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继续细心地切着披萨,切好后,给我们每人装了一小块。。。接着又拿起启瓶器,小心地取出了红酒瓶里的软木塞,再用餐布擦了擦瓶口,对我说,“看,是张裕干红,你喜欢的品牌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为我倒了小半杯,再给自己也倒了小半杯。。。
我一直就静静地看着他绅士地为我服务。。。
我端起酒杯,在灯下端详了片刻,再轻轻摇动,那清澈的液体,就像暗红的血液,迅速旋转起来,打着漩涡,慢慢停下,最后,在杯壁缓缓地均匀流下。。。
宁远,他真是一个细致而沉静的男人,我轻轻抿了一口酒,就让它在唇舌之间细细回味,眼睛却是盯着宁远出神。
此刻在明亮的吊灯照射下,也没有那个白得像僵尸鬼的李逸云在一旁做陪衬,他的皮肤显得也是白净而细腻,还泛着柔和的光芒,尖尖的瓜子脸,浓密的眉毛整齐地长成弯月形,深陷的眼窝,多层双眼皮,笔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我不得不承认,我家的男人都很帅,还不是一般的帅,不知道什么样的女生才能配得上他们?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宁远用他的酒杯轻轻碰了碰我呆呆捧着的酒杯,“趁热赶快吃点东西,然后洗个澡,好好睡觉。”
“嗯。”我又喝了一小口,这才放下酒杯,慢慢吃起披萨来。
我吃得很慢,很慢,完全是在一粒一粒地咀嚼,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是没胃口?还是没有力气?”宁远坐在对面,有点担忧地问我。
“就是很累的样子。”我勉强朝他笑了笑,说,“我感觉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就能睡过去了。”这不是假话,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平时一吃东西就累,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才看见东西就累了。我怀疑只要三分钟,只要宁远不继续和我说话,我就会趴在桌上睡着。
“云云——云云——”宁远又叫我了。
“嗯,我听见了。”我说。
他从我手里拿走了酒杯,“你还是别喝酒了,喝汤吧。”
我接过汤,大口大口地很快就喝光了——很奇怪,我从没有这样累过,此刻,我只想在胃里塞点东西,好早点倒床上去。
“宁远哥,我不洗澡了。。。”我说,“我不行了。。。真的很困。。。”说说完,我就半眯着眼睛往后朝沙发上倒去了。
“云云,要去床上睡吗?”我感觉到宁远来到了我的身旁。
“不,我要睡在客厅。。。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放心地就睡过去了,我知道,宁远一定不会离开我,也一定会在一旁陪着我。
静静的江水,缓缓地流淌。。。
两岸黛青山的山峦绵延起伏。。。
一只竹筏,就任意地随波漂流。。。
“在前面停下,我送你回家。”说话的是一个俊秀的男子,颀长的身形,雪白的衣裳在风里飘摇。
“不要,我要送你到目的地。”很温柔无力的一个声音,说话的女子是我,斜躺在榻上,挣扎着直起了半个身子。
“你还受着伤呢?”男子微微皱眉,慌忙过来扶住我,让我躺到了他的胸口。
“不要紧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碍事。”我吃力地一笑,“不送你的话,我心里不安。”说完,我又闭了眼,让那长长的浓密的睫毛盖住了乌溜溜的黑眼珠。
“好吧,回来好好休养才是,要不然,我又怎么能放心?”他轻轻抚摸着我乌黑的长发。
一阵风吹过,我一阵猛烈地咳嗽,拉扯开了身上还未复原的伤口,汩汩的血迹又从雪白的衣服里渗透出来。。。
“云云,云云——”好像是宁远的声音。
“你在哪里?”我仿佛被惊醒了,又好像是小竹筏被掀翻了,我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又好像是在海洋深处,我想挣扎,却是无力挣扎,“宁远哥——”我想叫他,却是叫不出声。。。
“云云,云云——”还是宁远的声音,他好像很焦急。
我努力想抓住什么,却仍是无能为力,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里,只感觉着自己的身体随着那波浪的起伏在荡漾,荡漾过来,又荡漾过去。。。
“云云——”宁远在大喊,是喊我吗?
他终于找到我了!我感觉他用力地抱住了我的身体!还捉住了我的手!只是他有些用力,抓得我的手好像很疼。。。
渐渐地,我不再感觉自己是在那海洋深处的漩涡里荡漾了。。。我慢慢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是在宁远的怀里。。。我也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我想动,却疼,原来,还被宁远牢牢地抓在手里。
“宁远哥——”我随意地喊了一声,竟意外地出声了!我终于相信我是彻底地从梦中醒过来了。虽然,我还没有力气睁开我的眼睛。
“云云,你终于醒了?”宁远放开了我的手,“你知道吗?你一直在做噩梦。”
“不是噩梦,是美梦。”我笑着说,“如果不是你叫我的话,竹筏怎么会翻呢?”
“什么竹筏?”宁远被我弄糊涂了,“云云,你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在说梦话?”
“清醒了呢?”我换个姿势,吊上他的脖子,“只是还是没有力气,眼睛睁不开。”我说得很可怜。
他也换了一种抱的姿势,让我趴在他的肩头继续睡。“你真的醒了?”
“当然,要不,你考考我。”我继续微笑着说。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宁远果然不相信我。
“在桃花洞,对不对?”我从他的肩头滑下来,躺在沙发上,然后,突然就睁开我的眼睛,吓了他一跳。
“梦见什么了?”他回过神来,见我正常,他眼睛里也就放心多了,问道。而我,却是看见他眼睛里布满的血丝。
“几点钟了?”我这才发现,那可以移动的餐桌不见了,“光头胖子又派人来过了?”
宁远却不回答,只管拉住我问,“还没告诉我,你梦见谁了?还说是美梦呢?我猜,绝对不会是江成城。”
“为什么?”我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
“看,我说中了吧!哈哈。”
我只好红着脸,大致地说了说我的梦,当然,我只说那景色是如何如何地美,而那个不知名的看似和我很亲近的男人,我没有说出来。
“就这样?”宁远失望地说道。
“是啊,就这样!我正陶醉在美丽的风景里,被你一叫,就吓得翻船掉进江里了!”
“然后呢?”
“然后就是在水里挣扎挣扎挣扎的,挣扎得一点力气也没有,最后,被你捞了上来。”
“就这样?”
“就这样!”
我们相互瞪着大眼睛,彼此足足瞪了好一会儿,还是他眼睛里的血丝让我不忍心了。
“宁远哥,你一直没睡吧?”而我,却好像是清醒一些了。
“还早呢?才十二点。”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说。
“十二点了?老爸和李逸云还没有回来?”
“逸在你睡觉时,给我打了电话,说晚上有事不回来了,叫我好好照顾你。”
“哦?老爸呢?也不回来了吗?”
“是的,他们都到**市区去了。”
“那个胖子呢?光头胖子,没有再给我们传纸条来吗?”
“嘘——”宁远做了个手势,眼睛往门外瞅了瞅。
“这么晚了,他们还在?”我有点不高兴,老爸算什么呀,说起来好听一点是保护我们,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在软禁我们。
在我埋怨老爸的时间,宁远已经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了钱夹,又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张纸,还是用英文写着“误会!都是自己人!”
“真好笑!”我说,“那个光头搞什么鬼?”
“随他搞什么鬼,我们不理他,不就好了?”宁远再仔细地收好,将两张纸条叠在一起。
我和宁远各自洗了澡,他又陪在我的床头,聊了一会儿,才回他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那个夜晚,老爸和李逸云果然一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