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似乎在十一岁那年开始变得有了色彩,还记得我与她的初次相见,是在八弟的百岁庆上。
那晚我如往常一样甩开随从,想要去那片母妃最喜欢的湖边,远离喧闹的宴会,身心开始放松起来,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有片刻的安宁,这是母妃最喜欢来的地方,大树下那块大石头母妃不知道多少个夜晚静坐在那冥思。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平时人迹罕至的地方既然会有人来,而她还跟我抢同一块石头。
“你是谁?”“你是谁?”我们同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看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喂,你从哪里跑出来的,这块石头是我先看到的哦”她气呼呼的指着我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说明这石头是你先看到的,明明是我先看到的”我也指着她,气呼呼的反问。
她往前一步,站到我跟前,仰起头才能看到我,之后她问了个特令我恼火的问题,“咦,你是男的是女的?”
听到她的问话,我顿时火冒三丈,全身瑟瑟发抖,这个问题虽然宫里没人敢当着我的面说,但不知道已经在背后被讨论过多少遍了。我气极,伸手挥给她一记耳光。我发誓,我打完之后就后悔了,为了掩饰我心里的不适,我瞪了她一眼,抓着她的手臂,狠狠的说:“记住了,我是当朝六皇子,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祸水!”说完我甩开她的手臂转身就走。
岂料就在我转身之际,手臂既然被人拽住,我看到她气的涨红的小脸,煞是可爱,我这才注意她的装扮,梳着可爱的灯笼头,小脸很是精致,从上到下都是红衣,整一可爱的瓷娃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崩坍了,那是在母妃病逝之后我在心中筑起的城墙,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女孩却轻而易举的把它推翻了。
“你说什么?‘祸水’?你以为你是什么,比我还祸水,男的长成你这样,哼,我还不想看到你这张脸呢!”她的话拉回我的思绪,但还是晚了一步,她推了我一把,而我在这些的锻炼中已经学会自我防卫,很自然的回推她一把。我们都忘记了我们此刻是站在湖的边沿,最后,我和她自然一起掉进了湖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斗斗她,在她准备呼救之时我扯着她的头发,我们就这样在水里打了起来。不过我有足够的把握,我保证我们不会有事,我只是想逗逗她玩。
我没想到我只是闭了下眼,就在那一瞬我像触电般的全身战栗,因为她的唇贴着我的,“她在给我度气”,这是我那时的第一想法,我索性闭着眼睛假装溺水。我贪恋她的唇,软软的很舒服。可我最终没有自私的让她一直给我度气,毕竟她不会武功,再继续下去她才会溺水而亡,我颤抖的睁开双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她,双颊火热。我想如果我们不在水里,她一定可以看到我脸红红的。为了不被她发现,我无视她的询问,撇开头不去看她。
短短的时间她给我的意外太多了,她既然会袅水,可她并没有抛开我这个累赘,而是带着我一起朝岸边游,可惜她的身子太过娇小,力气不够,带着我只能在原地游,我运起内力暗暗助她,直到我听到远处有人在呼喊,应该是找她的吧。呵呵,我有些自嘲的笑,父皇虽然宠我可他却从不会注意自己的行踪,更不可能派人来找我,可她是谁,既然可以让父皇如此兴师动众,我不禁打量起她来,却跟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不过,她是个善良的小女孩!
惊喜一个个接踵而来,我完全没有想到过父皇既然会把她许配给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既然是甜丝丝的。而她却是丞相大人宝贝了九年的女儿,那个带着异象出现的孩子,一个让连续三天大雪不断而在她出生时却奇迹般大雪骤停,带来阳光普照的神奇女孩,她将会是我唯一的皇妃。是的,唯一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决不负她。
可我错了,她应诏入宫,被封为郡主,拥有比公主更加高级的待遇,却经受了灭顶的灾难。
父皇还为她准备了个盛大的十岁宴,其他皇子公主都在背地里说父皇偏心,对凝儿更是反感至极。其实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的,因为在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中只有太子哥哥的十岁宴父皇大办过,而我们的父皇只有在席间露了一个脸。也许这件事就是后来发生一连串事情的起因吧。
前些天她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在游戏结束后突然变的不正常起来,不管我们说什么,她就是不应,眼神空洞的可怕,我第一次见那样的她,她的样子吓坏了我们。我们一起把她送回了怀溪宫,见她还是毫无反应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后来父皇和皇宫的众妃嫔都去过怀溪宫,我们这群她的伙伴也经常去找她,可她依然还是那样。我们也曾问过郭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当时只有他在她身边,可郭羽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们一眼,并没有说,不管我们怎么威逼利诱,他坚持绝口不提,只说:“你们知道了也别无好处,更不会对郡主的情况有任何帮助,反而会更糟。”因此,我们也就不再问了,后来长大之后,我才渐渐的明白为什么。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多天,直到有一天天才微亮,我的房门被人踹开,并伴着熟悉的声音,“懒猪,起床了···”。
只有她才会这样子说话,我从床上一翻而起,围着她转了三圈,才相信来人真的是她,她好了,肯出来玩了。心里高兴的要命,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呀,我当是谁呢,大清早的敢来踢我的房门”。
只见她眨眨眼睛,吸了口气道:“上官璟,你穿单衣不冷么?”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这大雪天的我竟还只穿一件单衣,顿时瑟瑟发抖,赶紧钻进被子,指着她说道:“凝妹妹,你,你,这么早来我屋里干吗?”
她煞有其事,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道:“当然是找你来玩的啊,快起床!我去叫其他人了。”
说完她便走了,也不管我愿不愿意起来。
那是大启王朝天颐十七年一月十九号早,这一天我永远都记得。一声惨叫划开了皇宫顶上的碧空,之后整个皇宫便热闹了起来。那日清晨,父皇陪着我们练骑射,突然一个太监急冲冲而来,在父皇耳边耳语一番,便见父皇的脸霎时垮了下来,冰寒的可怕。父皇只是扫了我们一眼就走了,留下我跟哥哥们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还未回到皇子苑,就见各自的贴身太监围在门口,似是等我们很久了。看来宫里发生了大事。
“六皇子,郡主出事了?”我的贴身太监见我回来,急急上前说道。听到她出事我的心霎时紧缩起来,看了看身边的哥哥们,他们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年皇子间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对于凝儿的出现大家都有些乱了阵脚,谁会想到父皇对一个毫无血缘的丫头这般上心,而这个丫头刚好又被父皇许配给了我。这就不得不让这些哥哥们对我提防再三。而凝儿出事是不是跟这些哥哥有关了,这就不得而知了。
“出了什么事?”出事了,很严重吧,要不然父皇也不会那般匆匆离去。
“郡主被人毁容了,群医束手无策,皇上震怒。”毁容了?天啊,那凝儿岂不是伤心死了?
看到哥哥们奇怪的眼神,我承认我有一时的失神,可我不会就此嫌弃她的,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与哥哥们相约好要去看她的,走到门口才发现里面戒备森严,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只能悻悻返回。好不容易等到可以进去看她时,没想到那丫头既然不理会我们,任我们揪心,也不愿意见我们一面,我真是气煞了。在无意的转身间,我发现二哥眼里复杂的情绪,心痛。是的,我没有看错,其他哥哥的眼里只有担心和同情,而二哥眼里还有心痛。我的心重重的一震,难道二哥也喜欢凝儿,跟我和郭羽一样是那般的喜欢?不,二哥可是我的同胞兄弟,我们怎么可以,可以喜欢同一女子呢?
终于她走了,在再次受到伤害之后,是父皇亲自送她回相府的。虽然她走了,可关于她的消息还是会不断的在这孤寂的皇宫内荡起那么一丝丝的微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