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早被他撕扯得不成样子,她只得拖过锦被裹着身子,缩在床上躺着。
她正躺在他的床上呢……想到这儿,她心里又是羞又是喜。
他的枕席间,有干燥的阳光味道,和他清淡阳刚的男子气息……
细滑的锦被贴着她裸露的肌肤,就像贴着他的身子似的,惹得她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这时候,门被“吱呀”一下打开了一道小缝,接着听到莲姬柔细的声音,“阿萝姐姐,你在里边吗?”
“呃……我在。”她连忙应了一声。
“哦。”莲姬这才轻手轻脚的进来,又带上房门。
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她瞧见破碎的衣衫凌乱的散落了一地,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她不好意思的走到床边,将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放下,“……十四爷吩咐我来给你更衣。”
“哦。”见她那模样,阿萝更觉羞赧。
莲姬一定以为她方才和十四爷怎么怎么了……她开始想着要辩解两声,可转念又想,她早已是他的人了,便把话又吞进肚里,红着脸从被窝里探出手来,拿了肚兜穿上。
“你身上伤还没好,还是我帮你把。”莲姬说着,扶她坐起身来。瞧见她脖子上星星点点的吻痕,又低头窃笑。
“讨厌!”她脸上愈发红了,手忙脚乱的穿上衣裳,“笑什么?不许笑。”
“十四爷真是……哎呀……”莲姬给她系着盘扣,瞧见她臂上缠的纱布上沾了血迹,又嗔怪的说道,“他也太心急了……”
“……不是那样啦。”她穿好衣裳,站起身来,“你千万别跟人家说哦。”
“知道。”莲姬捂着嘴笑。
“那麻烦你收拾下这儿,我出去瞧瞧。”说着不待莲姬答应,她便匆匆的出门,往外厅那边去了。
……她总觉心里头不大踏实,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宽敞明亮的外堂里,延信一身铠甲,装束整齐的端坐在左首的太师椅上,慢悠悠的品茶。
盔甲鲜明的亲兵在他身后整齐的排成一行。
十四带了富勒珲等几个亲卫,大步走进来与他见了礼,见了他摆出这阵仗,又是微微一笑。
……看来,他来者不善。
两人寒暄了几句,延信便毫不客气的直入正题,“听闻,大将军有个亲卫私自出营,还被敌方捉住了?而这个亲卫,还是个女子?”
“确有此事。”十四抿了抿唇,便大方的承认了。
“哦?”他如此坦然,延信倒有些意外了。
延信摸了摸下巴上小刷子似的花白胡须,扯起嘴角浅笑道,“此事已传遍军中,十四爷是否能给个交代,否则末将……上有负皇上嘱托,下难堵数十万八旗官兵悠悠众口啊。”
没错,他就是要给这个年轻不更事的十四阿哥点颜色瞧瞧。
……明里说是亲卫,暗里莫不是爱妾宠婢罢!
虽然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十四爷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可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色字当头,行军打仗也敢带着女人,非得好好敲打敲打不可。
“不知将军要何交代?”十四沉声答道,“我的亲卫,并非八旗营军编制下,由我亲自选任,只求贤能,不论男女。”
“……好吧。”延信沉吟片刻,又说道,“就算这能说得过去,可她触犯军纪是不争的事实……敢问十四爷,为夺军功、擅自行动,为敌方所掳,该如何处置呢?”
“依军法当诛。”十四淡淡说道。
“嗯……”延信满意的摸摸胡子。
富勒珲却是握紧了手里的剑,想要开口,却还是咽了回去。
“不过……她取得敌方布阵图回来,也算不得无功而返。”十四又接着说,“富宁安老将军得了此图后,追赶叛军主力击之,一路势如破竹。因而,她也算立了一功。”
“即便如此,将功抵过,死罪可免,可活罪难逃。”延信盯着他说道。
“那不知将军以为,如何处罚合适呢?”十四冷瞥他一眼。
“那么……念在其尚算有功的份上,就杖责五十吧。”延信微笑沉吟。
就算一个粗壮的男人,随随便便打上五十大板也要躺上好几天;那一个小姑娘家的,狠狠打一顿,往死里打,就不信她熬得住。更何况听说她还受了伤,那打死了也是因她自己身子骨不好,十四爷也怪不得他。
“好。”十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声。
“十四爷……”富勒珲终于忍不住开口。
十四冷冷盯了他一眼,成功的让他闭上嘴。
“她是我手下的人,她擅自出营,我亦有管束不力之罪责。”十四又转而对延信说道,“我自罚五十军杖。”
延信愣了愣,转而又对他郑重点头,“……好。”
“我的亲卫,与我祸福一体,我视如手足一般。”十四沉声道,“她重伤未愈,难以再受杖责,她的责罚,便也由我承担。一共一百杖,请军法处置吧。”
“十四爷,这……”富勒珲等人听他说视亲卫为手足,心里都是感动非常,可又听他说要为阿萝承担责罚,便又纷纷劝阻。
“去。”十四负手挺立,冷冷的下令。
“……是。”两名亲卫拱了拱手,下去取了两根碗口粗的军杖上来。
“还请将军行军法。”十四对延信微微躬身。
“那么,末将就得罪了!”别以为他是皇子,他就不敢打!
延信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吩咐他的两个亲兵上前。
“十四爷……”富勒珲急忙上前,“您是天之骄子,怎可受此责罚,请由属下代领!”
“请由属下代领!”众亲卫也忙忙握拳上前。
“都下去。”十四冷冷的眼神逼退他们,又对延信点头道,“将军,请。”
“……军法如山,还请十四爷包涵。”延信对他拱了拱手,然后对亲兵做了个手势,“行军法!”
“是!”亲兵应了一声,举起军杖。
十四昂然挺立着,直盯盯的瞧着延信。
延信被他瞧得竟觉心里有些发怵,咬了咬牙,喝道,“打!”
阿萝跑到堂外,见着的就是十四在堂中,背对着她直挺挺的站着,军杖如雨点一般落在他的后背、大腿上。
“十四爷!”她惊呼,就要奔上前去,却被延信的亲兵拦了下来。
“做错事的是我,要打打我好了!”她挣扎叫嚷着。
“将她架下去。”十四扫了一眼富勒珲。
“……是。”富勒珲上前,小声劝她,“先回去吧,别让十四爷难做。”
“我不……”她咬着唇,用力挣扎。
瞧见十四玄青的袍子上隐隐渗出暗红的血迹,她的心如针刺一般疼。
“走吧走吧。”富勒珲连推带拽想要将她拖回去,她却是发了狠,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居然与富勒珲连连过了几招。富勒珲又不敢十分抵挡,一时竟奈她不何。
“你闹够了没有!”十四厉声喝道。
“十四爷……”见他冷峻的眼神,她讪讪的住了手。
“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嗯?”他冷冷盯着她,“是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知道我教导属下无方?!”
“不是……”她连忙跪下。
“出去!”
“……是。”
她噙着泪起身,默默的转身离去。
“……七十、八十、九十……”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两个亲兵一边打一边数着,到了数目便放下军杖,对延信抱拳道,“禀将军,已杖责一百。”
“嗯。”延信微微颔首。
“……送客。”十四低低的说了声,便一拂袖子,大步的往外走去。
“十四爷……”众亲卫也连忙跟着出去,走之前都不忘狠狠剜了延信一眼。
“咱们这位十四爷……哎……”
若他哪日不做大将军王了,到江湖上混混,倒也是个响当当的好汉。
延信摸着小胡子,摇了摇头,浅笑着出门。
“十四爷!”阿萝正在他门口候着,见他们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都下去吧。”十四哼了一声,推门进了房。
“十四爷……”她还要跟上去,富勒珲又拦着她,“你先回去吧,我会给十四爷上药的。”
“我……”她还要分辩。
“若是不想让十四爷难做,以后就别那么冲动了,知道么?”他柔声说道。
“我知道了。”她咬着唇,用力点头。
“……嗯。”又深深望了她一眼,他抬脚进了屋。
房内,十四靠在桌边,张了张嘴,嘴角流下一缕鲜血。
“您怎么样?要不要找大夫瞧瞧?”富勒珲大惊,连忙扶住他。
十四爷为了让延信服气,竟没有运功抵挡。
……一百军杖,任是多么健壮的男人也难以承受啊。
“没事。”十四扯出汗巾,随手揩了揩嘴角的血迹,“给我取些跌打金创药便成。”
“好的,您先歇一会,我这就去。”扶他在床上躺下,富勒珲又急匆匆的去取药。
吃了几丸药,又由着富勒珲在伤处敷上药粉,他便侧躺着卧床歇息。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分。
“来人。”他唤了一声,“传膳。”
“是。”外头又人应了一声,不久后,便有婢子抬了一张小桌放在他床边,然后端了各色酒菜点心上来。
阿萝捧着茶盏,低着头跟在后边,被他瞧见了,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留下,给我倒酒。”
她将茶盏放在他面前,去关上房门,方走到床前说道,“您身上有伤,不宜喝酒。”
“……”他端详了她一小会儿,又哼笑了一声,“你管我。”
“对身子不好。”她撅了撅嘴,干脆将酒壶远远的拿开。
“……女人真是麻烦。”他不耐的皱了皱眉,伸手拿起茶盏喝了几口,然后又随口吃了些点心。
瞧见她默默的站着一旁,乖乖的为他布菜伺候,他便招呼她一齐吃。
“十四爷。”她却抽噎起来,在床边跪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您随便打我、随便罚我吧!”
“起来吧。”他叹了一声,揉了揉她额上的发。
“我……您不罚我,我就不起来。”
“我怎么舍得罚你?”他轻笑,“谁叫你是我女人呢?有福同享,有祸么……我来当。”
“十四爷……”她泪水涟涟,“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听您的话,绝对不会再惹祸了!”
“嗯。”他点头,将她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说到要做到才好。”
挨一百板子,换回一个听话的小女人,倒是合算得很。
“我一定说到做到!”她连连点头,“不然的话我、我……不得好……”
她赌咒发誓。
“好了。”他打断她的话,又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是个机灵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行事鲁莽粗率是不好的。……不仅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也要遇事冷静,凡事考虑周全再行动。”
“我、我知道。”她呐呐点头,“可是我……有时候会忘了,我也不想的。”
“你性子还是太躁。”他沉思片刻,“我传你一套简单的内功功法吧。”
“内功?”她惊喜不已。那是不是学会了可以飞檐走壁?
“你只是习过武,并无内功根底,如今也过了修炼内功适合的年纪。”瞧出了她的想法,他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用来修身养性、敛神静气倒是可以的。希望你经常练习,能稍微改改这粗率的毛病。”
“哦……”她扁了扁嘴。
“练上几十年,或许有所成。”见她失望的神情,他又不觉莞尔。
“好吧,那您教我。”她点点头,暗暗握了握拳。
她一定要做个沉着冷静、聪明能干的女人,不会再给十四爷惹祸了。
“你坐好。”他按着她的肩,让她端坐在床边,“闭上眼。”
“嗯……”
“这儿,是百会穴。”他伸出食指,按住她头顶正中心,“你想象,一股暖暖的真气从这里流进脑中,然后循督脉而下……”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脊背,“真气所到之处,身子内暖洋洋、亮堂堂的……最后到达丹田,汇成一颗温暖明亮的元珠。”
他大掌轻抚过她的小腹,“然后,元珠顺任脉而上……直至唇下承浆穴,此谓之一周天。连续行气七七四十九周天后,将元珠收回丹田……”
她照他所说的练习了一遍,再睁开眼来,只觉得果然神清气爽了不少,便抿着嘴,笑着瞥了他一眼。
瞧见她娇俏的模样,他心里又是一动,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他为什么这么瞧她?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傻傻的笑了笑,羞涩的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见他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又羞答答的微笑低头。
如此往复几次,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你这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