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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夕阳余晖中的京都。马车中,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面带微笑,却掩不住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之感,端坐于车中,娴静如娇花。青丝如瀑,眉如远黛,明眸皓齿,处处透着股优雅清新的气息,如不落凡尘的仙子一般脱俗。她,正是名震全国的的江南第一美人——凌绾晔。马车无声的驶过闹市,京都的老百姓都不会料到车中人的身份,只当是普通的商旅顾客,若是被人发现,恐怕得引发一阵不小的轰动。女子隔着车帘,听外面的喧哗,秀眉轻蹙。时朗,四年的等待有了尽头吗?
此时,震惊全国的京都之乱已过去百余天,时间可以抛弃一切,如今的京都,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新皇似乎很会笼络人心,先是将将门之女龙镜飞册封为后宫之首,又将皇后的弟弟龙景飞封为大将军,手握重兵。龙家在京都之乱中对新皇的登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此也便有了今天的显赫地位。而对谋士云楼的奖赏也非比寻常,封宰相,赐爵,封地,赏金,还将江南首富凌霄的女儿,江南第一美人凌绾晔许配给他。这一举动,让整个江南都震了一震,谁都知道,江南首富家天仙一样的女儿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称呼:宰相夫人。这让凌家又多了几分光彩,开在各地的商铺的生意也跟着兴隆了不少。凌家上下自然是受宠若惊。而与此同时,凌霄却在担心另一个问题。“晔儿应该快到京都了吧!”凌霄倚在太师椅上,自言自语道。身边的二姨太接着话:“老爷,您就别操心了,小姐平日就很谨慎,肯定没事的!”凌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绾晔此行并未惊动任何人,安全食宿方面有家丁丫鬟,自然不是问题,可令老爷子担心的是绾晔面圣的情绪,因为,新皇,叫时朗,而她身边的人从来没有提起过。当年邻家的少年,凌绾晔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正是当今圣上。
时朗是老皇帝流落于江南的私生子,四年前不知为什么老皇帝记起还有这么个儿子,便将他接回了京都,封为皇子,一直比较低调。不料,老皇帝驾崩后,各位皇子开始了一场残酷的帝位之争,那孩子在这场厮杀中异军突起,借助龙家的力量,一举夺得帝位,稳住大局。而这一切,对朝政向来漠不关心的绾晔还不知道,她还是一直在等着那个叫时朗的少年,等他娶她为妻。
凌绾晔在京都安顿好,翌日,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去了京郊的莲池。
莲池本是皇家别业,新皇登基后,才向百姓开放。此时正值初夏,小荷才露尖尖角,莲池边游人稀少,颇为冷清。绾晔打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身边跟着几个小厮,浅灰色的袍子,青色的腰带,手持折扇,俊秀儒雅,倒也不怎么引人注目。扇面上有题字,字迹清劲圆润怎么看都不似男子所为,而那只执扇的手,却更让人容易联想起倚红楼中红倌人柔若无骨的素手。
凌绾晔摇着扇子,在池边赏着那几多造出的莲苞,还不时回首与小厮们谈论几句。“少爷,若做人能如这出水清莲,实乃真君子也!”不远处一位中年文士向身边的少年赞道。少年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绾晔微微一笑,踱了过去,接过话头,亮声答:“那也未必,依小生之见,出淤泥而不染固然值得尊敬,但未免太过清高,与世不符,如此顶多独善其身,若稍有不当,恐怕还会惹人嫌恶!”中年文士听了微笑道:“难道公子认为应该与世俗同流?”“不,不放弃基本原则而已,尽己之力,改变别人,若荷香满池,又岂会在乎荷下淤泥?再说,自然规律不可逆,没有淤泥,荷花也难以生存啊!”绾晔从容对之。中年文士眼中顿时有了光彩“公子的想法,倒是很新奇,很有见地。”绾晔鞠了一躬,笑道;“前辈谬赞了,小生不过是班门弄斧,做不得数。”“敢问公子姓名?”文士问道。绾晔微笑着答:“姓凌,单名一个理字。”这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少年清清淡淡的问道:“公子可与江南凌家有关系?”绾晔笑答:“我是凌老爷的侄儿,此番进京是送堂姐过来。”“令姐可是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的凌绾晔凌小姐?”中年文士问道。“正是。”绾晔含笑作答。“哦,那怪不得!”中年文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公子长得如此俊秀,原来是江南第一美人的弟弟!”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少年的脸上也染上些许生动。
回了客栈,绾晔隐隐觉得有些担忧,今天在莲池边遇到的人肯定来头不小,她注意到了那个少年的表情,听到凌绾晔这个名字时眉头紧皱了一下,脸上表情凝重,怎么?想到祸国红颜了?还是另有原因?她来京都的秘密行动已经被皇帝知道了,明天就得大张旗鼓的搬到莲池别馆,这还真合了她的心意,今天去了莲池就一眼喜欢上了那地方。
御书房里。“陛下,今日臣在莲池遇见了凌小姐的堂弟?”莲池边的冷漠少年此时竟在这里跟皇帝说话。皇帝正专心致志的在纸上画着什么,听到这一句,不禁挑眉问道:“哦?什么名字?”“叫凌理。”皇帝停笔抬头,脸上有丝笑意,又问:“爱卿觉得他长相如何?”少年奇怪,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皇帝忍不住大笑,道:“爱卿,这可是形容女子的词啊!”少年皱起眉来,忍不住骂了句:“那家伙长得跟娘们儿没什么区别!”
宰相府中,云楼拿着宗卷,边看边微笑着,宗卷上是关于他未婚妻的一些资料,非常细致,他感觉这个未来的妻子是个有趣的人:表面上大家闺秀,大门不出,而事实上却常常乔装成男子,混迹于市井,结交不少朋友,实在是颠覆了往日听说的江南美女形象。第二天,宫中派来了一大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往莲馆搬,沿途百姓都争睹美人芳容,可惜的是终究看不见轿中人的模样。
正当京都万人空巷看美女时,一位清逸脱俗的翩翩贵公子正陪着“京都第一美女”户部尚书谢芜的千金谢倩在郊外踏青,京都百姓有了江南美人,便忘了京都美人,不过恰好,本该坐在轿子里“游街”的绾晔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也到了这郊外,看看身边的陪同人员,不是当朝与云相齐名的龙景飞龙大将军又是谁?龙景飞依旧面容冷峻,可心里却远不如表面平静,他实在想不通,身边这位拥有绝世姿容的女子不应该是昨天莲池边的凌理吗?而他身边的中年文士捋着胡须,想到昨天莲池边的一番对话,眼中流露出惋惜之意。两队人马不期而遇,龙景飞上前打招呼,与谢倩身边的男子攀谈起来,绾晔颇为尴尬,只好与贴身丫鬟碧荷聊天,不料谢倩却热情的走过来,大赞道:“如此美丽的女子,莫不是江南的凌小姐?”绾晔无奈,只好笑着承认,又问道:“小姐是?”“我叫谢倩。”谢倩似乎很高兴,立马回答道,又问:“凌小姐来京都可住得习惯?有没有看看未来的夫君?”正与龙景飞说话的男子朝这边淡淡的扫了两眼,继续与龙景飞说话。绾晔微笑着答:“才来两天呢,京都可让我大开了眼界。比起江南,京都可毫不逊色!”谢倩又问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两人算是熟络了。
回莲馆的路上,绾晔向龙景飞问起谢倩,龙景飞淡漠的回答了她,绾晔本想多问几句,见龙景飞一副“和你不熟”的样子,便不再多话。
晚上,宫里传旨,安排绾晔十日后面圣。
又过了一日,宰相府送来了许多礼物,光是礼单就有厚厚一沓,送的东西事无巨细,应有尽有,让绾晔也吃惊不小。
十日闲得无聊,偶尔会去龙景飞家中拜访,可龙景飞每次都非常冷漠,绾晔也不再多去。倒是谢倩邀过她几次,每次去都看见谢倩跟那天在郊外遇见的男子一起,谢倩在皇帝册立皇后之后就要被册为妃子,绾晔觉得不妥,每次稍作停留便道别离开。
不想十日竟是如此漫长。过几天,绾晔乔装去了市集。离面圣的日子还有两天,绾晔耐不住了。丫头碧荷也被憋坏了,出了门就大呼小叫,绾晔一副风liu倜傥的模样也与平时有很大的不同,在江南,她们经常这么出门,甚至还结识了江南有名的红倌人,来京都这么久,却是天天窝着,还要装乖巧,实在很不舒服。下馆子喝酒,主仆二人不亦乐乎,却不曾注意到邻桌男子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叫云楼,当朝宰相,也是那位经常陪在谢倩身边的公子。大婚前,这互相不认识的一对不知见了多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