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毡帐内点起了数盏油灯,照得里头亮堂堂的,如白昼一般。
策凌坐在桌前,翻看着准格尔送来的信报。
“今日就这些么?有没有我府里的消息?”他问阶下的小兵。
“是的,就这些。”小兵躬了躬身。
“……嗯,你去吧。”他抿了抿唇。
虽然他知道她并不情愿去找他,可心中忍不住还是有一丝希冀。
也许……他当时应该直接将她留在身边才是。
这时,一个穿着月白长裙、银红马甲的妖娆女子,端着茶碗走进来。
她盈盈浅笑着上前,将茶碗放在他手边。
“台吉,请用茶。”她的声音婉转妩媚。
他的目光依然是放在手中的信报上,嗅到一阵沁人的幽香袭来,却是皱了皱眉。
“我说过,不要用这种香。”
他记得,那个叫阿萝的姑娘,不喜欢这种香味。
“奴婢……奴婢已没有在用了。”月白裙子的女子垂眸恭谨的答道,“只是熏香的日子久了,香味儿一时半会洗不去。”
“那就洗到散去为止。”他冷冷道,“否则不要来见我。”
“……是。”女子欠了欠身,一双白玉般的手紧紧绞起。
“下去吧。”他淡淡说道。
“……”瞥了一眼案上的信报,她眨眨眼,一双秀眸里,飘出几缕春意。
“怎么?”见她没动,他不悦的抬起头来。
“台吉……”她反而上前了几步,薄衫下的身躯若隐若现。
“这个味道……您可喜欢么?”她的声音魅惑入骨。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台吉……”
她伸出手,轻抚过他俊秀的面容,然后往下……。她的身子向前微倾,衣衫在他的鼻尖上轻蹭。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眼眸一冷,他抬手紧握住她的柔荑,猛地将她推倒在铺着羊毛毯的地上。
“台吉大人……”她玉手托着粉腮,带着几分湿意的眸子凝望着他,“别这样嘛……”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侧,蹲下瞧着她。
“嗯……”她娇吟一声,“您好坏……”
“……不必耍花样了。”他冷笑,一把扯开她的衣衫。
“呜……痛……”她哀鸣。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他残忍的肆虐,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
一夜荒唐,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
他揉了揉额,瞥见搭在他胸膛上如凝脂一般的玉臂,又皱起眉来。
这个女人……她究竟用了什么妖惑法子,让他每每不能自已?
嫌恶的甩开她的手臂,他起身唤人进来伺候更衣。
“台吉。”床上的女子发髻凌乱,双颊带着淡淡的红晕。
她披衣起身,“让奴婢服侍您吧。”
“出去。”他冷冷说道,“吃药。”
“……是。”她脸色一沉,垂眸不语。
“嗯?”他森森然的扫了她一眼。
虽然他脸上没甚表情,可那冷冽的眸子,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很不耐烦。
她只得屈膝,躬了躬身,低头出去了。
在帐外,她给自己熬了一碗药。
路过的两个婢女不屑的瞟了她一眼,挽着手窃窃私语。
“这个狐媚女人,昨夜又勾引台吉,让她侍寝了。”
“嗤,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卑贱的汉女,台吉是不可能让她生下子嗣的!”
“那倒是,嘻嘻……算起来,我们的机会还要大一些。”
“你想得美!策凌台吉怎么会看上你。”
“若是被索诺台吉看上,也不错啊。”
“哇,这你也好意思说……”
“我就不信你没这么想,哈……”
两个蒙古婢女嬉笑着走远了。
她倒了一碗漆黑的药汁,默默的走近自己简陋的营帐里,吹凉了,一口气喝下。
放下药碗,她从床铺下取出几张精致的描花小笺。
笺纸上,还是带着丝丝玉兰花的幽香。
取了一根炭棒,她咬了咬唇,仔细的在花笺上写下一个个娟秀的汉文小楷。
“怎么回事?!”
策凌猛地一拍桌案,惊得茶碗都跌落在地,酥油茶撒在地毯上,散发出淡淡清香。
“让索诺台吉迎击清军,是汗王的旨意。”阶下的亲信惴惴答道,“索多尔扎布夫人一直在扇枕边风,属下们实在是……”。
“罢了。”他别过头叹了一声,“他带了多少人?”
“大约五百重装精骑。”
“还有呢?”他又问道。
“……还有?”对方愣了愣,“没有了。”
“没有?!”他从牙齿间逼出几句话,“胤祯这次也是志在必胜,他一定会带火枪队!索诺那个笨蛋,居然打算领着骑兵就这么齐刷刷的冲上去吗?!”
……那是送死!
火枪,对于蒙古的骑兵来说,几乎是克星。
他私底下向甘肃的几个府县衙门购买火枪,就是为了细细研究破解之法。
在没有找出能克制它的方法之前,唯一可行的就是要迅捷。
率轻骑迅速的变换阵型,冲入敌方队伍,打乱他们的阵脚,近身肉搏,火枪便无用武之地了。
而重装冲锋,看似锐不可当,但在鸟枪火炮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眼神一凛,拿过他的头盔铠甲穿戴起来,“你马上去点五百轻骑,立刻跟我走!”
莲花山下的空旷平原上,十四的刀光在骄阳下,划出一道闪耀的弧线。
两翼的火枪一齐“咔咔”的上了膛。
“放!”他的大刀猛地落下。
弹丸如雨点般射向敌军,两门巨炮亦随之喷出汹汹火舌。
来势凶猛的蒙古精骑顿时方寸大乱,不仅是中弹的骑士纷纷跌下马来,更有被那巨炮的声响骇得惊慌的马匹胡乱的互相踩踏着,不过一盏茶功夫,对方人马已自行消耗了不少。
“上!”
十四一夹马腹,提着大刀,率先冲入敌军阵内。
“冲啊!”
见敌人如此不堪一击,众兵卒士气大盛。
阿萝也兴奋不已,紧跟着十四,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不一会儿便将好几个蒙古骑兵撂倒在地。
“嗷啊——”地下的蒙古兵发出声声哀嚎,她没有伤他们,可他们不一会儿,却被马儿践踏得不成人样。
她心里一惊,手上的枪便犹豫起来。
这时,一个蒙古兵的大刀从她身后劈来,她失了神,竟然未发觉。
“你愣着做什么?!”十四朝她吼了一声,大刀一撩,便卸下那蒙古兵的一侧臂膀。
他身上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到她的身上。
她只觉得脖子上有些温热的液体流淌,身子周围尽是浓浓的血腥气味。
“呃——”她恶心欲呕。
不能拖他的后腿!
她咬紧牙,心一横,枪头往前头蒙古骑兵的胸口刺去。
她的枪又快又急,对方来不及闪避,枪口正中他胸膛。
她猛地一刺,再倏地拔出。
对方颓然倒下,她的枪头沾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