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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离殷改龙

从玄镜入口跳下的神会被脱去胎骨,只剩下带着前世记忆的仙魂和真身游在尘世间。

飞过凤凰山的凰兮,落在她曾经热爱的小山村的村口,这里同样被天火焚烧殆尽。

那葱郁树林成了焦木,那篱笆草屋成了烟灰,那田园绿苗成了焦土。。。。一幕幕可怕又没有生气的景象印入凰兮眼底。

凰兮将凤凰真身化为一缕仙魂的人形,幽幽地拖沓着真丝长裙走过那焦土,赤瞳流下似血的眼泪,点点滴滴洒在焦土上,又慢慢渗入到死气龟裂的地底里。

那是‘赤瞳之泪’!女神对凡间的哀惜和怜悯,她用她的灵血来恢复大地的生气,因为被凤凰真火焚烧过的大地在几百年内是很难再孕育出新的生命,所以,她在补偿,补偿这片土地失去的灵气。

土地似长了个嗜血的大口般,贪婪地将凰兮的‘赤瞳之泪’吸收去,在地面上找不到一丝痕迹。

她那鲜艳的百鸟朝凤天丝嫁衣,沾染上尘土的焦黑,被她踏过的地方,土地正一点点褪去焦色,仿佛有某种生机蠢蠢欲动,似想从地底下破土冒出。

果然不多久,在她离去的后方土地上,朵朵新芽冒出,又只在一瞬间,那里就变成红绿相辉一片。

绿的是草,红的是花。它们尽地吸收了‘赤瞳之泪’,所以能在瞬间恢复原貌。

凰兮继续走着,身后的土地一片片苏醒过来,她漫步走入了村子。

这里早没有一家完好的茅舍,也没有一个鲜活乱跳的孩子,更没有辛勤忙碌的大人。

只有一片死迹,她的‘赤瞳之泪’将要流完,却无法将死亡的灵魂招回。

凰兮赤瞳的颜色越来越淡,似乎连她自己都支撑不住了,因为灵气释放的太多。

她的步伐凌乱地晃了一下,待勉强定住后,她继续往前走,这时‘赤瞳之泪’干枯。

如果没有时间来修炼,恐怕这‘赤瞳之泪’也无法恢复了。她回眸看了看后面那片姹紫嫣红的一片,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只要能救回一些算一些吧!她现在是内伤加气尽,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去帮助人类。

那就先歇一下吧,看还有没有活着的生物,那怕是一只禽畜也好。

如果这里再没找到任何生机,那就去离殷国皇城,因为那是离殷国唯一没被焚烧的地方。

“孩子他娘你醒醒!”

“离苍,离荫,我的孩子!”

“你们都醒醒吧!啊——啊——!!!”

凰兮正闭眼修神时,一道哭泣绝望的声音响彻天际,他一遍遍的呼喊是那样的凄惨,震颤了她的心灵。

还有活人?凰兮睁开眼睛,赤瞳慢慢转浓,似乎看见一道希望。

少死一个人,父王的罪孽就减轻了一分!

她依声飘飞去寻找,终于在一个村子的角落里,看见一家只剩半壁茅舍还未被焚掉的农家。

其他的都化为灰烬,就剩一个活着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边还有一个女人及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的尸体。

凰兮的仙魂慢慢走到男人的身边,看见他悲伤的眼泪,她的心瑟瑟发抖,多么悲惨的一幕!

她将身子蹲了下去,透明的玉手如风般抚过那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脸上。

这一家人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烟熏死!

凰兮刚在想这家人怎么会完好的保留下尸体时,眸光突然扫到茅屋基底下,留着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

冰露!

这家茅屋门前有冰露的痕迹,连带那个男人身上也有。

冰露是冰凤凰一族的琼露,只有他冰族嫁娶之礼上才会洒的东西,说是作为对新人的祝福。同时冰露是除青龙族神水外,另一种可以抵挡凤凰真火的东西。

冰露能抵挡真火,但不能灭。这也是冰火两族共同存在的原因——世间万物是相生相克的。

因为有冰露的作用,所以这家茅舍只被烧了一半,而这就是一家三口不是被烧成灰烬,而是被熏死的原因。

凰兮走到男人面前俯下半躯身体,一手碰在他肩上,一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嘴里念了一串祭语。

刹时,看到了男人身上冰露的来源,那是凤凰山合峰那晚,由天上滴落在他身上的。他回家后,那些用眼看不见的仙露,自然洒在了他家门前。后来天火降落时,他进了都城,所以他没有死。等天火被青龙族的神水扑灭时,那点冰露抵挡不住真火的凶势,在持续煎熬中,冰露一点点消化,最后烧到剩下半间茅屋,那母子三人虽躲到屋内,避过了火的吞噬,却还是被浓烟呛死。

凰兮抽回手,头有点晕眩,她本来就仙气不续,现在还用观心法看过去,体力又消耗不少。

她在没有任何东西的搀扶下,跌坐到地上。看了看躺在地上离她最近的小女孩,她一时心酸,好想流眼泪哦。

凰兮只是想着,突然,本来干枯的‘赤瞳之泪’竟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中溢出两三滴,滑落到小女孩的脸上。

这时连凰兮都没有想到,那赤红色的眼泪竟在小女孩身上起了变化,挥发出一股缠绕缥缈的红色雾气,将小女孩的周身围住。

凰兮瞪大杏眼,她看到了,她看到小女孩的魂魄在慢慢聚拢,最后聚集了两魂七魄。

她看着怪像的产生,等了许久,那五行命魂——爽灵,迟迟凝聚不起来。

小女孩那二魂七魄聚成的人灵,飘在空中,死死地盯着那个抱着她尸体痛哭的男人,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凰兮,凄楚可怜的眼神似乎在寻求凰兮的帮助。

凰兮无法拒绝她,于是勉强地再次聚神敛法,额心的火焰缭纹重新燃起与赤瞳相辉映,欲强行招回女孩的命魂。

然而,凰兮现在的神法几乎殆尽,并且她自己也只是一缕仙魂,根本不能引回女孩的命魂。

爽灵命魂属五行,主阳。是为气之变,招回爽灵,需合‘金木水火土’五行,但女孩是被火吓到呛死的,所以,火这一行,无法再合成爽灵。故而凰兮拼尽全力也没能做到将此魂招回。

但凰兮听到小女孩对她的声声哀求。

“姐姐,救救我!”

“姐姐,我不要离开爹爹!”

女孩将这两句话,遍遍重复着,眼中满是恐慌和哀怨。

“姐姐——”女孩看见凰兮似乎用尽全力也没能救回她后,只好闭口,沉静了一会,她叹口气道“姐姐,您救不了我了,我知道。”接着将眼光转向她的父亲,她流着泪道“姐姐,您一定是神仙,因为只有您能看到我,并听到我说话,那离苍求求您,能帮我照顾父亲吗?直到他死。”离苍的话,已经很像大人说出的话,她的那种孝心,令凰兮感动。

凰兮和离苍同时望着她的父亲,那个男人已经喊哑了嗓子,正僵硬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神仙姐姐您一定能办到的对吗?”离苍飘动的魂灵飞到凰兮面前,扯着凰兮的袖口,一脸的相信与托付。

“好!”凰兮温柔地抚着离苍的发丝,慈祥地伸出右掌,将离苍的魂灵收到手心,将之化为一股气吸入火焰额纹中。

离苍的二魂七魄与凰兮混为一体,凰兮本身主火,生出新的爽灵命魂。

凰兮扬起幸福的笑,眸底还着一抹感激之,这是离苍在凰兮体内流露出来的感。

凰兮一步步走向离苍的尸体,再次望了望那个失神的男人,她坚定了赎罪的第一个任务——给这个孤独的男人养老送终。

凰兮一转身化为一缕红光,飞入离苍的身体。

“爹爹!”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那一刻间,对男人来说仿佛是一道天籁,唤回了他渐渐消失的生气。

“离——苍——”男人机械似地放开妻子和儿子的尸体,看着缓缓坐起身子的女儿,他涣散的眼光慢慢地聚焦起来。

“爹爹!”离苍大喊一声,脸上的泪水似断了线般淌下,她扑到男人的身上,短小纤细的手臂环着男人的腰际,失声痛哭。

“苍儿,我的女儿啊!”男人感触到怀中的真实温度,紧紧地抱着离苍,声音渐渐恢复温度。

“爹爹,我们一起葬了娘和弟弟吧。”离苍的话提醒了男人,他的妻子和儿子还正暴尸在外。

男人看着挂着泪珠的女儿,她是那样的认真和懂事。他抱着死而复生的女儿,心里似乎找到了很大的安慰。

看着村外那突然茵绿一片,开着怪异花草的山岗田地,男人点了点头,抱着妻子起身,刚想把儿子也挂到背上,却见女儿将儿子的尸体拖起,转身背在了身上,对男人露出一种悲极生乐的淡笑,说道“爹爹,我们走吧。”

“嗯,我们走。”男人起身走去,与女孩并肩相行。

一大一小,拖沓着沉重的脚步向村外走去。。。。

“我走了,你安息吧!”离苍将父亲的尸体和母亲及弟弟的坟墓葬在一起,她向安眠于地的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几十年过去,男人终于在离苍的照顾下,安然终老。

再拜了男人三下,离苍嘴角勾起如释重负的笑,这是属于凰兮的笑。

她转身离去,瞬间幻化回凰兮的容颜,并一步步走向离殷国皇城。。。。。

关于离苍的身,那是达成契约的代价,而凰兮从此将使用离苍的身体遁入尘世。

这是一个关于‘离殷改龙’的故事,几百年前一直在离殷国流传,更甚者改成故事,将之定型记载在离殷国的族谱中,且成为王公子弟入学修身必上的第一课。

满天的大火,烧焦了离殷国八百里山河,最后只剩下一座皇城未被大火洗礼。

离殷国君在梦中看见放下灾火的妖孽原形,那是一只周身通红的凤凰鸟,巨大的翅膀和身躯都是火焰,是它扇动了几下,结果掉下几点火星,不想落地时,酿成了燎原大火,且是用一般的水都扑不灭的火。

天火无的肆虐,烧毁了山林耕地庄稼,烧死了国民百兽飞鸟。最后火从四面八方蔓延到了皇城外,那时只剩下皇城还没有被焚,其他都化为乌有。

离殷国君很是害怕,他在梦中拼命的想逃跑,拼命的叫救火,结果大火离皇城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外城,很快也会烧到皇宫里。

离殷君梦中急中生智,跪在大殿外,对着天祈求,希望天神能够消灭妖火,为他离殷国保住最后一片疆土。

还好,心城则灵,他祈求完没有多久,皇城上空突然出现一条神龙,它婉横盘旋在上空,吐下大雨,瞬间将火灭尽。

火痕只停留在了皇城外墙,不但保住了皇宫,还保了一城子民。

离殷君欣喜若狂,赶紧拜谢神君。

刚拜完,他发现是在梦中。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离殷国在那年遭到毁灭的打击,离殷国君刚开始不知道那降火的妖鸟是什么。

幸好在梦中他看清楚那罪祸的源头——那种‘鸡头,蛇颈,雀毛,鹰爪’的红色妖鸟。

他醒来时查阅到一本古书,上面有只字片语的记载,好像是叫做——红凤青鸾的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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