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个寒暑,转眼便逝,这两年我一般都在皇宫和相府里转来转去。到皇宫里去住主要是央求皇帝大叔,把太医院的医书全搬来给我看,顺便陪陪皇帝大叔。现在皇帝大叔身边可没有几个儿子公主在身边了,不是出嫁,就是上战场去了。
大启王朝,天颐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不同往年,大雪已经下了三日,正如我出生时,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大地,包裹了花果树木。京都相府,府外车马堵道,人来人往,一派繁忙;府内,灯笼高高挂,亮如白昼,仆从形色匆匆,却是满面笑容。
我的头发被高高盘起,小洛用一支木簪,斜插在我发间。望着镜中的自己,红色的面纱上一双乌黑大大的眼睛,细长的柳叶眉,不需任何描画,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随着眼睛的眨动,上下舞动,原来长大的我是这样,已经很久没照镜子了吧。自从我的脸被毁以后,房里便没有了镜子,要不是上次曲风给我药,这次应该会是我毁容后第一次照镜子。
“小姐,好了。”小洛满意的端看着镜中的我,只是不一会,她便皱气眉,一脸的惋惜。
“傻看什么呢?你家小姐这样不够美么?”不忍他人为我伤心,我调笑道。
小洛垮下脸,“小姐,我是为你不值,如果小姐脸没伤到,那个秦佳莹就不可能是天颐‘第一美人’了。”
我拉下脸看着她,虽然隔着面纱看不到,但通过我的眼神还是能知道我是生气的。“第一很重要吗?下次记得叫太子妃,被人听到你就惨了。”
是啊,当初那两个经常与我作对的人,早已嫁作人妇了。长公主在我十一岁时嫁给了秦佳莹的大哥,秦佳莹在我十二岁时嫁给了太子,这两家还真是好的很,可就不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
“知道了,我的小姐。”小洛对着镜子中的我,笑嘻嘻道,但笑的似乎有点勉强。
轻步移到大厅,面对众多宾客,藏在面纱下的脸并没有任何变化,而眼睛却在笑,五年来,它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笑,现在已经不必故意强求自己改变心态就能做到了,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谁能看出这双带笑的眼笑的有多虚伪。
在别人眼里我是拥有最盛大的成年礼的怀溪郡主,有皇上的圣旨,有皇后的亲临,有文武百官的祝福。却也是最不幸的,面目不能见人,走哪都得戴着面纱。皇后拿下我发上的簪,换上托盘上的白玉簪。当那支白玉簪插在我发间时,我笑了,真心的笑。此簪并没有什么华丽的外表,精细的雕琢,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根,通体的白,中间有一根细细的红线,不仔细看根本不可能看的出来。它,是娘亲留给我及笄时戴的,唯一一件娘亲交代要给我的物品。
我四处搜寻着,上官璟没来,他走之前说过我及笄时,他一定会来的。可是,他没来,是不是战场上有变,没时间回来呢?我收回思绪,跟着父亲与众宾客一番寒暄后,便带着小洛离开了宴席。
“哎,长大了,一点也不好。不能到处乱跑,不能大声笑,不能出府玩,不能吃想吃的东西,连走路都得小步子。”我一人坐在屋里,无聊的把玩着各种各样的发簪。这些簪子都是哥哥姐姐们四处寻来的。小洛则去大厅帮忙了,客人太多了,我又不喜欢热闹。
“哎···”我叹了口气,上官璟不在,太无聊了。
“呵呵···”从窗外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鬼都知道是在笑话我刚才说的话。
“谁?”我警惕的问道,男的。
“凝妹妹,不认识了么?”上官璟说完从窗外翻身进来,一下子坐到我身边。
我心里满满的快乐,他来了呢,没有骗我。我瞪着眼睛,不悦的说道:“你就不会从门那进吗?想吓死我啊”。
他没有说话,伸手把玩我首饰盒内的发簪,从怀里掏出一个雕着繁花的小盒子,往我眼前一晃,“礼物要不要?”
我伸手欲拿,却连碰都没碰到,撇过头,噘着小嘴,哼了两声,不作回答。
他把盒子塞在我怀里,扶正我的头,“生气了?”
我拿着盒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打开。对他继续哼了声。
“真生气了?不打开看看是什么?”他晶亮的眼睛看着我,不死心的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那些东西,难道你有什么特别的?”我把盒子放在桌上,不在乎道。
他隔着面纱捏了下我的脸,一副受尽委屈样子,放下手,丧气道:“不看算了,亏我费尽心力弄来的。”
“你又捏我,我告诉皇帝大叔,让他把你禁足在宫里,一个月不准出来,看你怎么办。”我从凳子上跳起来,双手捏着他的两个脸蛋,向屋外跑去。手感没变,还是以前那样,看来这两年在战场也没有改变什么嘛?怎么还能这么滑,还这么白,太不公平了。
“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桃园的小院里一男追着一女,在院内绕圈圈,笑声清脆,动听,如细泉流水,如黄鹂啼唱,如山风轻拂。直到我累的瘫软在地。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盒子里的礼物是他学来,自己做的。
我和上官璟是不是也能像大姐和大姐夫一样那般幸福。可为什么自及笄以来我的心会这么不安呢,难道会发生什么事,还有那个梦,突如其来缠的我睡不安稳的那个梦,那般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