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环顾四周,寻找着他的身影!在综合楼的台阶上,,我看到了他!他独自一人呆在角落里,目光清冷地扫视着这里,眼神空洞洞的,隔着一层雾气,就似一道迎向冬日的寒刃,让人感觉他周围的空气都是冰的,而非是气候使然。
“他可能是想家了吧,不用担心!”身边的伊万可能看到了一直在凝视着史蒂夫的我,说道:“这几天一直是这样,他很冷血。”
“可能是跟刚认识的小女友吵架了吧!哈哈….”泰德在旁边打着趣,想缓和一下气氛。
周围的人开始笑起来,也在应和着他,我转过身,淡淡笑了笑,与其他人道了声别,离开了校园。
几天后,学校安排了美国学生与自己的伙伴一起去学农。
上午八点钟,上了校车。
泰德满脸堆笑地叫住了我示意让我跟他坐在一起,我点头应了,坐在了他旁边。可是没过多会儿,前面的老师突然发话,说是要和各自的接待伙伴坐在一起,因为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泰德嘟囔着不公平可还是不得不听从老师的话,坐在了万里明旁边。
当我起身转头突然与史蒂夫的眼神相撞的一瞬间,那些在心里默念的甜蜜,那些对视时的心有灵犀,我天真地以为这样就会是永远了,可是,永远有多远,到底能不能看得到?他还是那样静静地坐在车的最后一排,看到我在看他时,把头转到了另一旁。
我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几句嘘寒问暖后,又是一阵的寂静。
我不得不开始无聊得拨弄起手中的手机,而史蒂夫始终戴着耳机听着歌望着窗外,有时还会呆呆地望着前方。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路…
再分配学农小组时,我们俩又被理所当然地分在了一起了。本以为还会是一阵的寂静与沉默。可是史蒂夫居然开始笑呵呵地凑过来说:“我们一起努力采茶吧!”随后便像是习惯性地似的拉着我的手跑到茶园中,示意着我跟他一起采摘,我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礼貌地应了。他又像是回到了第一天那样,开始不断地跟我说着话,可是此时,我却突然开始话少起来,只是“嗯”、“啊”地应和着…..
过了一会儿,他可能注意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儿,话也开始渐渐地少了起来。自然地,我们随后又是一阵的沉默。
“哇!好帅!!!”我的视线一下子转向了从一个土坡成功地跳向另一个土坡的伊万,条件反射地叫了起来!而身边一直低着头、安静的史蒂夫,像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叫声一下子给叫醒了似的,随后也抬起头来,张望着土坡那头满脸自豪和骄傲的伊万…….
夏日乡间的正午烈日晒得每个人脸上都火辣辣的,烤得大地都在冒烟,一切都是滚烫烫的,大家不得不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休息。
我也在树荫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就在这时,我却突然发现身边的史蒂夫不见了,就在我漫无目的地张望四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的怪声…真不知史蒂夫是怎么想的,他居然也试图尝试着从那个土坡跳到另一个土坡,可是,脚下一滑,顺势滑了下来,重重地跌进了土坑里。
我腾地从台阶上起身,急忙跑过去,心也随之揪了起来…...
我不顾一切地满脑子空白地冲到史蒂夫面前,抢过来老师手中的药箱,找出药棉、碘酒开始给他擦拭伤口,由于天气炎热的原因,其他人见势觉得也帮不到什么忙,便一一地转身回去接着避暑去了。
土坡上只剩下史蒂夫和我,他坐在一个木桩上,膝盖正在淌着血,我蹲下身,开始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拭伤口,看着那些从他皮肤中渗出的一滴滴的鲜血,我突然发现,我满脑子的竟都是担心与心疼,并时不时地抬头望望他,看到他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水,我柔声问道:“疼吗?”
他只是摇摇头,不作声,眼神有些躲闪,“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们是朋友呀?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我语气稍有些责备。
“对不起,对不起….”
我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想说些什么,可是不知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头,只好皱着眉头看着他。
“对不起,请不要生气!”史蒂夫握住了我拿着棉签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抚平我的眉心。“我们是朋友,我们只是朋友吗…”史蒂夫小声的低头嘟哝着,语气有些怪。
我没有理会,抽出我在他手里的我的手,继续给他清理伤口。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还是跟史蒂夫坐在最后一排,仍旧没有很多的交谈。
由于疲倦,大家基本上都在车上睡着了,周围鼾声四起,我也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7:30,我和史蒂夫在中国的最后一次见面。
史蒂夫从宾馆的楼上下来,我心里天人交战,假装没有看见他,转过身子,玩弄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周围的空气凝重起来,我稍叹了口气,开始调整着心绪,突然两只大大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我,“我好想你!这是中国式的拥抱。”我心一颤,这声音来自于史蒂夫,他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抖。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怔住了,那些曾经的流言蜚语在此刻不攻自破,时间冻结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里,然后是一阵的唏嘘和惊讶的声音。
“中国式的拥抱”,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开放的美国拥抱代表美好的友谊、热情的欢迎;而在含蓄的中国,男女间一旦有了如此亲密的拥抱,就代表了…
我在他的怀里转身,回抱着他,“我也想你!这也是中国式的。”
我的脸贴在他温热又结实的的胸口,抬头望向他堆满情意的海蓝色的眼睛,眼里有了些雾气。
“喂,温思,我给你们照张相吧?”伊凡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的身后,手里举着即时拍相机。
正在拥抱中的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弄得有些尴尬,我随即松开了他的怀抱,抬头望向他,史蒂夫的眼睛刚好望了过来,“可以吗?”
“当然。”我点点头。
“就站在那儿别动,微笑~~”伊凡拉长声音。
史蒂夫朝我凑了过来,手轻挽过我的腰,我身子一抖,抬头朝他望去,他的眼睛正在盯着镜头“温思,看这里,微笑~~”伊凡在对面指挥着。
“咔”从相机里吐出一张照片,我抬脚刚要上前,“等等,再来一张,站好,别动!”伊凡小心翼翼地拿着那张照片,将它放在一旁的台子上。
“拍那么多干吗?你要卖啊!”我有些不解。
“哎呀,一人一张嘛,留作纪念!史蒂夫,想要吗?”伊凡呲牙咧嘴地笑着。
我看着史蒂夫。
“可以再拍一张吗?”他将目光投了过来。
“可以,”我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看这里!”伊凡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示意我们看镜头。
史蒂夫的手搂着我的肩,我吸了口气,咽了咽唾沫,看向镜头,幸福地笑。
“咔”,从相机里再一次吐出了照片。
伊凡将相机搁在一旁,拿着那两张照片走了过来。
“你知道,这是即时拍相机拍的,没有底片,所以,在这个世上只有这两张,你们一人一张,一定要保存好!”她郑重地将照片分别交到了我们的手中,脸上满是调皮与欢喜,“一定收好!”她再次强调说,拍拍我的肩,又抬头看了看史蒂夫,“我先去找其他人去了!”她朝我们挥挥手,转身跑开了。
旁边的史蒂夫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那张照片,“你很漂亮!’他突然说
“谢谢。“我脸颊有些烫。
这时,机场的大巴停靠在了我们面前。彼此都知道,该是分别的时候了!
简单的“再见”两个字,我却说的那样费力,他那痴痴的眼光追逐而至,诉说的无尽的哀愁。
他再次抱了我一下,“再见,温思。”
史蒂夫第一个上了大巴,在最后一位坐了下来,我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背过身子去。
那长长的凄凉的汽车鸣笛声,沉甸甸的声音,如同大提琴的低吟,古排箫的泣诉,让人凄迷恍惚。人去心空,距离像岁月一样拉远了,像梦一样融化成一片空茫,散淡难辨,恍若隔世。时光如同攥在手中的沙子,多少人世的生离死别、从此天涯的故事,就这样随风飘散了。
我倚靠在墙角上早已泣不成声了,伊凡从远处走来,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唉,如果你们都别那么好面子,你在他面前哭成像现在这样;或是他在你面前哭成像他在车上那样的话,这出离别大戏一定会很好看的…..”
我突然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泪水,便连忙问道“什么?你说…你说什么?哭了?谁?”
伊凡有些心疼地望着我,“还会有谁,第一个上车的那个人,老是在远处望着你的那个人,史蒂夫啊!”
记忆的碎片如同电影般闪回,我抬眼看去远去的机场大巴,自言自语:“怎么办,这种奇怪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我蹲坐在地上,将手插入发系中胡乱地摇着,“只是当初不够肯定,我对他有多在意,时间太快就过去了,一眨眼就来不及了….”眼角随即划过一滴泪.伊凡蹲下来摸摸我的头,“想见自然会见的!“这是你给我的夏天,和你的相遇,是最柔软的温情。我在心里默念。几天后,林志云也要去澳大利亚了,我和伊凡,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到机场去送他。办理好行李托运后,林志云向我们几个人走了过来。“温思,不要相信任何人的鬼话,相信你自己,相信史蒂夫。如果爱,就拼尽全力去美国吧,我们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他略带一丝惆怅,“你能再抱我一次吗?”“嗯,”我上前抱住了他,可是感觉却与史蒂夫截然不同,应该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再见,志云,记住常给我打电话。”我居然可以轻松地说。“会的,会的…”他紧紧地搂着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怎么办…”他声音里带些哭腔,然后突然搂住我的肩,将我转到后面“温思,我要走了,不许回头看,我希望让我在你的记忆里永远都是微笑的。”他提起背包快步走进候机厅,“温思,再见!”他背着身子向后摆摆手。我们走出机场,五月的天,五月的青岛,充满了伤感,可能是因为接连送走了两位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人吧!一个是无话不说的蓝颜知己,一个是让我为之着迷的大男孩!