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电脑看我生日那天的录像。
我发现,无论什么时候,宁远好像都是和李逸云黏在一起,他们或者抱着手,或者搭着肩,就是微笑,也会看着彼此。。。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亲密的呢?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们也会互相吵架,就像李逸云怨恨宁远的母亲,宁远也总是毫不留情地怨恨着李逸云的父亲。。。
我还记得他们十四岁那年,也是除夕,父母破天荒将他俩都接来一起过年,结果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两人从争嘴到动手,彼此狠狠地打了一次凶架,正月初一,两人脸上却是挂彩。。。
之后的半年还是一年?都好像不见他俩说话。。。
然后,他们两个都没有考上一中,都说不想再念书。。。而老爸老妈,居然都给他们买了一中来读。。。
对,就是那一年,他俩在一中成了同班同学开始,每次只要我回紫江,总是看到他俩一起出现在家里,或是一起去学校。。。不管是去图书馆借书,还是去游泳馆游泳,就是打篮球,或是买个冰淇淋,他俩也像影子一样不离地黏在一起了。
他们不是亲兄弟,却是比亲兄弟还亲了。
宁远考上了大学,却只填了本市的大学;李逸云去参军,宁远一直偷偷送到目的地;宁远的寒暑假,李逸云的探亲假,基本上就被他俩美其名曰地自助旅游挥霍掉了。。。
他们一起骑着摩托车,一起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衣服,就连臭袜子也是共穿。。。我真是嫉妒他们。。。
不过,我幸好有江成城,那个言语甚少的只是安静地微笑的男孩,总是一切听从我的指挥,像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亮了我的心房。
我正盯着屏幕出神,楼下突然传来哐啷的摔门声,侧耳一听,是老妈回来了,她不是去了外省吗?这么快又回来了?真是说假话也不要打草稿,信口胡编。
那大嗓门千真万确是老妈在发飙:“李建成,我警告你,你再也不准借用云云的名义,去做那些龌龊的事情!”
我吓了一跳,“龌龊的事情”?“借用我的名义”!
我蹑手蹑脚地拉开虚掩的房门,偷偷往楼下瞄去,老爸老妈都在!看来,酝酿了一个冬天的战争,终于是要在这个新年的前夕爆发了!
“怎么?我替他养女儿15年,他连这点报酬都不愿意给?”老爸坐在沙发上,冷漠至极地回驳,也不看老妈一眼,斜靠在靠垫上,脚架在茶几上。
“李建成,云云是你的女儿!”老妈丢了她的包包,在老爸对面坐了下来,也是斜靠着沙发,架着二郎腿。
躲在门后的我,心里却是掀起了无数的巨浪,我究竟是谁的女儿?老妈说我是爸爸的女儿,可老爸一直认为我是别人的女儿呀。。。
“好,好,就算云云是我李建成的女儿,他简建伟凭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说呀。。。”
老妈不知道是不屑,还是无话可说,反正,她沉默了。我只能看见她沉默的后背,而不能瞧见她的表情。
“你不是号称李三少爷么?”我正想关门,老妈又说话了,声音低了一些,不再那么尖锐,语气却是更嘲弄,“怎么却连别人欺负我儿子你儿子,你也不敢吱声?”
我又被震惊了!僵在那里半天不敢动。
轮到老爸的沉默了,但我可以看见他脸上的不耐烦,他是厌倦了和老妈无休止的争吵。
“你算什么男人?你根本就是一孬种!”老妈被老爸那漠视又激怒了,刷的就站起来,声音再次接近怒吼。
“就算你不管,但那老二欺负宁远是事实,我绝不会放过他!他要走李逸云的奥迪,那是你的事,你愿意丢这个脸,你就尽情去丢,我金诗娜绝不丢这个脸!”
老妈插着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老爸,她步步逼近,我真替她担心。尽管老爸打她的次数不是很多,可是,每次一旦动手,却是狠得下手的。
“那是孩子们的事情,你瞎搅和什么!老二不是向宁远道歉了吗?那奥迪,也是李逸云送给他的。”还好,老爸将脸扭向了一边,根本不去看她,继续用那种平静的语气说道。
但是,他越是平静,老妈就越是不能平静下来。
“你也相信?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老妈疯了一般地狂笑不止,“老二扣押了宁远,逼得李逸云用奥迪赎回了宁远,你不知道?哈哈哈。。。”
“你不知道他们把我的宁远欺负了?你不知道?”老妈火焰越燃越高,越来越疯了,她越加地逼近了老爸,“这口气,我不出的话,我就不是金诗娜!”
“你究竟想怎样?”我看得见老爸的火也渐渐被点燃了,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只怕下一秒钟,他就会迸发出来。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老妈咬牙切齿地将离婚那两个字说得整个房间都在震动。
“哼,想离?没门!”老爸更轻蔑的眼神将我的心也深深地刺痛了,那是两个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之间的眼神吗?
我正暗自伤心,老妈已经扑上去,和老爸扭打起来。
“李建成,你忘恩负义!我对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对,我就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怎样?我就是不离,今生就一辈子折磨你,拖死你!”老爸一边说着,一边就拉扯着老妈往卧室去。
“你疯了!疯了!真的疯了!”老妈挣脱开来,老爸又拉扯住她的衣服不放,老妈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回头就朝老爸的额头砸去。。。
我瘫在了地上。。。
“你要我死,是不是?”老爸的头上立刻就流出了鲜红的刺目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他开始动手扇老妈的耳光。。。
那清脆的声音,我曾经是多么熟悉,这都是老妈好了伤疤忘了疼自找的,我这样认为,她不是一个好女人,老爸打得她鼻青脸肿也是她活该!
我终于站起来,晃悠悠地走出房门,呆坐在楼梯上,看客厅里那搞笑的一幕。
“李建成,你这个疯子!杀人凶手!我要告你去坐牢!”
“去吧,去吧,我等着呢,你金诗娜厉害,不是已经送我进去过两回了吗?。。。今天我就打死了你,哈哈,看你怎么去告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似乎是一片空白,连呼吸也忘记了。。。
眼前那一幕,是那么的熟悉,好像是在记忆里无数次出现的情景,又好像只是梦境,也或者,只是我的一种幻觉?
“云云,云云!快救妈妈!”老妈突然跑上了楼梯,跑到了我的身后,紧紧地一把抱住了我,我才醒过来,这是真的?
“云云,你老爸他疯了!他要打死我!”她将我当做她的护盾了。
“云云,云云!”她一个劲地摇我,将我拉扯着站了起来,“我们躲到你房间里去!快!那个疯子要上来了,他去厨房拿刀去了!”
我像一个僵尸一样,随着老妈进了我自己的房间,她一把锁好了门,才将我丢在床上,“你手机在哪里?快拿来,妈妈要打电话!”
我没有吱声,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在电脑旁找到了我的手机,“该死!号码是多少来着?唉,都只记得短码了。。。”
最后,她还是记起了一个人的电话,可来不及接通,老爸已经把门撞开了,一把就夺过了手机,砸在了地上,那手机就分成了几块。
老爸果然是拿着一把水果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老爸一定是真的疯了,他都没有看见我!他的眼睛都红了,他的眼里只有老妈!
“金诗娜,向我求饶吧!哈哈哈。。。求饶,求饶,我就放你一马,哈哈哈。。。”他很疯狂很变态地说道。
“李建成,你不要乱来,不要。。。”我平生第一次看见了老妈眼里的畏惧,她那脸上又青又紫的,此刻的狼狈让我不觉就笑了。
“李沐云!”她厉声吼道,她看见了我在嘲笑她。
“你不知道你老爸有精神病吗?他现在是疯了,还不赶快打电话求救!”
“金诗娜,我好好的,你才有精神病呢!”老爸端详着老妈那脖颈,“这么美的女人,不知道这一刀下去,有多少男人会心痛呢?”
老爸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老妈带出门去,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杀她,他只是要把她带到他们的卧室去,狠狠地蹂躏她,折磨她,虐待她。。。
有一年,老爸将老妈打得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
有一年,老爸还在老妈的脸颊上咬了一口,半年后才做的整容手术恢复过来。。。
“云云!”老妈抓住门锁不放,再次满脸恐惧地叫我。
“老爸,先杀了我吧!”我快步走过去,趁他不注意就把老妈推了出去,而水果刀,就对准了我自己的脖子。
“我不想活了,老爸,你先杀了我吧!”我说。
老妈被摔倒在地上,可她来不及逃跑,又被老爸狠狠地一脚踩住了腹部。
他很快就丢了刀,放开我,却再次抓起老妈,像拖垃圾袋一样朝楼下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