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江晨御无精打采,饭也不吃,自己窝在房间里也不出来。伺候少爷的丫鬟叫小莲,可是对江大少爷却无可奈何,看着少爷不吃不喝的样子,心里着急,便去向夫人报告了去。
江夫人从小莲手里接过饭菜,走进了江晨御的屋子里。江晨御蜷在床上,抬头看到娘亲,喊了一声娘,就低下了头。
“御儿,乖,过来吃饭,好不好。”
江晨御摇了摇头:“御儿不饿。”
江夫人疼爱的把儿子抱在怀里,说道:“御儿乖,不吃饭会饿肚子的,御儿要是饿的瘦了,妙妙来看御儿了会多难过啊。”
“可是,喵咪家好远好远的。”江晨御死死抓着江夫人的手,说道:“喵咪回不来的,她会迷路的。”
江夫人莞尔:“那御儿长大了,去找喵咪好不好。”
“好……可是御儿还小。御儿哪儿都小……”江晨御看了看自己说道。
“那御儿就赶紧吃饭,多吃饭就长得快啊,等御儿长大了,学好了本事就去找妙妙好不好……”
“学好本事才能找喵咪么?”
“当然了,御儿要好好学学本事,将来要让喵咪吓一跳,好不好……妙妙看着御儿学了好多本事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不对?”
“嗯……”
“乖,先吃饭。来,张嘴。啊呜——”
江晨御破涕为笑,擦掉眼泪,嚼着饭粒口齿不清的说道:“御儿要学本事,要长大……”
于是之后,江晨御似乎更加勤奋了,每日清晨不须下人来唤,自己便穿戴整齐的出了房门。江大少爷告诉娘亲自己不需要丫鬟伺候的,从那以后江少爷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懒床,不再捉弄别人,江夫人欣慰之余,却觉得御儿少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妙妙离开到底对不对,她不知道这对于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御儿听话了,却不再那么喜欢笑了,整日里练完功夫,喜欢带着弟弟坐在亭子里发呆,说些悄悄话。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日,江晨御已能飞起来,飞檐走壁倒是不太熟练。江晨御落到地上,回头江破子说道:“破烂,我们去找卫大哥如何?我想学箭法。”
江破子浑身一颤,仿佛心里尘封的东西被江少爷打开一般。
江破子每日除了帮着少爷练些功夫,对少爷的改变有些担心之外,大部分的心思仍是放在了半年前江夫人宁国寺遇刺的事情上。江破子半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那个刺客也销声匿迹。只是江破子却把目光锁在了卫六霖身上,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他怕,他怕这件事就是卫六霖做的,如果说箭法的精准只是怀疑,那么江夫人遇刺当日,卫六霖偏偏自己出去打猎,却让江破子更加怀疑,偏偏江夫人遇刺第二日,卫六霖又带着卫济消失……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可是,除了巧合江破子想不到任何理由来给卫六霖开脱,他是怀疑这件事卫六霖做的,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做了怎样的挣扎,谁会知道他心里的痛苦。背叛与忠诚顷刻之间的颠覆才是最让人痛恨的。
江破子与卫六霖知心相交,怎么知道有一日竟会落到这般田地?他不知道卫六霖做这件事的目的,他也不想因为误会失去这个好兄弟,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向卫六霖挑明此事的原因,卫六霖土生土长在吴都,凭一把箭闯荡武林,坦坦荡荡一生,常因过分正义惹得纷争不断,老爷心怀天下,侠骨柔肠,他不知道两人会有怎样的恩怨。江破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江破子回过神来,看着少爷期待的眼神,心里一横道:“好,我们这就出去。”也罢,再探他一次,自己终究舍不得失去这个朋友啊。
江破子拉着江晨御的手郑重地说道:“少爷,练习射箭之时,你一定要跟着我,切不可乱跑。你可明白?”
江晨御有些纳闷,但看着江破子的模样,仍是点了点头。
江破子不放心的说道:“少爷,若是你到时候不跟着我,这趟我们便不去了。”江破子忽然之间有些后悔了,这险关系到少爷的性命,再说江夫人也不知道这件事,可冒险不得的,夫人怎么也不可能为了找到凶手就拿着少爷的性命开玩笑的。若是卫六霖对少爷有了歹意,那后果只怕……
江破子看了少爷一眼,不得不说道:“少爷,我们改日再去吧。”
江晨御满脸不满,瞥了江破子一眼,抿着嘴独自走进了屋子里,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江破子心里一凉,这不像少爷的,若是平时自己不答应他,他一定会死缠着自己的,非得折腾自己一阵子才罢休。少爷如此不吭不响,一定很难受吧。江破子心里矛盾万分,羞愧不已。
少爷,对不起。江破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
午后,天气放晴,初冬的阳光有些暖和,照的人懒洋洋的。江夫人正坐在庭院里查看这些时日的账目,年关越来越近了,过年人们总是要回去的,江夫人要趁早给下人准备好回去的银子才是,大家伙儿在江府忙活了一年,总不能白干。
江夫人身着柔软舒适的雪白袄衣,认真查看着,时不时拿起笔写上一笔。凉风吹过,江夫人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埋头嗅了嗅,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年关将近,夫君也快回来了吧,身上这件大衣便是夫君送给自己的。江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少爷不见了!”小莲哭着跑了过来。
江夫人一惊,笔啪的落在账本上,账本上‘妙妙’两个字被涂抹成一团黑……
“小莲,你慢点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中午少爷吃完饭,就回屋子里去了,奴婢就去给少爷准备些点心,可是推开门,少爷不在屋子里。奴婢寻遍了院子,也没有看到少爷的影子。”小莲哪儿经过这种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急的直哭。
“那妙妙呢,妙妙定然知道的。”江夫人急忙说道。
小莲诧异地看了江夫人一眼道:“妙妙不是回家了么?”
“是啊,妙妙回去了。”江夫人这才想起来,心里却是慌了起来。御儿半年没有偷跑出去了,这次怎的又不听话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江夫人说道:“小莲,江管家可知道此事?”
小莲连忙点了点头。江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道:“那你快些找江管家过来。”
话音刚落,一个仆人匆匆赶来说道:“夫人,江管家说找少爷出去了,他知道少爷去了哪里,请你不要担心。他说……他一定把少爷安全带回来。”
“那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不知道。江管家好像说少爷找卫济去了。”
“哦。”江夫人松了口气。
江破子赶着马车往城西清江河赶去,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如此,当初便和少爷一起去了,如今少走独自出走,悄然无踪影,也不知道怎样了。还好江夫人不知道刺杀她的人可能就是卫六霖,否则夫人怕是要疯了吧。只是少爷独自一人赌气前往,该是多么的危险!
江破子一见少爷丢失,一猜便知道少爷往这里跑了过来,可是少爷还是骑马出来的,怎么就没人管住呢?江破子心里急切,驾的一声,挥鞭打在马身上……
江破子来到清江河边,问了在河边的人,果然不假,见得一个小孩儿骑着白马赶往林子里去了。江破子丢下马车,经几个人的指路,顺着江晨御走过的路钻进了林子里。
看着江破子钻进林子里,河边的人疑惑的问身边的人:“江大少爷不是个路痴么?怎么识得路的。”
“谁说江少爷是来这里的,说不定少爷只是控制不住马,被马拉过来的,你瞧江管家紧张的模样,怕是对江大少爷担心着呢。”另一人随口说道,那人头戴斗笠,侧过头看那刚毅的脸颊竟是胡强,胡强看着江破子走进林子,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说的也是。说来真是可笑,江大少爷总是迷路,却总是往这一边跑。”那人嘿嘿一笑,继续忙活。
江破子顺着小道往里走去,他可不认为少爷会在林子里迷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少爷识别路的本事比自己要强上许多。江破子凭着记忆走到卫六霖的小院,可是这里一片静寂,丝毫没有一丝生气。
江破子急忙喊道:“卫济?卫老弟!”声音震得树枝丫上在这人过冬的鸟儿扑腾腾的飞出了巢,院子里一片寂静。
江破子只觉得双手冰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可抑制的涌上了心头。少爷这是去哪里了?!江破子向四周望去,寂静一片,初冬树叶飘落,树枝上光秃秃的,林子里显得极为空旷。放眼望去,哪里有一个人影。江破子心里气恼,大冬天的,这么冷的天打什么猎?
江破子虽无目的,脚下却不停留,找准一个方向,快速的走过去。心里祈祷,少爷莫要进了深处林子里,莫要出事才是。江破子便走便朝着四周喊着,却是毫无回音。江破子渐渐心里急躁了起来。这样毫无目的的寻找还真不是个办法,可是守株待兔呆在这儿更不是个办法,江破子急得满头大汗,却没有丝毫主意,忍不住一声长啸,就是一拳打在树上。那树有一人合围之粗,一拳打下竟然轰然倒塌,刮着一旁的树枝,咔吧咔吧地往地上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