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街头的议论，沉浸在无比抑郁的情绪中的林奇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耳边一直回响着这样一句话：
“感知波度13，低于修习晶术的最低标准，不适合修习晶术。”
“13？”一想起这个不吉利的数字，林奇都有些咬牙切齿了，“怎么会变成13了呢？我的感知天赋明明是75的啊。”
不仅自己难以相信，就在刚刚启蒙学堂的招选测试仪式上，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许多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负责测试的伽罗学院的一个二级晶术士更是急的满头冒汗，按照仪式程序，战战兢兢的宣布了测试结果后。又忙着换了台备用的感知波度测试仪，结果完全一样，再换一台······
又换了一台······
那个标示能力的数值，始终定格在了13，这个倒霉的数字上。最后，二级晶术士终于放弃了，竟一下瘫倒在了会场上。
林奇也一下子蒙了，还傻愣愣的站在会场中央。
在场的还有几个晶术师，纷纷不顾礼仪，把自己的感知波动发射到了林奇的身上，数息之后，又都互相望着点了点头，眼神之中的意味非常明显：果然就是13！
这下全场所有人都傻了！
整场仪式热热闹闹的进行到了这里，都以为简单测过后，就等着伽罗学院隆重的宣布了。
伽罗学院的晶术士们谁也没有预料到出现了这个悲剧的场面，一时都呆若木鸡，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坐在台上观礼的省城来的爵爷们更是不明状况，面面相觑。
台下却议论纷纷起来。
“呵呵，这是什么天才啊，连个潜力者都算不上，整个一个普通人嘛。”一个受邀从省城来却没有资格上台的小官员有些幸灾乐祸的向坐在他旁边的人说道。
“啊，这位大人，您可能不知道，这个林奇本来确实是个天才的。要不，伽罗学院也不会傻到不了解底细，就搞出这么大仪式来，还请了这么多的人。”旁边坐着的恰好是一个来自帝国晶术学会省城分会的年轻人。
“哦？看来你了解情况喽，他什么时候成了天才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小官听到年轻人叫他大人，顿时来了兴趣。
“啊，是这样的，大人，您知道咱们帝国规定，每位公民在6岁进入启蒙学堂时，要接受先天感知能力的测试，用以挖掘晶术人才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晶术学是整个社会发展的最重要的基础，咱们帝国的几千年来强盛不衰也主要由于对晶术学的重视和对晶术士的培养上。”官员听着点了点头，这是人所共知的。
“而这个林奇就是在他6岁也就是去年进入启蒙学堂例测时，发现是个天才的。”年轻人继续说道。
“哦，那这个林奇那时候例测能力是多少啊？”
“大人，这个您也知道，低于15波度的要算是普通人，也就是缺乏修习晶术的先天条件。”这年轻人，没有直接说出林奇的能力值，而是先卖了个小小的关子。看官员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而高于15波度的叫做潜力者，即是有着修习晶术的潜力。同时呢，又分为低能潜力和高能潜力。15－30波度的称为低能潜力者，30－45波度称为高能潜力者。波度在45以上才被称作天才。”说到这，口气又停顿了一下。看着官员十分注意倾听的样子，知道兴趣完全被自己调动起来了，才继续说道：
“这个林奇，当时是被测出了高达75的感知波度！”
“啊！”官员果然是吃了一惊，“75，这么高，比天才标准还要高出2个波段来。那可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对呀，要知道，这可是一个高级晶术学士的感知能力水平呢。”年轻人十分满意现在的效果。
“也就意味着稍加修习，就可以成为晶术士，甚至是晶术师都触手可及呢。”
“哦，”“官员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是否还意味着，有可能成为大晶术师？”官员有些不确定的口气问那个年轻人。
“非常有可能。”年轻人语气十分肯定的回答。
“大晶术师啊，那可是跟皇帝陛下都平起平坐的真正的大人物啊。”官员自言自语着，有些失神的目光再次看向了会场中的小脸涨红，身材单薄的少年林奇。又有些难以相信。
“就是他？”
“对，就是他。当然，这只是先天能力，还要通过修炼继续提高感知，并且还要修习庞杂繁复如浩瀚海洋般的晶术学知识，才能最终成长为大晶术师的。”
“怪不得，伽罗学院搞出这么大个动静来。”官员终于明白了伽罗学院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搞出这么个观礼仪式来。
“这样的天才被他们招到学院里，不仅提升伽罗学院在整个帝国的地位和知名度，以后如果真的成了大晶术师，院长大人恐怕也要流芳百世了。”
“呵呵，大人，您真是聪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不过，伽罗学院能够得到这个天才的培养权，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的。”
“哦？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么？”一听说有内幕，官员立即又来了兴趣。
“嗯，大人，您想一下，这个林奇6岁的时候就测出天才的能力了。为什么现在7岁了才被伽罗学院招选入院呢？”这里，年轻人又卖起了关子。
“哦，那不是咱们帝国有严格规定，每个公民必须要经过启蒙学堂的三年启蒙教育，才能进入更高一级学校进修的嘛。”官员顺嘴便说出了理由，马上又想不对，现在这个林奇也才7岁啊，也还没有到三年啊。只听那个年轻人也说道：
“现在林奇也没有启蒙教育满三年啊。再说，他是天才嘛，天才都是可以破例的。”身在官场的官员也自然认同这样的规则。
“您再想想啊，大人，咱们东南行省，不只是伽罗学院一家著名学院的，还有木兰学院啊，青冈学院啊等等，名望都不低啊。当时这个天才的测试成绩一传了出出，这些学院都派人来龙牙镇为他进行测试，并极力邀请林奇到他们的学院学习。而伽罗学院为了打败这些竞争对手们，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啊。”
“呵呵，这个学院之间还能像我们官场一样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吗？”官员毫无顾忌的说出了实情。年轻人有些不敢接话，
“也没有那么残酷啦。不过刀光剑影，明枪暗箭还是有的啦，听说在紧要关头，伽罗学院请动了总督伯爵大人出面才摆平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木兰学院的。这次仪式也有像这些对手学院们示威的用意的。”
“哦，那些对手学院还真来观礼了吗？”官员微笑着问道
“您看到那边没？”年轻人把手一指，
官员扭头向年轻人手指的方向，会场的右边看去，那边做着一些身着术士礼服的人，看他们各个咧嘴笑着，无比开心的神情似乎比自己更加幸灾乐祸呢。
“嗯，你说今天这个测试结果是不是这些竞争对手搞的鬼？”到底是混迹于帝国官场的人，凡事总是会联想到阴谋诡计上来。
“应该不会，这样的晶术天才十分的难得，即使不是由自己学院培养，但毕竟还是我们东南行省，我们帝国的。各个学院的院长们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年轻人解释说道。
“那这个林奇为什么会去年测试75，今年测就变成了13呢？”
“唉，这就是命运之神的安排了。历史上也曾有过这样的例子，感知天赋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不过没见过下降的这么快的。或许还是他自身体质血脉特异的原因吧。”
“嗯，他一个人体质特异不要紧，可把个热热闹闹的仪式给搞砸啦。让这么多人都下不了台。”看着台上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老爷们，现在一个个如坐针毡，坐着不是，下来也不是尴尬神情，心里更加的开心。接着又说道：
“这伽罗学院也够倒霉的，处心积虑的搞这么个示威炫耀的仪式变成自己打自己的脸啦。”
“是啊，大人，这么隆重的一个仪式变成了一场笑话啦。”年轻人有些感慨的说道。看着仍然站在会场中，但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而脸色发白，眼神渐渐变冷的林奇又说道：
“最可怜的是这个孩子啊，大人们的争斗不该把他卷进去呀。即使没有了感知天赋，修习不了晶术，但还是可以修炼斗技，或者其他职业。但现在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么大的挫折打击，以后恐怕真的要夭折了。”正说着，突然从台上传来一声惨叫：
啊——
一股鲜血猛地从观礼台上飚起到了半空，哗地喷洒了下来，落在了会场的地面上。
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也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怎么啦？怎么啦？出什么事啦？”官员立即跳了起来，大叫。
“啊！院长大人！是伽罗学院的院长大人！”
“快，快，快去找医士来，院长大人吐血晕过去啦。”原来在观礼台上主持仪式的一位伽罗学院的院长大人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刺激，竟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顿时引起一阵慌乱，纷纷围了过去，叫医士的叫医士，施晶术的施晶术，看热闹的继续看热闹。
没有人再注意到那个曾经众所瞩目的焦点少年林奇。甚至有个冲到台上去的伽罗学院的晶术士经过林奇身边，还狠狠地推了他一下，把瘦弱的少年推到在了地上。
只有那个与官员聊天的晶术学分会的年轻人，注意到了那个倒在地上少年林奇，平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步伐缓慢但是坚定从容地走出了会场。
一直神色平静地走到了大街上的林奇，面对热闹的人群，郁闷至极的心情这才爆发起来。但并不是因为从天才到普通人的巨大失落和那些大人们的前捧后弃的炎凉际遇。
“对不起了，妈妈······”倔强坚强的少年低下了头，眼里泛起了泪花。
学习晶术，成为晶术士，是两年前故去的妈妈生前对自己最大的期望。为了这个选择，一向柔顺的母亲竟与父亲争执了起来。这也是父母间唯一的一次争执。
身为六阶斗士，获得“帝国勇者”称号的父亲，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修习斗技成为斗士，来继承自己的武勋。可是从来对父亲百依百顺的妈妈却是坚决的反对。
她认为，林奇应该成为晶术士，并且对此有着莫名的但非常强大的信心，认为林奇一定会成为晶术师的，而且成就还会更高，成为大晶术师！
6岁时的启蒙测试也证明了这一点，林奇果然有着非凡的感知天赋，似乎天生就是修习晶术的料。
父亲也不再后悔当时听从了母亲的决定，而没有对林奇进行必要的身体锻炼。为修炼斗技而打基础的身体锻炼会破坏与生俱来感知天赋的，这也是几千年的实践形成的常识，斗技与晶术不可能同时修习。
林奇对自己的母亲也具有强烈的信心，而且这种信心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什么理由，但是就是完全相信，自己一定会成为晶术师！
所以，林奇对所谓的天才并不感兴趣，而失去了天赋，完成母亲的愿望变得渺茫，这才是真正的痛心。
“这个讨厌的伽罗学院！”林奇禁不住在心里恨恨的想。
“都是这个伽罗学院！非得要把自己当做天才来搞，还有那些参加观礼的人，都是一群蠢人。”
回想起了自己被宣布失去天才资格的那一刻，那些大人们瞧向自己眼神立即变得冷漠，不屑，甚至还有嘲笑，幸灾乐祸。
尤其那个推了他一把的伽罗学院的晶术士，居然在自己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回过头来狠狠地瞪自己一眼。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林奇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勇气来，“凭什么？一见自己没有价值，就马上给抛弃掉！”
“嗯！不就是感知波度13么？变成了普通人又怎么了？我努力修习感知能力，还是能够提高的。我就不信，不是什么天才就不能成为晶术士，晶术师了？”
在帝国，普通人并不是绝对修习不了晶术的，只是先天感知潜力值低的话，修炼提高感知能力会倍加艰难，所花费的时间会是潜力值高的人的几倍几十倍。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去选择修习别的职业了。
这时的林奇，似乎又看到了冥冥之中的母亲美丽慈爱的面容，眼神依然充满爱恋和期盼。
胸中更是激起了强大无比的信心来。
“对，就这样，就算一开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感知天赋，我认真修炼，努力提高感知能力，也可以的。虽然会艰难一些，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亲爱的母亲，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成为一名晶术师的！”
“还有，今天的伽罗学院和参加仪式的那些人，我要让你们看到，我林奇，即使不是天才，也会有着天才的成就，我会成为一名大晶术师！”
“我要让你们后悔的！”
小林奇不自禁的攥紧了拳头，暗暗地立下了誓言。
重新振作起来的林奇，再次仰起头，露出阳光般的笑脸，挺胸抬头地向镇北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