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银霜讶然不语,只是瞪着一双眼眸死死盯着怀中人,不明白李光凛怎会突然这样说,可是似乎是在等他的回复一样,李光凛一直都没有开口解释,冷银霜略为思索了下,说:「你不用这样做…刚刚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质疑你。」
李光凛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就知道冷银霜会给他这样的回答,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实际上听到了却还是很难受,原来冷银霜真的这么不能肯定他;李光凛缓缓闭上眼睛,语气轻松的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要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打算以身相许吧?你当我是什么人啊?而且若要我用这种方法你才知道我多喜欢你…你有这么愚蠢、我又有这么卑微吗?」
「别这样,你不要这样…」将人扳过身面对自己,李光凛脸上空洞笑容跟未干泪痕让冷银霜心痛的焦躁起来,紧紧把人拥在怀里低声下气的说:「别哭,别哭…是我愚蠢,是我不好,昨天才让你生气,今天又让你哭,是我笨…」
「…我没事,我没有要你道歉的意思。」李光凛终究还是舍不得跟冷银霜生气,他伸手轻轻回抱住那伟岸身躯,低叹道:「我知道这样逼你不好…只是很多事情你比我更清楚的,那些不得不为的事情我相信你没少做过。」
身为皇室子弟又是一方王爷,有多少事情能由得了他随心所欲去做?也算是自己坏心吧,明知道冷银霜最没办法抗拒的点,自己还是踩了下去,现在不狠心的话,以后冷银霜会更伤心的。
冷银霜紧了紧环着李光凛腰部的手,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之后,他伸手将大门关上隔绝外头吹进屋的寒风,下一秒抱起李光凛就往内室走去,李光凛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心想不是刚刚还在谈正事吗现在这样是哪出?脑中还转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等到人被好好的放回床上,连带着某冰山王爷也跟着压上来的那瞬间,李光凛忽然觉得有点不妙。
「那个…霜,你很重。」推了推冷银霜比自己不知道厚实多少倍的胸膛,李光凛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冷银霜正以灼热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不敢正视那双好像会冒出火却异常耀眼的银眸,「还有…刚刚我们还没说完…」
「那个等会儿再谈,另外一件事情更重要。」冷银霜稍微撑高自己身体以免压的李光凛不舒服,银眸含着显而易见的欲念,本就低沉的声音更带点诱惑人的沙哑:「我只想满足你的要求,现在。」
满足他的要求?什么?
李光凛因为情境转换过快还有些迷糊,等冷银霜略为冰凉的大手滑入他的衣内,他才意识到冷银霜是在指他要求冷银霜抱他的那句话,顿时脸部烧热红了起来,李光凛连忙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有些结巴的说:「我、我刚刚那句话不是…那个…我没、没有那个意思…」那句话只是要测试冷银霜的想法才出口的啊!
「就算你没这个意思,话已出口也由不得你反悔,你说是吗?」这些话是靠在李光凛耳边说的,冷银霜在那洁白耳朵轻咬了下,引来身下人身子一缩,他不禁低笑出声:「你真的很敏感,我很期待…」
───于是河蟹中───
「啪!」
响亮巴掌声从客居中传出,过没多久客居门打开走出两个人,前头是一脸怒意的轩辕祈偑,后面是脸上印着明显掌印的冷银霜。
轩辕祈偑气的浑身颤抖,双眼简直能喷出火一般的瞪着冷银霜,方才挥出的右手掌心已然红肿,代表他方才简直用尽全身力气给眼前男人这一下,他怒声说道:「你这禽兽!明明知道小凛身体不好,你居然对他…对他做这些事情!现在好了吧?害小凛昏迷了整整两天!」
冷银霜默然承受轩辕祈偑的怒气,他知道是自己太躁进了,才会害的情人现在昏迷不醒;那天激烈情事完了后,他以为李光凛是累了睡着,岂知到了当天晚上人怎么叫也叫不起来,冷银霜觉得不太对劲,一探查李光凛的身体却发现他体温偏低、呼吸微弱,薄鄢宇跟轩辕祈偑又很刚好有事不在,冷银霜只得像李光凛受伤之初用自己内力暖化他的身体,直到隔天薄鄢宇两人回来为止。
薄鄢宇诊治的时候发现李光凛身上有无数青紫痕迹,他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身为男人他明白有时候兽性爆发要停是停不了的,但以医者立场而言冷银霜确实过火,更别说现在对李光凛的一切敏感至极的轩辕祈偑,一看到友人身上的情爱证明后立刻一巴掌从冷银霜脸上招呼过去。
眼神飘向微掩门板,冷银霜虽然面不改色,其实心底是有些焦虑,他还能感觉到前晚手上碰到李光凛身体时,那令人心跳差点停止的冰凉触感,冷银霜懊恼自己怎么就像个二十出头岁的毛头小子一样无法忍耐,伤到了李光凛到头来还是自己舍不得的心疼。
「看什么看,都是你造成的你担心什么?要这样的话就不应该做了。」对于冷银霜的举动感到不悦,轩辕祈偑轻哼一声,「放心,以后他的事情都不劳你操烦了,反正我之前就说过要带他回我轩辕家,小凛不晓得是跟你镇英王府犯了什么冲,待在你这里不是被欺负就是受伤昏迷,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好,我可不想让他在剩下的时间还这样受折磨。」
「剩下的时间?什么意思。」冷银霜对这五个字感到有些不安,又看到轩辕祈偑表情有些古怪,肯定是知道什么却故意瞒着他,他语气有些急促的问:「凛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是伤有问题?」
刚刚气到一时口快差点泄露秘密,轩辕祈偑在心中暗叫不好,但表面还是保持不变表情的说:「小凛没事,有鄢宇在绝对不会出事,我打算五天后就带小凛回轩辕家,这五天你最好都别来找他,话说回来镇英王这职位有这么闲吗?你都不用处理公事?」
「不劳轩辕公子费心。」听着轩辕祈偑的回答,冷银霜虽然还是感觉有些诡异,但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那个症结点在哪,好像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到底是什么呢?
两人各自陷入思考,令人难以喘息的沉默蔓延四周,直到推门声响起,薄鄢宇一脸平和的踏出客居,朝两人各看了一眼,最后对冷银霜说:「人醒了,他说要见你,请注意病人的身体健康别让他过度劳累。」
「嗯。」
低应一声,冷银霜耐不住性子的立刻进入屋内,轩辕祈偑本来还想阻止,手被薄鄢宇轻松一拉,整个人便落入薄鄢宇的怀里,他有些莫名奇妙的抬头看着那张俊脸,「你干嘛?」
「也只剩五天而已…你就别去干扰他们了,好吗?」明显感觉到轩辕祈偑的身子僵住,薄鄢宇轻轻一叹,抱紧怀中最心爱的人,说:「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办法遵守跟你的约定,我没想到我谁都能救,偏偏就是…你重要的人我却没办法,对不起。」
薄鄢宇一声声的抱歉敲在轩辕祈偑心上,他摇摇头伸手回抱,把脸埋入薄鄢宇怀中,闷声道:「别这样说…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我只怪冷银霜明明就在小凛身边却没有保护好他,我也恨魅影宫为了要打击冷家伤了小凛,这一切都是冷家跟魅影宫害的,不是你。」
是啊,都是魅影宫跟冷家的错,若不是因为他们,李光凛怎么会好好一个人偏生剩下五天性命,虽然李光凛一脸看淡的样子,也从不避讳跟他说这些,但轩辕祈偑怎么会不知道好友心中的痛苦?他从来没有遗漏过李光凛在谈笑之间猛然握紧的拳头,也没少看见李光凛望着窗外浮云发呆时浑身颤抖的模样,轩辕祈偑觉得心头实在难受极了。
可薄鄢宇说的对,李光凛就剩这么点时间,就算轩辕祈偑再怎么讨厌冷银霜及不愿意他靠近李光凛,冷银霜还是好友醒来之后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也是李光凛心里最爱的人,他现在只愿能达成李光凛的任何希望。轩辕祈偑眼神一暗,更加用力抱紧情人,努力忍住心中酸涩,但眼泪还是沾湿了薄鄢宇的衣衫。
另一方面,冷银霜进了房间,李光凛已经从床上起身,正站在窗边看雪,单薄身子只穿着内里白衣跟一件外挂披在肩上,他连忙上前将人揽入怀中,担心的说:「才刚醒,穿这么少在吹风,不怕风寒?」
「没关系,鄢宇哥说我身体没问题。」转身偎入只属于自己的温暖怀抱,李光凛眷恋的用脸颊蹭了蹭,还是忍不住抱怨:「不过我身体还是很酸痛,刚醒来我还以为我骨头被拆了,都是你害的。」
「不舒服?」
听到李光凛喊痛,冷银霜眉头紧紧皱起,他拉开两人紧贴的距离打量李光凛全身,紧张的样子让李光凛忍不住笑了出声,他阻止镇英王爷忙乱举动,再次靠入冷银霜怀中,低喃道:「我没事,只要你在就好,让我这样靠着一下,我喜欢这样靠着你…」
从薄鄢宇那里得知他从那次之后整整睡了两天,李光凛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剩余时间,心里有些沉闷;两天,他浪费了两天沉睡,虽然是因为和冷银霜过于激烈的性事,但李光凛也对自己现在这看似健康,实际上被毒素掏空体力的身子感到绝望,他能和冷银霜在一起的日子只剩五天不到,一想到这里李光凛心中的恐惧感流窜全身,抓住冷银霜衣服的手紧了紧。
就快要…跟这个人永别了…?就在五天之后?时间的流逝远比人想象的更快更急,眼睛一闭一张就过去了一天,那要是自己别睡着,这样能不能拖延的久一点?他不想这样慌张让冷银霜发现,但这次硬生生昏了两天忽然让他觉得好可怕,好怕就这样在冷银霜眼前去了,那时这个男人一定会崩溃…
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冷银霜低下头看着李光凛,那人把脸深深埋进自己怀里不肯抬头,冷银霜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那纤弱身子的微微颤抖又勾起了他心里不安,「凛?怎么了?」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消失了,就像我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你会怎么办?」带着害怕的声音从厚实怀中传出,李光凛从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开始,一直压抑着的心慌好像突然爆发了,他不敢让冷银霜看到自己脆弱的表情,只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会…找我吗?还是时间一久之后就…忘了我?」
「…你真的没事吗?你最近…很怪。」手搭上李光凛的肩膀,冷银霜轻轻推开怀中情人,伸手抬起李光凛的下颚,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泫然欲泣的脸,他终究是压不住心中疑惑,面容严肃的问:「你的身体真的好了?真的像薄鄢宇说的只需要调养?若真的是这样,你怎么会这样问我呢?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李光凛眼神哀伤的望着冷银霜,男人焦虑紧张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了个谎:「没有…我只是做梦了…我梦到我回到原来的世界,那里有我的家人、朋友,可是…没有你…又看到你完全忘记我一样的过生活,我觉得很闷很难过。」
绝对不能、不可以说,不是决定要默默的离开吗?要是忍不住说出来,冷银霜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他身上的毒可是连薄鄢宇都解不开的,说不定冷银霜在想不到办法的时候会跟断炙漓低头,他不要看见冷银霜低声下气,不愿意他为了自己的绝望奔走,现在只希望冷银霜会相信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不再继续追究下去。
「别担心,我不是在这里?只要你不想,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夺走你。」冷银霜倒是不疑有他,这归于李光凛受伤之后几乎每晚都会发恶梦,因此李光凛这般说法他很快的就采信了,他拉起情人冰冷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低沉嗓音非常温柔且坚定的说:「你若消失,我即便踏遍整个天逐也会找寻你,你的名字已经刻在我心上,我的眼里只存在你的身影,永不忘却。」
银眸怔愣望着对自己做下承诺的冷银霜,被拉放在对方左胸处的微凉手掌渐渐发热,即使隔着衣服,李光凛还是能感受到男人强悍有力的脉动,一下又一下的沉稳心跳像是在告诉自己不用害怕,不知怎地他忽然很想笑,只是嘴角扯开弧度时,眼前的事物却都像蒙上一层雾般朦胧不清,眨了眨眼睛除了水滴掉落,视线反倒更加模糊,李光凛语带哭音的说:「可是我现在却看不清楚你…眼泪一直掉,停不下来…怎么办?」
「真傻。」低头在湿润眼角落下数吻,冷银霜捧着李光凛的脸,直视着那对总是让自己心动疼惜的银色眼瞳,低声倾诉:「那就别用眼睛看,用你的心来感受就好…我对你的爱,你难道感受不到吗?小笨蛋。」
「…你才是笨蛋。」压在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李光凛破涕为笑的回嘴,伸出双手紧紧抱着冷银霜,闭上眼睛靠在男人心口处仔细聆听那规律跳动,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就算快死了也没关系,所爱之人心里有他,又何必感到遗憾呢?也许对冷家以及冷银霜未来的妻子不公平,他也不在意永远背负着这个罪孽下地狱,他决定直到最后的时刻来临为止,他要独占着冷银霜,让这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
§‧§‧苦瓜排骨汤的分隔线‧§‧§
魅影宫大殿之上,身穿一袭血红绣金边长袍、柔顺黑发以白色带子随意扎起的断炙漓面带绝美微笑,锐利眼眸却是一片冰冷,他单手支颚、半躺半靠在石龙椅中,另一只手正抛接着一颗做工精细的小金球,姿态极度悠闲却隐隐散发浓厚杀气,注视着前方的深深黑暗未发一言。
「宫主。」
过了不知多久,轻灵女音由黑暗之处传来,语气恭敬。
「现况如何?」形状优美的红唇吐出几个字,断炙漓将注意力移到手中把玩的东西,看着小金球从手中脱离又落回,脸上笑容更大,看来心情似乎很好。
「是,青衣圣手与轩辕家长公子插手此事,那人延寿十五天,如今时间已过十日,不消多久便会毒发身亡,至于冷银霜对此事则丝毫未知,看来应是那人不愿被发现。」女子将近日所查全数说出,停了一下后问:「主上打算如何做?」
抛丢小金球的动作停止,断炙漓沉思了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呵,这凛儿的心思真好猜测,不告诉冷银霜就只为了要让他能娶妻生子,看来冷天琦那老家伙做的不错,所以我现在该用什么手段好呢?是要直接把凛儿带回来,还是干脆在冷银霜面前直接杀了他?这可真为难啊…干脆跟凛儿谈过之后再决定吧。」
「让属下去将人带回?」
「倒不必这么麻烦,我自己去就行。」拳头轻轻一握在放开,原来在断炙漓手上的小金球就这么化成金粉,从修长手指的细缝间流泄而下,他着迷的看着金沙飘散,乌黑眼眸闪过一丝光芒,轻喃道:「要是凛儿的血像这样从我手中滴落的话…那应该很美吧?」
如果能让他的身影映入那对美丽如星的银眸中,那将会是多么令人开怀的事情?不管是爱慕抑或仇恨的看着,虽然他认为若是染上火光怒意应该会更加美丽动人,反正只要能把自己刻划在银眸主人的心里就好。一想到李光凛会用那双眼睛瞪视他,断炙漓就感到身体一阵发热,抑止不住心中冲动涌现,绝世美貌看上去满是妖邪气息。
「那属下先行告退。」女音的主人见断炙漓不再搭理自己便离开了。
「对了,择期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去找他,凛儿看到我一定会露出害怕的表情吧?」断炙漓自言自语的起劲,脸上表情又是欣喜又是苦恼,「唔,可是凛儿太可爱了,要是看见他很害怕,我可能会忍不住就弄死他了…不管了,先去找他再打算,说不定可以顺便亲亲他呢,呵。」
说着说着,瞬间不见人影。
「唔!」
此时正和冷语轻说话的李光凛眼皮忽然跳了起来,他有些疑惑的伸手揉了下眼睛,又换成心跳莫名其妙的加速,不舒服的他脸色立刻发白起来,吓了冷语轻好一大跳。
「光凛哥哥?你不舒服吗?!轻轻马上去前面找鄢宇哥哥还有祈偑哥哥,你在这里等轻轻,不要乱跑喔!」冷语轻拉着李光凛到凉亭坐下,不待李光凛反应过来,小小身影一溜烟的就跑到主屋前厅去了──薄鄢宇跟轩辕祈偑刚被冷天琦请到那里谈事情。
来不及阻止冷语轻,李光凛觉得好笑的摇摇头,「小小姐…这女孩儿穿了这么厚的衣服,还能跑这么快啊。」
不过…最近常常会呼吸困难,有时一个晚上就喘醒了两、三次,是因为死期将近的关系吗?银眸黯然,李光凛靠着凉亭石柱仰望天空,心里期盼冷银霜快点从皇宫回来陪他;冷银霜一大早就接到入宫旨意,听说北靖皇帝探查到了魅影宫的一个主要据点,要同镇英王爷商量攻打事宜,即使冷银霜非常不想离开李光凛身边,不过事关国家安危不能含糊,冷银霜只能跟他保证结束之后马上回来,结果这一去就是大半天。
「原来我这么怕寂寞…唉。」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李光凛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估计冷语轻也没办法这么快就把轩辕祈偑两人带回来,他决定先回屋子里等待,毕竟外头实在很寒冷,不管身上穿了多少件衣服,总还会感到一丝冰寒;他站起来转身要走回客居,眼前出现的人却令他跨不出步伐。
红色衣裳、过腰长发、宛若天仙一般的容颜,笑意不及眼底的深邃黑眸,断炙漓红唇轻轻一勾,道:「凛儿,我想你呢。」
那笑容绝艳诱人,李光凛却觉得好似被一盆冰水泼到身上一般冻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