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这么拖下去我就要疯了，二位。”组长摇晃着手里的酒杯，里面的冰块叮当作响，“现在我们已经瞒不住什么，所有媒体都清楚这个中国人控制了核导弹，尽管我们不停地否认，但这没有什么用。国防部长先生已经多次问我进展，老实说我没有什么把握让他投诚，现在我压力很大。”
“我也一样，不过你也清楚媒体是瞒不住的，这是早晚的事，洛迦山没有自己跳出来承认我们就已经感谢上帝了。”C组组长也忧心忡忡，“我们必须在激怒公众之前把这件事解决掉。”
“我看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B组组长烦躁地说，“最近几个星期媒体上都是有关控制核导弹的内容，我看不如公开算了。”
“你才是真的疯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没有政府的认可他们不管说什么都是没有证据的胡说八道！”C组组长叹口气，“我们只需要继续否认就是了。”
“我也认为不适合公开。”组长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溜达着，“已经隐瞒了这么久不如继续隐瞒下去，直到我们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一切。”
“你认为这现实吗？”B组组长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上次的失利给了他强烈的挫折感，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在那次行动中，他的轻率给这个国家所带来的巨大威胁——洛迦山手里掌握的可不是手榴弹，“洛迦山会不会同我们合作，难道现在还没有一个结论？”
“目前……还在进行中。”
组长对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可用的答案，他自己就在这种拖拖拉拉的谈判中一天天地等待着。有一点进展大家都欣喜一番，有一点对立大家又都烦恼一番；在期望中不断地迎来失望，在失望中又不断产生新的希望。有人说在热烈的期望中，时间是过得最快的，这话可真不假。
“哼！那就是没有结论。如果他不合作我们怎么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一切！”B组组长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进攻的方案，他的特种部队每天都在对一座模拟住宅进行拘捕训练，并且学习了常用的中文词语。这一次他必须一击必中，否则他可能没有机会来弥补错误了，“我看还是要武力解决。”
“你闹得还不够？”组长一惊，上次攻击给他惹的麻烦就够多的了，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竟然还不死心。“士兵在那些机器面前不堪一击，他们甚至都没见到洛迦山本人。”
“那是对他的机器不了解造成的，可是我们现在有了新的武器，这一次我们把握很大。”
“我可没有太多的信心。”组长的心情开始恶劣，“我只知道没有那么多的机会能让你一遍遍地尝试。”
“如果启动了核导弹怎么办？”C组组长似乎也不赞同攻击，“我们不能有一点失误，那可不是一枚核导弹的问题。就算我们成功活捉洛迦山，而他不肯停止核导弹的发射，我们也毫无办法。”
“行动方案中已经想到了这个，我们可以用钻地炸弹把那个一号炸毁。”
“开玩笑！”组长的心情已经极度恶劣了，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把一堆脏话倾泻出来，“一号只是洛迦山控制手段的代号，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这一切。我们只是假设他有一台超级计算机而已，他如果不是用计算机控制核导弹你用钻地炸弹炸什么？”
“不用计算机怎么控制？你当核导弹是玩具吗？他当然是用计算机来控制的！我们只需要把他的住宅炸个底朝天，毁坏所有东西。我就不相信，他光着屁股也能控制核导弹？”
组长平静下来，别看B组组长这家伙是个老粗，可是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洛迦山必须要借助什么东西来控制核导弹，丹尼尔也是这么说的，只要他身上没有这样东西他就什么也干不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武力解决就有了一定的可行性，只要把洛迦山顺利抓捕并炸毁他的住宅，洛迦山就应该没有控制能力了。
“这件事很重大，事关几百万美国人的生命。我们不能有一点点失误，否则你知道后果。”
“可是这么耗下去根本不能解决问题！这个混蛋没有诚意！”B组组长很激动，“别和我说你没感觉。”
“可是问题在于……”组长的确感到洛迦山没有什么诚意，但是拖延是没有意义的，正是这个理由让他觉得有和解的希望，“他拖下去没有意义，他最终还是要合作，他不可能这么生活一辈子吧？这么下去他和在监狱里没有区别，而且还不如进监狱。”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就知道拖延没有意义？”
“两位不要争了！”C组组长从嘴里喷出一个烟圈，“我看不如一起做，边谈判边准备武力解决。”
“我们现在就是这么干。”
“不一样，”C组组长的眼睛狡黠地看着他们，“我们拉中国人一起干，怎么样？让他们来帮我们武力解决。”
“中国人？”B组组长一怔，“中国人是上帝吗？和我们自己的部队有什么区别？如果我们会搞砸的话他们也同样会。”
“中国人未必肯参与这件事，他们精明得很。”组长立即领会了C组组长的用心，中国人去抓捕洛迦山失败的话，民众就不能把矛头指向白宫和五角大楼了——恐怖份子是中国人，把反恐行动搞砸的也是中国人。如果这次行动导致了核导弹的发射，责任当然也大都在中国政府身上，估计总统先生是乐于看到白宫不受民众谴责的，这可事关他的连任竞选。而更重要的是：既然中国部队参与了抓捕洛迦山的行动，就意味着把中国政府拉在洛迦山的对立面上，洛迦山就永远不会对中国政府效忠了。
“那要看利害得失，我们准备了很多条件。”C组组长得意地喝了口白兰地，“中国人有三十二亿美元的战略物资被我们扣留在西海岸，在能源与核问题上我们也可以作出让步，当然还有经济上的条件，很多。”
“为了一个洛迦山，这么做值得吗？”
“这不是为了洛迦山，是为了几百万美国人的生命。”
B组组长立即反对：“可是他们未必成功……”
“就是因为未必成功，所以才让他们来干。”C组组长有些不耐烦，这些海军陆战队出来的家伙真是头脑迟钝，“如果我们和中国部队联手都不能把这件事解决掉，那就说明洛迦山的能力的确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这就意味着我们将同洛迦山长时间对峙。我们不能让洛迦山对任何国家效忠，否则就会对我们造成更大的危害，而这个国家极有可能是中国。资料上说洛迦山是一名右翼极端份子，如果中国政府意识到了他的价值难免会对他进行拉拢，洛迦山如果服从了北京的命令那就是我们的恶梦，所以我们要确保洛迦山和中国政府站在对立面上。”
“可是中国人也不傻，他们就像乌龟，有一点动静就把头缩回壳子里，不会轻举妄动的。”组长觉得这个方法好是好，就怕中国政府不会同意，“他们也知道如果插手又解决不了，只会给自己惹上**烦。”
“所以他们要全力以赴，而且他们不像我们这么了解现实情况，他们只知道洛迦山能控制一枚核导弹，有几十个机器人而已。”C组组长心有成竹，这个方案他已经同国防部长协商过了，而且向北京吹风的工作早就在进行中，“我们现在只是要求他们来帮忙，务必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况且条件又是这么丰厚……”
“真是丢脸！”B组组长铁青着脸说，C组组长没有理睬。
“不管成不成功，”组长思索着，“至少能保证洛迦山不会和中国政府站在一条线上。”
“国防部长先生怎么认为？”B组组长忍不住问，国防部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如果国防部长认可的话自己反对也没有用。
“国防部长先生是认可的，我只是来征求你们的意见，如果没有不可行的理由，国防部长先生会立即向总统先生汇报。”
“我没意见。”组长表态。
B组组长无奈地说：“我……也没有！”
“我想我们一致通过了。”C组组长把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
铁博远大步流星地走进办公楼，从秘书手里接过一叠资料，顺口问：“朱逸群来了没有？”
“已经来了，”秘书小刘回答，“要他过来吗？”
“让他现在过来。”
“是。”
铁博远坐到办公桌后面，看了看资料，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今天的事有些棘手，美国人要求中国政府派兵协助抓捕洛迦山，这让他有些捉摸不透。美国人应该没有那么弱，而且让中国政府出兵协助很有点下圈套的味道——成功了最好，失败了就是中国政府造成的。现在上边要自己拿个意见出来，是派还是不派，毕竟现在洛迦山的情报搜集是自己的部门负责。
这个意见很难拿，尤其是现在铁素文还没到拿出成果的时候，要出个意见跟胡说也差不多。更何况这个意见就是说对了也只是自己的份内工作，是应该的。可是如果说错了，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个小辫子自己还是不想给别人的。
“铁处，您找我？”朱逸群走进办公室，把门关上。
“坐。”铁博远指了指沙发，“美国人要我们派人去抓洛迦山，你认为怎么样？”
“开玩笑吧？他们自己又不是没干过。”朱逸群纳闷地接过铁博远递给他的文件，上面写着美国政府的提议和要求。
“现在上边要我们提一个意见，去还是不去。”
“条件还挺优厚，看来是真急眼了，他们也有今天。”朱逸群看着文件，上面开出的条件还是很吸引人的，光是同意解禁被扣押在美国西海岸那批价值三十多亿美元的战略物资就已经让他惊讶。这些物资已经被扣押了超过十个月，美国方面一直以军事科技含量过高不宜出口为理由不允许出港。更何况还有其他的条件，无论哪一条美国政府在以前都是坚决不会同意的，现在为了一个洛迦山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觉不觉得有圈套？”
“反正我觉得这个事有点怪，美国人很现实的，现在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只是要求我们派出一支特种部队来抓捕洛迦山，有点问题。”
“我也这么想，可是总参里面提议派兵的人多，搞得我也不好多说。”铁博远叹了口气，有些人就是目光短浅，看见了好处就恨不得立刻吞下去，连里面有没有鱼钩都不管了。其实在铁博远的心里面，洛迦山的价值远远大于那些美国政府开出的条件。总参那些人认为美国人是急糊涂了才开出这些条件，其实美国人才是最实在的，洛迦山等同于美国核武库，孰轻孰重美国政府掂量得很清楚。尽管目前的资料显示洛迦山只是控制了一枚核导弹，但是从理论上讲能控制一枚就能控制两枚乃至更多，所以洛迦山的潜力巨大。
“如果我们派人去了，洛迦山会不会向我们发射核导弹？”
“要是你你会吗？”
“应该不会，我下不了手。”
“那洛迦山应该也不会。”
“只要洛迦山不向我们发射核导弹，我们就不用担心什么。可要是洛迦山向美国或美国的盟国发射了核导弹，这笔帐会不会算到我们头上？”
“洛迦山入了美国籍，他有绿卡，没错吧？”
“对。”
“那他就是美国人了，这是一个美国犯罪份子的行为，跟中国有什么关系？这笔帐应该算在美国人头上才对。”
“可是……”朱逸群有点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上司是同意派人还是不同意，“世界各地最近的报道都在强调洛迦山是中国人，而且还说他的绿卡是假的，他是中国军方情报人员之类，这些情况很……您同意派人？”
“我刚才说的都是总参那些人说的，我可不赞成。”铁博远皱着眉头，“美国政府就是要把我们也卷进去，中国也是有责任的，中国不应该放手不管，他们就是这么想的。洛迦山如果做了什么的话，中国就算当不了替罪羊也有一定的责任，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其实美国人也傻，既然都说了洛迦山的绿卡是假的，怎么不把他驱逐出境，把他赶走就是了。”
“是你傻！洛迦山能控制美国的核导弹，如果他回中国的话，我们还造什么核导弹，让他去控制美国的导弹自己炸自己就是了。亏你还是情报科科长！”
“可是……不会啊，他的电脑美国人不可能让他带走的，他只能依靠那台超级计算机才行，把洛迦山赶出美国，他不就控制不了核导弹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必须要用超级计算机才行，你看见了？连美国人都说不清楚，你说得就跟你亲眼看见似的。”
朱逸群有些瞠目结舌：“要……要是这样洛迦山就太可怕了，美国人不会让他活着。”
“哼！”铁博远瞪了他一眼，“洛迦山如果到其他国家的话，美国就没有安宁日子了，无论哪个国家有了洛迦山这个天才就有能力成为世界霸主，美国人怎么可能让他离开？别说他的绿卡是假的，他就是偷渡的美国人也得抓住他不放，他这辈子也别想离开美国。不过美国人现在没胆子杀洛迦山，谁也承担不了这个后果，所以要我们去。”
“如果我们摧毁了他的计算机，他不就干不了什么了……”
“你真是个死心眼！计算机在哪儿呢？”
“可是不用计算机用什么，没别的办法……”
“你别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对洛迦山知道得太少，他用什么方法控制的核导弹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铁博远给自己点上烟，也甩给朱逸群一根，“再说，美国政府是有想法的，核导弹被控制毕竟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东西也不好控制。如果洛迦山只有一枚核导弹，他肯定不敢轻易发射，不然他就没有筹码了，是不是？他只会在觉得大势已去的时候才孤注一掷，真的发射这枚核导弹。我看五角大楼上次是算准了洛迦山不会这么干才突击的，只是没有想到洛迦山的自卫能力这么强，这是典型的轻敌，而且现在他们也确定了洛迦山能控制的核导弹的确只有一枚。”
“那么现在美国政府有了防备，洛迦山想多控制几枚核导弹恐怕很困难；洛迦山也有了防备，美国政府想再去抓捕也很困难了。”
“僵持。这就是僵持，这就是美国政府需要我们的理由。”
“那么您打算怎么答复？”
“我的意见是不去，但是绝大部分人同意派部队，上面可能要派九处的人。”
朱逸群一凛：“九处?”
“而且要九处派四个人，洛迦山肯定完了。”铁博远直接用手掐灭了烟头，“把洛迦山交给美国人，真他妈不甘心，这个人顶得上二十个装甲师，十个战略导弹团。”
“要四个人！定了？”
“还没有，但估计是早晚的事，这帮鼠目寸光的龟蛋。”
“那我们的工作就结束了？”
“差不多吧。”铁博远叹口气，“但是工作还要继续，接着去找洛迦山的亲戚朋友之类，有用的就监视起来，说不定以后我们能利用洛迦山。我会再去疏通中央，洛迦山的价值很大，这样做太可惜了。你去和素文联系一下，写一个不适宜派部队协助美国抓捕洛迦山的报告，回头我递上去，你去忙吧。”
“是。”
朱逸群出了办公室，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九处，那是中国的顶级机密部队，外界没有人知道这个部队的存在，他们的工作从来不为外人所知。这次中央要派九处去解决洛迦山，目的就是为了一击必中。
九处从来没有失过手。
九处要派四个人。
九处派出的人手历来不超过两个。
朱逸群长叹一声，自己的心血白费了，不管处长怎么想，洛迦山的情报工作现在基本可以宣告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