的强大,暗叹一声,随即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向墨子大人告状了。原来是供奉着几位墨子大人和一些墨家村英雄士子的先贤阁里三位墨子大人的牌位被先韩刻上了些小花。
墨子大人听这几个士子七嘴八舌的说了整件事情,仍然看着书简,只轻飘飘的说了句:“知道了,不过是些恶作剧,不要难为他。”
两个士子一愣,又说道:“可是那是先贤的牌位啊,这可是对先贤的不敬啊!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
老人皱了皱眉头,抬头看着他们,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墨家先贤主张节用节葬,本来就不希望建这先贤阁的,下去吧!”
两人摇了摇头,其中一人还想再说,可是却被另一人阻止,便都不甘心地离开了。
这二人离开之后,三代墨子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叹了口气,神识再次展开……
墨家村的亭台廊榭,阁楼宇轩之间数十个人影飞来飞去,墨家村的人却是见怪不怪,有人影飞过也只是侧头看了看,又回头继续干自己的事,有些却是停下来,跟身旁的人嘀咕着。
“又是那个孩子搞些恶作剧了!”
“是啊,真不知道墨子大人怎么想的?”
“嘘,小声点别说了!”
……
医院楼旁的三层阁楼是一座茶楼,茶楼门口有两座石虎,比那山下大殿门口的石虎却是小一了许多,门上的横梁两边各挂着一颗小木板,却是画着神荼、郁垒二神的桃符在风中晃荡。店内忙忙碌碌的人来人往,许多客人都半跪在案前吃茶聊天。
“小子,别跑!”
茶楼门前几个人影疾驰而过,好像一阵风刮了过去,吹得门上的桃符来回晃荡,店中的客人向外瞟了一眼又接着吃茶,好像刚才的事是司空见惯的。
茶楼外的窗下突然好像翻书一样从毫无所有的窗下翻出一个红头发的小孩,却正是一直被那些士子追着的男孩,此时却是笑嘻嘻的摸了摸头,把手上刚刚用来隐身的“变色轻纱”收到了储物袋里,接着咧嘴大笑。
“两个笨蛋!”他看着已经追远的两个士子,大声地嘲笑道。
突然一个炸雷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
“喂,先韩!”
秉承看着先韩,一脸的愤怒,心里却是十分的无奈,作为自己的弟子,先韩是自己最无法控制的一个,却是三代墨子大人亲自交给他,让他必须教育好的一个。
“秉承先生!”
先韩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此时要是出现的是别的士子,他肯定要跟对方大嚷大叫一番,可是这却是自己的先生,还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他没有父母,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远离他公孟先韩,所有大人都带着警惕着、仇恨着、畏惧着的眼神看着他或者便是漠视,好像他是个怪物。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在这干嘛?”
墨家学舍位于墨家村的左上角,如果说墨家村最高的建筑是墨家中枢的玄青殿,那墨家村占地最广的就是这墨家学舍了,春秋战国之期初时只有官学,即是官办学舍,自从第一代儒子大人孔仲师从李希文并且创立了儒家,便大兴私学开始,各家士子村都有自己的学舍,不过获得各大国支持的士子村,其私学也是获得各大国认可的,也成为了官学。
五个二层的学堂、一个储藏室和一个先生阁室围着一个练武场,便组成了占地三四亩的墨家学舍。这是一个二层学堂的其中一间教室,教室里整整齐齐摆着二十多张案几,而在最前面却是摆着一张最大的木案,不过每张木案之上的笔墨纸砚都一应俱全,在那最大的木案后的墙上较高的地方挂着一个变形的锄头和宝剑的结合图案,图案两边端端正正地各刻着四个大字“兼爱非攻”和“尚贤尚同”。
此时案边的每个弟子都端端正正的跪坐着,看着前面教案前的二人,正是秉承先生和被秉承先生捉回来的公孟先韩。
“听着,先韩,你上次考试和上上次的考试都没有及格,明天就是毕业考试了,你可知道?!”
先韩听了却是一撇嘴,一众弟子听了秉承先生的这话都是一阵窃笑,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众人都是一阵抱怨。
“今天来进行毕业考试之前的复习考试,所有人都出来排成一队,挨个进行!”说着秉承还一挥戒尺,摆出一副不好好表现吃不了兜着走的样子。
一个个十分不情愿的站在一排无奈的等着秉承先生的下一步指示,都在心里祈祷别考些自己不擅长的法术。
诸家士子村中最先建立的是李希文的道家士子村,而其后孔仲师从李希文弃道而建儒,其后翟乌师从孔仲弃儒而建墨,随后诸家士子村竞相建立,但是诸家士子村的建立都学习了道家士子村的系统编制。各家士子除了继承自家的思想之外都要修行道法法术,所以士子也是修士,不但具备了强大的智力,同时更是具备了强大的武力。
“今天复习幻化术!”
众人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各种初阶术法之中幻化术还是比较简单的一类,只要控制体内真气形成幻像即可变成自己想变的人或物,听了这个试题连先韩都松了口气,可以想见此术法之简单。
“平宁柳,幻化!”
第一个开始的是个女孩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不少少年的眼光都是伴随着她移动,先韩倒是对她不屑一顾。但见那平宁柳美丽曼妙的身形渐渐变得模糊、消散,然后再聚人形,一个跟秉承先生完全一摸一样的人影便渐渐清晰出来,前后不过一两秒的时间。
秉承看了下点了点,叫道:“下一个!”
“慕容少康,幻化!”
第二个开始的是个英俊的少年,头上戴着束发灰白丝带,一件墨黑色箭袖,束着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当他开始变幻之时,四下的少女都是眼露精光,连那刚刚下场的平宁柳都是一脸花痴像,不过他的变幻虽是一样的重复,比之平宁柳却是更快,更多细节方面处理得更好。
秉承又是一点头,心里也是暗赞,不愧是慕容家族的三灵根之体的天才少年,又喊了一声:“下一个!”
此时轮到的却是那个令他头痛不已的先韩,他故意出了这个最简单的题目,是希望先韩也能够好好的完成,可惜那先韩却不是如此想的。
“公孟先韩,幻化!”
秉承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开始期待了,可惜他一看先韩幻化出来的,鼻子差点没气歪。
“各位大爷,行行好吧!”
一个秉承模样的男子身装破烂的半跪在地上向着排着队的几个弟子乞讨着,而后面的弟子们已是笑趴在地上了!
随后一个近乎恐怖的声音回荡在墨家学舍的上空……
“公孟先韩!”
①桃符:古代在辞旧迎新之际,用桃木板分别写上“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字,或者用纸画上二神的图像,悬挂、嵌缀或者张贴于门首,意在祈福灭祸。
②先生:古汉语“先生”一词是对有学问者的尊称,意为老师、教师、教育工作者。
③墨家徽记:变形的锄头和宝剑的结合图案,战国时墨家的物件上多有此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